來自下游的危機讓景平安充滿迫, 連睡著了都在盤算怎麼利用有限的資源度過眼前的難關，整晚腦子里都盤繞著開荒、囤資。

　夜里睡得晚，又因為腦子里惦記著事, 沒睡好，導致第二天清晨起床人便懨懨的, 便想來杯濃茶或咖啡提神，可沒有, 早餐依然是雷打不的燉熏和果子, 這個季節連點新鮮葉植都很難得。想弄點葉看能不能炒點茶，還沒有炒鍋。

　炒鍋造起來不難, 用泥做一個模，再將鐵礦石燒鐵水就能澆鑄出來, 可是眼下連打造武和農耕工都忙不過來, 日常生活用之類的只能往后排。

　景平安的早飯吃到一半，猛、徵、哈、包、翠、厲、潭、嘰等一眾族里的管理層過來了。

　們的見識有限, 很多事意識得到，知道有大危機, 也知道安在盡量想辦法解決, 可很多事，哪怕安跟們解釋過, 也依然有些云山霧罩看不明白、想不清楚, 昨晚又有綠族人帶著男野人過來, 便更讓們憂心。

　大清早，猛便趕了回來，上徵證明昨天安吩咐過去包那里領資，一起去找到包。

　包沒給，說要問過安, 便又上們去見安。

　潭、嘰、厲們也是各有各的事，們擔心去晚了，安又出了赤巖，連早飯都沒吃，便先去到安的住，等候在屋前的壩子外，遠遠地朝著安的護衛比劃，想問能不能見見安。

　景平安讓瓦把們先安排到議事廳，吃完飯，漱完口、洗完手，把自己收拾得整齊利落一副神飽滿的模樣，這才去見們。

　別說現在況還能應付，哪怕是天塌了，真的出事了，也得表現得沉穩有度，這樣別人看著才會安心，人心才能穩。

　眾人見到安進屋，紛紛從坐凳上起，將雙手疊按在前，俯彎腰呈六十度，行大禮，以示尊重。

　景平安泰然自若地了們的禮，在座位上坐下。要管好一個團隊，服從很重要。這麼一個小板，對著年人毫無戰斗力，能讓別人聽的，只能多刷點聲，讓大家能夠發自心地信任，進而去很好地展開工作，把事做好。

　景平安比劃著問：“有什麼事嗎？一個個說。”看向哈，問：“哈？”

　哈不會景平安講的山崖族語言，張了張，指向猛和徵，又比劃：們來領熏、皮、干草。

　景平安看哈的表便明白了，這是不樂意給。不過，想也知道，這才剛冬，還不到最難的時候，就用戰略儲備資，那等到到冬末開春前，族人們囤積的食吃完了，族里再沒一點余糧，可是要死人的。

　比劃著解釋道：“事有輕重緩急。如今最重要的是邊防，我們得擋住下游來襲的敵人，如果猛那邊失守，不要說赤巖上的這點儲糧，族群上下都得全完了。族里的糧食不夠，我來想辦法，能解決的。”

　哈還是有點不明白，比劃：也不用一下子搬那麼多過去。

　景平安比劃著說：“下游的族群眾多，人也多，人心不齊，很難一下子全部涌過來，更多的是一波接一波地過來，今天幾個，明天十幾個，后天幾十個。猛們得一直守在那里，不能離開，不然，萬一們回來搬糧，下游的人正好打上來，留在那里的人了，就危險了。糧食柴火備齊，如果族里有什麼事耽擱了，們不至于斷糧斷柴火因為寒冷而失去戰斗力。我們族里的青壯可全在那里了，要是有事，赤巖族可就全完了。”講得極慢，極細，一些難懂的地方還反復比劃，盡量讓哈理解。

　哈聽完景平安說的，又想了想，覺得好像是這個理，便同意了。

　景平安擔心們待會兒領資時，還會在數量上起爭執，默算了下猛們半個月的開銷，去拿了塊木簡，把需要領的資畫在上面。哈不識字，所以，只能讓哈看圖對應數量。

　例如，熏干。景平安畫一個裝滿熏的背簍圖案，再在后面畫掌，一個掌五手指，等于五筐。哈可以用手指去對應筐數數，這樣就不會錯了。

　哈接過景平安給的木簡，看懂了，拍著脯保證，一定按照這個數給，絕不出錯。

　徵和猛瞄到哈木簡上畫的圖，心里也踏實了。

　老阿嫫當初能讓哈來管東西，就是因為哈小氣又兇又難說話，很多時候舒去要東西都不好使。

　景平安又看向潭，喊了聲的名字，比劃著問：“你有什麼事嗎？”

　潭清清嗓子，想學著徵跟安說話那樣講山崖族話，練了好幾天的話，一著急，說不出來了，于是比劃著告訴：族里要用到的鐵多，舒都去山崖族借鐵了，我們要不要多造幾個冶煉爐。

　景平安比劃著告訴潭：“增添冶煉爐，采礦、伐木燒炭、冶煉都需要增添人手，如今族里的青壯都在抵下游侵以及巡視領地，調不出多余的人來做這事。煉鐵很重要，無論是赤巖族還是山崖族，都是不外傳的，不能隨便添減人手。”

　潭聽到不讓添人手，有點不太高興，可聽到是因為很重要出于保便再沒半點意見。也知道打鐵重要，把鐵房看得比命都重要，哪怕是族人，只要不是們鐵房的，本不讓靠近。

　想到族里缺鐵，心里著急，又比劃：鐵房有柴火照明，晚上也可以打鐵。

　景平安上輩子就是累死的，可不想再讓赤巖族人也這樣，沒到外敵打到家門口雙方膠著急需鐵救命的生死關頭，不需要加班熬命，還是悠著點，細水長流的好。比劃道：“歇足了有力氣，更能干好活。鐵房溫度高，容易燙傷，要是晚上沒睡好，白天犯困就容易走神，萬一不小心傷到人就不好了。”

　潭見安把族人的安危掛在心上，心頭一暖，向行了一禮，便不再說什麼。

　哈則是想到萬一下游打上來，需要大量用到草藥，怕不夠，聽說在開荒，便也想種點。

　西想給族里的娃添點弓箭，讓他們把本事都練起來，問過，族里的弓是夠的，箭頭可以讓鐵房鑄出來，們自己磨。

　厲是之前來開會，聽安說過要安排男野人去開荒種地，等有了食，便把他們的娃和配偶接來的事，便想到對于房子、陶的需求都會加大。早在秋天前，這邊便把族里的陶燒制夠了，這會兒看到全族上下都在忙，自己的人閑著，便覺得有點不太合適，想把這些燒制出來。

　景平安覺得能行的，都應了下來，讓們看著去辦。看著們把族里的事放在心上，大家都把勁往一使，心里踏實了很多。

　因為開會耽擱了些時間，景平安去到村子里時便有些晚了。

　三十個男野人從大清早天剛亮，便已經自發出來干活了。昨天去抓泥鰍魚蝦的那些搬來干柴，架起篝火，又到昨天養吃不完的蝦蟹小魚的水坑里，撈了魚蝦提到井邊按照安教的方法剖殺清洗干凈后煮上了。

　早飯做好了，他們沒敢自己盛來吃，而是等著安過來。

　去搬石頭、枯枝的那些人先到昨天干活的地方繼續清理石頭和枯枝，算著早餐煮好的時間回來。

　他們聚在一起等安的時候，周圍居住的男野人聞著食香，都被吸引了過來。

　有男野人試著湊近，想借他們抓魚蝦的罩子、簍子看看是怎麼編的，想著也去抓一些來吃，結果還沒靠近，便被負責抓魚蝦狩獵兼做廚師的那十個男野人圍上了。

　雖說大家都是同族，可安教誰本事，不教誰本事，誰能撈到魚蝦，誰撈不到，還是不一樣的。

　敏挑的第一批干活的，都是族里最強壯的男野人。他們聚在一起朝旁邊的人眥牙，還真沒誰敢惹。

　舒還沒從山崖族回來，缺工，砍不了大樹枝，也挖不了地，也只能繼續清理地里能搬得的石頭枯枝。景平安先讓大家吃了飯，再讓那三十人按照昨天的活干。

　一群人吃得飽飽的，便又神神地去干活了。

　搬樹枝石頭確實累，可是能吃飽肚子，便不缺力氣，多干活還能把自己鍛煉得壯壯的。強壯了不會挨欺負，還能吸引到強壯厲害的配偶生強壯的娃。有些男野人已經聽說，開荒是為了解決族群缺食，等到族里的食夠了，安可能會同意讓他們把配偶和娃帶來。

　下游多小族群都沒了。他們不愿自己的配偶和娃也沒了。

　景平安先去到開荒的地里，查看施工進度。

　這些男野人干活比想象中要賣力得多，把碎石、細枝腐葉都掃到了一堆，經過清理過的地方只剩下大塊的搬不的樹留在地上。地里的碎石不多，腐土層的土壤也不是特別板結，但是草、樹都多，想要開辟出來，還得用鋤頭甚至斧頭清理系。

　景平安看完施工，見況比預想中好得多，放心下來，帶著敏回到村子，去到徵的鋪子。

　一個十七八歲的男野人抓了一只活兔子，找到徵，想換一個抓魚的罩子。

　抓魚的罩子不難編，看一眼就會，可是編罩子用的那藤蔓韌十足，如果有腰刀或斧頭，咔咔幾下就能把藤蔓斬一截截的，一會兒功夫就好了。用骨刀的話，得來回一點點磨，連續磨上好幾天都未必能把編罩子的藤條裁好。男野人把兔子拎在手里給徵看肚子，帶崽的。族人都知道山崖族的遠兔子養得好，好多族人都心儀他。

　他不會養兔子，可看到昨天開荒的那些人抓魚蝦，又怎麼挖坑養起來的，還躲在樹上看他們是怎麼殺的魚蝦蟹、怎麼煮得香噴噴的，便想著遠能養兔子，他能養魚蝦。養魚蝦的第一步，得有罩子、簍子抓這些。

　男野人有想法，便連比帶劃地告訴徵，力圖說服徵幫去要一個罩子。畢竟現在那麼大的罩子，只有開荒隊才有。

　徵才不想去給安添，正想拒絕，便看到安來了，似乎對兔子很有興趣，便把赤巖哇想用兔子換罩子的事告訴安。

　赤巖哇知道山崖族的遠養兔子是安教的，見到安，激了，飛快地比劃著，把自己的打算又告訴安。他要立志變比遠更富有、更強壯、更雌青睞的男野人。

　景平安點頭，先豎起大拇指點個贊，又比劃著說：“我給你罩子，你可以在赤巖族領地里挑一塊地用來養魚蝦蟹。你挑好地以后，來找我，我給你發牌子，以后那些可以一直給你用，但你養出來的魚蝦蟹要三到族里，作為你使用族人領地的費用。如果你將來不養魚蝦蟹了，族里便把地收回來。”

　赤巖哇的眼睛都亮了，激地向景平安叩頭行禮一個大禮，麻利地把兔子塞給敏，便要去找開荒隊的人拿罩子了。

　景平安把赤巖哇回來，想了想，從護衛隊上借了把腰刀遞給赤巖哇，比劃道：“借給你用一天，你自己編罩子、簍子工。”人力有限，還是讓他自己編吧。

　赤巖哇激地接過刀子，又向景平安結結實實地叩一個頭，又向借刀子的護衛拍著脯保證一定好好惜刀子，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向們告辭，跑去森林里找編罩子、簍子的藤蔓去了。

　景平安看著赤巖哇飛奔而去的影，心極好地漾出了笑容。多有干勁的個戶，要是族里的男野人全都有這活力和腦子，得省好多事。

　忽然想起一事，又扭頭對徵說：“回頭空了，慢慢把你這房子前的空地辟大一點，將來開春時節有用。”

　徵想不到有什麼用，不過安吩咐，便照做，反正等到開春就知道了。

　赤巖哇提著腰刀跑出去，很多男野人都看見了。

　有好奇的男野人立即湊上去問他，哪里來的腰刀，是不是找徵換的。要是能換到腰刀，不要說拿兔子，拿狼和狐貍都沒問題，拼了命也要去抓來。

　赤巖哇才不想給自己增加競爭對手，什麼都沒說，便鉆進了森林里。

　男野人從赤巖哇這里打聽不到消息，便去找徵問用什麼換刀子。

　徵才不替赤巖哇保，把他的打算和盤托出。

　一個年齡稍長的男野人滿臉困地比劃著問：遠的兔子吃草，哇的魚蝦蟹吃什麼？

　旁邊跟來的男野人，原本還在心養大業，聽到赤巖的話，立即散了。在他們看來，學著赤巖哇養魚蝦蟹，真不如看能不能跟著去開荒賺幾頓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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