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留下吧,”
周文書也被逗得一樂,看向那牙行的趙爺道,“這個我們留下了。”
說著又看向陸雪禾,“姑娘再挑一個。”
“不了,”
陸雪禾很是干脆地拒絕,“一個就夠了。”
多了就累贅了,再說生活自理能力極好,真用不著多人照顧。
“那丫頭,你針線活計做的怎樣?”
周文書看向那壯丫頭問道,“可做的來?”
實在這丫頭看著笨笨的,重活估沒問題,可要巧的,只怕就做不來了。這陸姑娘有些癡傻只怕想不到這些,他得想的周全些。
“針線活?俺不怕扎,”
那壯丫頭似乎生怕陸雪禾不要了,一急急道,“滿手都扎流了也不怕。”
周文書:“……”
陸雪禾:“……”
“再多找個漿洗補的婆子吧,”
周文書看向陸雪禾,很是耐心地勸道,“我們府里有姑娘家裳的補婆子,找一個,日后姑娘的活計,就有人做了。”
“軍爺、姑娘,恕小人多,”
這時牙行的趙爺也堆著笑忙忙指著一個人道,“這個婦人雖說面相生的有些苦,可手腳利落,做的一手好針線,人也勤謹得很。”
陸雪禾看過去,就看到說的這婦人。說是婦人,其實大約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發型跟那個壯丫頭不太一樣,挽起來看著一點。
這子穿的破破爛爛很是清瘦,看著有些沉悶,但一雙眼睛還是很清亮。
“姑娘,軍爺,”
這子見那牙行的趙爺示意,連忙過來跪下了,“忒講究的不敢說,一般的針線活奴婢都做的來。”
“姑娘覺得怎麼樣?”
牙行的趙爺連忙又打出了苦牌,“姑娘有所不知,這婦人也是苦,早些年跟著走鏢的爹爹走南闖北的,吃盡了苦,爹意外死了,賣葬父,又給這里劉掌柜的做了小妾。”
這趙爺說著又嘆息,“本來那劉掌柜是指著添個兒子的,誰知后來郎中說,子早些年都苦壞了,沒法子有孕——劉掌柜氣的打了一頓,直接就把又轉手賣了,嘖!”
走南闖北?
陸雪禾心里一。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種信息十分不發達的古代,走南闖北積累下的經驗值,那對來說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就是這子看著很瘦,不知道到時逃命能不能跑得。
“跟著我也未必有好日子過,”
陸雪禾想了想,“誰也不知道意外什麼時候來……”
正說著一閃眼察覺到旁邊周文書看過來的疑眼神,立刻又想起了自己的人設:說太多了,貌似又該瘋一下下了。
“奴婢不怕苦。”那子忙又磕頭道。
“咿~呀~”
陸雪禾點一點頭,過去拉起來那子,開口又婉轉唱起了《牡丹亭》,“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周文書:“……”
又來。
但還是真好聽。
“好聽!”的嗓子喊了一聲,嚇了周文書一跳,還以為是自己口出來的。
反應過來才見那個壯丫頭一臉激握著拳頭又喊了一聲,“好聽!”
周文書:“……”
買這麼一個丫頭真沒問題麼?
旁邊那位牙行的趙爺都驚呆了。那婦人也像是有些驚訝,但一聲不吭半低了頭很是穩重。
“就留下這兩個吧,”
周文書直接拍板道,“說好的,一共三兩銀子是吧?”
這些年世道越來越差,逃荒的賣兒鬻的越來越多,其實人也越來越便宜了。
不過在江南買人,總歸還是比別價高的。若不是怕半路上這陸姑娘有什麼差使他們這些老爺們沒法接手,急著買使喚的,他肯定會等過一段再買,替他家將軍省點錢。
“我買,”
不等周文書跟那位趙爺易,陸雪禾立刻他一揮手,“我買,用我的錢!”
必須拿到這兩個人的契。
到逃命的時候,就把契還給們,讓們也好回自由。到時愿意跟著,就一起,不愿意跟著,那就一拍兩散。
“陸姑娘?”
周文書忙道,“這些錢我們府里就出了——”
“我爹說了,”
陸雪禾直接道,“自個看中的自個買,自個的東西,都要看好了——契也要給我。”
周文書沒敢跟啰嗦,點頭應了看著陸雪禾自己出錢買了人。
這事辦好,周文書又給陸雪禾解釋,今日還要繼續趕路,不能歇在這驛站了。
陸雪禾自然沒意見,雖然驛站肯定睡覺舒服點,可這些人運輸資呢,估計耽擱不得。
等到修整好,也一一放好了自己采買的那些東西,陸雪禾帶著才買的兩個人一起上了騾車。
上騾車的時候,陸雪禾發現,他們這個騾隊后多了一輛馬車。
這馬車一看就跟這些騾車不一樣,要高大一些,上面油蓬什麼的,都更講究,不像是軍中的款。
“是一位相識的客商,”
見陸雪禾看向那馬車,周文書跟解釋了一下,“跟著一起走一段。”
說著又補充道,“那客商不適,路上修整的時候,姑娘別去那邊,看招了病氣。”
說著,等陸雪禾上了騾車后,周文書又忍不住看了隊伍后面的那輛馬車,眼底有些疑:
他家將軍到底什麼意思啊,為何一定要跟著一起走一段,難道是怕他們路上怠慢了這位陸姑娘?還要假稱病,不臉,也不打算見這位陸姑娘。
……
騾車車廂空間本來不大,三個人坐進來,哪怕很多東西都轉移到了別的騾車上,依然覺得不太寬松。
不過天冷,在一起也暖和。
“你們兩個什麼名字?”隊伍行進的時候,陸雪禾開始試著跟這兩個孩子流。
“奴婢小名蕊兒,請姑娘給個大名,”
那十八九歲的清瘦孩子低聲道,“姑娘奴婢什麼都行。”
“俺也什麼都行,”
那壯丫頭吃著陸雪禾才給的點心,眉開眼笑,“有人俺大,說俺大,也有人俺黑妞,俺都行。”
陸雪禾默了默。看著兩人一個人忐忑張,一個人啥都不在乎……不如干脆就給起一個名吧,方便通。
“我想著咱們都要有福氣,”
陸雪禾試著看向那十八九歲的孩子道,“要不,你福蕊?”
說著又看向那壯丫頭,“你福果?”
“好聽!”
福果又是一嗓子,“有福氣的面果子!”
見過過年時有錢人家做的面果子……夢里倒是吃到過,就是還沒吃出味來,就被一笤帚打醒了。
福蕊似乎也很是開心,抿著連連點頭,小心翼翼也吃了一口手里陸雪禾塞給的點心。
自從被那黑心掌柜買做小妾,每日都被主母打罵,別說點心了,就連一口熱飯都沒吃過。記憶里就只有爹爹還在的時候,給買過點心吃……福蕊想著眼眶有點熱。
在陸雪禾的有心鼓舞下,很快車廂里的氣氛松快了不,福果很喜歡燈泡,抱著燈泡哈哈哈一直傻笑。
見燈泡也不排斥跟福果玩,陸雪禾開始專心問福蕊一些事。
從福蕊里,大致對這個時代風土人有了一點點了解。
“姑娘先前唱的是什麼曲子,”
福蕊這時候也略放開了一點,“奴婢從未聽過這樣的曲子。”
“你們這里都有什麼戲,”陸雪禾笑道,“戲園子一般都唱什麼戲?”
“戲園子?”
福蕊不解,“什麼是戲園子?戲?姑娘說的是雜戲麼?”
陸雪禾心里突然一:“沒有戲班子?就是好幾個人湊一起說啊唱啊,表演一個故事的那種?”
“那些勾欄里也有人唱曲子,也有人說書,雜耍百戲的都有,”
福蕊忙道,“不過湊一起好多個人的……也就是逗個樂子,還有……姑娘說的故事……故事是什麼?”
陸雪禾又連忙問了一些細節,終于從福蕊里知道,這里,果然還沒有特別的戲曲。
就算原來的世界,和西方不一樣,東方戲曲也是起步晚的,元代才是第一個高……這里,大約也還不到戲曲繁榮的時候呢。
陸雪禾心里琢磨了片刻,又有了一些新的念頭,不過為時尚早,暫且下了這些想法。
由于沒說話,福蕊以為累了,也沒敢吭聲了。到時燈泡喵喵在車廂里鉆來鉆去地玩,讓車廂里的氣氛一直都比較輕松歡快。
隊伍這一走,就直接到了天黑才停下來,卻不是在村鎮落腳,而是在一郊野。
這些軍士顯然都習慣了,一停下來,分工明確,架鍋的架鍋,撿柴的撿柴,喂騾馬的喂騾馬……一切都干的有條不紊。
“今晚要連夜趕路,”
周文書過來跟陸雪禾道,“燒些熱湯大家喝了,再吃點干糧就又啟程了,姑娘只怕要跟著累了——晚上姑娘將就著在車廂里歇息吧,明晚咱們再住村鎮。”
陸雪禾應了,帶著福蕊和福果都下了車散一散。
等喝完熱湯吃了東西,天已經黑了。軍士們點起火把來,照的地上的積雪都閃亮亮的。
還沒到啟程的鞭響,軍士們吃完都隨地找了地方靠著歇著,令陸雪禾奇怪的是,竟然沒一個人喧嘩,靜悄悄的。
紀律真好,陸雪禾覺得很是佩服。
這時,覺得有點尿急,見福果還在那大口吃東西,便示意福蕊跟著過去,替放風,讓在野地里找個地方方便一下。
找到地方后,把懷里的燈泡給福蕊抱著,然后跑到一蔽,迅速解決了問題。
“姑娘,姑娘,”
沒等陸雪禾過來,福蕊急的走過來了,“燈泡它,它跑那邊了……它竄的快,奴婢沒抱住……”
這小黑貓雖然小,但大約是吃飽了有力氣,作還是十分伶俐敏捷,一個不留神就被小貓給竄出去了。
陸雪禾順著福蕊指的方向看去,就在那邊的一輛馬車那里……這不就是周文書說的,跟著隊伍一起走的那個客商的馬車麼?
“在這里等我,”
陸雪禾叮囑福蕊,“我去把燈泡抱回來——別嚷。”
人家隊伍靜悄悄的,別攪了人家的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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