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據說霍將軍當初就是在那里打鐵謀生。”
“他們是在清水縣從小長到大的嗎?”嬴懋追問。
蕭錦辭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頓了一下,又道,“王叔問這些做什麼?”
嬴懋有些失神,想了片刻,又搖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姜肆回宮時快要落鎖了,踏進含英殿,發現里面還點著燈,心里一暖。
夏日夜晚的風輕如水,姜肆覺得酒意散去一些,到了宮門口,宮人們行禮,姜肆出手指讓們噤聲,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寢殿只點了一盞燈,倒是旁邊的書房亮堂堂的,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像是伏案在寫著什麼,姜肆著角笑笑,慢慢走過去,才發現蕭持趴在奏疏上睡著了。
他每天都很累,姜肆也很心疼他,但是為天子就是這樣,肩上擔子中,且他自己應當是樂此不疲的。
姜肆彎下腰,湊進看著他。
鼻梁上那顆小痣只有近距離的時候才能看的清楚,姜肆出手,想要,出手去又怕把他弄醒,手停在半空中。
“想為什麼不。”
姜肆的手“刷”地回去,被嚇得一怔,后知后覺地看著他:“你沒睡著啊?”
蕭持睜開眼,眼神還有些惺忪,他坐正子,以手扶了扶額:“聽到了你的腳步聲。”
蕭持耳力極好,睡覺又比較輕,這才符合實際,姜肆看他眼下都是疲憊,問道:“你困了,怎麼也不回床上休息?”
蕭持抬頭看過來,眼中似乎有埋怨:“今日在公主府都做什麼了?”
“你是怪我回來得晚了?”姜肆聰明呀,聽出他的畫外音。
蕭持像是有些懊惱,了眉心:“朕今日好不容易清閑些。”
姜肆一看他這樣,也有些后悔了:“就是因為見到了梁王,多喝了點酒……”
蕭持一頓,而后點點頭,好像才想起來梁王進京了:“安兒喜歡他的字,明日安排安兒見一見他。”
姜肆也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蕭持卻忽然站起,高大的軀遮擋了背后的,姜肆覺得眼前一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手推他:“別這麼近……”
推了一下沒推,蕭持握住的手,眉眼深深:“喝了什麼酒?”
姜肆聽出他聲音有些低沉,不知是因為剛睡醒帶了倦意,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喝了果酒,還有一點兒桃花酒。”姜肆垂著眼,沒去看他,那人的呼吸卻好像越來越近,“皇姐府中的桃花釀味道的確不錯,喝了多?”
“一點點……”往后退。
蕭持似是笑了,“一點點是多?”
“兩壇子。”
空氣中靜了那麼一瞬,蕭持抬著下,兩眼直視著,眼中又笑意又有驚訝:“兩壇子是一點點?”
姜肆酒量是一點點練出來的,在他面前又不用顧忌自己醉酒后的模樣,所以每次都能讓自己盡興,但今日確實喝得有些多,他一靠近,姜肆又覺得暈頭轉向了。
往后一退,到了擺滿玉珍玩的多寶格,差點將旁邊的錦瓶撞倒,蕭持手一扶,將之扶正,肩膀蹭到了額頭。
姜肆被在狹窄的空間里,有些不過來氣,知道蕭持不會這麼輕易放過的,索直接以額頭抵住他肩膀,低著頭小聲說:“在公主府喝的,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嘛……”
細嗓的,在心底開一灘水,夏日溫涼,舒心爽朗,輕輕閉著眼,覺下被兩指一握,慢慢抬起,輔一睜開眼,就覺上覆上一層熱意,還有些疼,驚呼一聲,驚呼卻很快被他吞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熱切的呼吸才停在耳畔,息聲時緩時急。
“朕也很久沒嘗過皇姐府上的桃花釀了……”
姜肆覺他在犯上作,按住他的手臂,聲音卻若無骨:“你自己求去。”
蕭持反手握住,放在自己腰側,故意一般,瓣過耳垂:“就想嘗你的。”
姜肆側過頭深深呼吸了一口,才覺窒息緩解一些,但臉上已經爬上熱意,上也好像有千萬個蟲蟻啃咬,泛起麻麻的,舒緩著呼吸說:“那你嘗夠了嗎?”
聲音小得幾乎快要聽不見,但聽在蕭持耳中卻像一劑良藥,他輕笑一聲,姜肆卻難過得不得了,抑著發出一哭腔,側臉著他口:“別——”
蕭持停住,就不在。
姜肆還是難過,把臉埋在他前,發出忍的氣音:“你故意氣我!”
“我怎麼舍得氣你,那我走?”
“不要!”
姜肆一把抱住他,不讓他。
蕭持忍不住一笑,就這樣抱著坐到椅子上,姜肆好像終于有了著落,抱著他脖子坐在他上,臉埋進他頸窩:“我今日,好像真是喝得有些醉了……”
長長的眼睫掃在脖頸上,奇難耐,蕭持下意識歪了下頭,發出一聲輕笑,離得遠些,看到姜肆臉上如煙霞,也不知醉態還是意。
姜肆捧著他頭,角微微上揚,眼如,附在他上叭地親了一下,笑得更加肆意:“你今日還真好看,比平日里都順眼。”
蕭持老實抱著:“朕平時不好看?”
姜肆叭地又是一口:“平時也好看,今日最好看!”
“那以后呢?”
姜肆嘟起,有些不滿:“以后再說以后的。”
蕭持抱著膝彎,將往懷里一拽:“多夸一句都不行?”
姜肆輕哼一聲,兩張臉差點相撞,燭投落,面前的人劍眉醒目,鼻薄都映眼簾,如峰如巒,如波如瀾,忽然苦下臉來,手拍了一下他的臉:“誰讓你這麼好看!誰你生得這麼惹眼!”
打了幾下,蕭持有些懵。
也不疼,就任放肆了。
“誰又讓你生氣了?”蕭持料想是今天發生了什麼,才會讓這般模樣。
姜肆抱著他脖頸,直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朝臣們都不死心,旁敲側擊地試探你的底線,蕭持,陛下,你的底線在哪呢?果真會有一天,像他們說的那樣,把自己承諾過的話拋諸腦后嗎?”
姜肆說得含糊不清,蕭持卻一下就聽懂了,他神未變,只是收了雙手,意味深長地看著:“如果真有那天,你怎麼辦?”
姜肆抵著他膛,覺出他語氣里有一冷意,下意識瑟后退,卻道:“如果你騙我,我就帶著安兒走,遇上更好的人,然后嫁給他!”
忽然覺上一輕,神魂顛倒,后背傳來涼意,已到了桌案上,蕭持著的子,巨大的迫襲來。
“你敢!”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
姜肆耳發,提了一口氣,趕道:“我不好,我不說了,那些話都是逗你的!”
蕭持低下頭,頭頂抵著一把,在上重重咬了一口,姜肆疼得眼淚都冒了出來,后悔自己為什麼要心直口快,此前只要稍微有一些不信任他的地方,他就會舊病復發。
他已經待夠好了,事事順心意,從來不讓心里有半點負擔,如果這都換不來全心全意的信任,好像確實傷人的。
蕭持抬起頭,看眼冒淚,大約是也清醒了幾分,眼里有些心疼和不忍,替了眼淚:“下次還問這種話嗎?”
姜肆人似的,這時候還不留人話柄:“你不做,我不問。”
六個字把蕭持逗笑了,想著小聰明總要使在他上,還一點虧都不吃,一時也不知自己在計較什麼,他本來就是一朝天子,權力大過天,心里害怕一點兒糾結一點兒怎麼了?
如果確實不相信他,那一定是因為他沒做好。
姜肆發現眼前的人視線逐漸溫和起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蕭持低下頭,在他咬過的地方輕輕吻了一下,被瓣住的地方驚起一陣戰栗,姜肆下意識咬朱,抓他袖。
“疼嗎?”蕭持問。
姜肆想說不疼,又害怕自己出聲已經是字不句,就搖搖頭,熱意婉轉流連,從前到玉頸,從耳到額頭,這次不再是玩笑的了,深又溫的讓彼此融。
姜肆揚起頭,聽到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睜開眼睛想看,又被蕭持蒙上眼睛。
姜肆喝得兩壇桃花釀后反勁,醉意襲上心頭,也不再抑拘泥自己的心。
隔天醒來時,蕭持還睡在側,姜肆想起兩人的荒唐,臉上一紅,心道自己以后是決計不要再貪杯了,喝酒誤事!
姜肆沒把自己惹了蕭持生氣的事掛在心上,公主府的事也以為就會這麼揭過,誰知道過了幾日,姜肆就聽說蕭持無故貶了朝中幾個大員的職,又無故升了幾人的職,后面再一問,就知道貶職的幾個人的夫人,就是當日在公主府向圖蘭說話的人。
更神奇的是,王家本無人參宴,蕭持卻將王勘的職一貶到底,直接趕回到他的家族所在之地,連燕都都不讓待了。
王家二公子不在朝堂,其余子弟又資歷不夠,蕭持把王勘這麼一貶,如今朝中只剩下王諳獨木一支了,王家大不如從前,早已擔不起四大世家的名號。
姜肆知道蕭持為何要教訓那些人,卻不知道他為何要教訓王家,便直接問了他。
蕭持只是輕蔑地回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雖然蕭持沒有明說,但想到自己跟蕭錦辭的談話,當時便覺得圖蘭是了別人蠱才做了出頭鳥,聯想到蕭持對王家的打,不難想像這背后之人恐怕就是王家人。
幾年前是這樣,幾年后還是這樣,還真就像蕭持所說的一樣,是狗改不了吃屎。
關于后宮之事,蕭持除了在立后之時表明心中所想,之后再也沒有明說,可所作所為又敲打著朝臣,他們管好自己,不要有事沒事把手到他的后宮去。
這次的升遷,跟以往還有不一樣,朝臣知道蕭持的意思,做錯了事,沒有做,做對了卻可以升,兩相比較,大家自然懂了什麼話該說什麼事該做,之后便再也沒有人拿姜肆的份說事。
更何況燕都安定不到一年之久,蕭持便又開始披甲上陣,冀北還有失地沒有收復,百姓遠沒到可以安定下來的時候。
戰場上,姜肆不止是一國之后,還是保證軍中有生力量一個強有力的后援,久而久之,姜肆在軍中的呼聲越來越高,傳揚越來越廣,得民心順民意,不管是朝臣還是百姓,都希的后位越坐越安穩,能一直陪伴在蕭持左右。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出,才能平視一兵一卒一民一子的命,將他們同等看待。
景隆十年,皇太子隨軍出征,年僅十五,便替蕭持平定了冀北最后十個負隅頑抗的部落,徹底收復北方失地。
此后,他又南下平叛,把大齊建國以來就一直不管教的毒疆收復,西南部落造反,他也一并收攏,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他都會停留半年到一年之久,頒下新的政令,教化于民,等到真的安穩之后才離開。
就這樣過了五年,朝中對這個皇太子再大的質疑聲也消失殆盡了,朝中擁護的口碑都是他一點一滴掙下來的,不是蕭持的執意傳位,也不靠背后的外家勢力,完全是憑借自己的能力和才干。
只是還有一點,讓人無法全然放心。
景隆十五年,大齊統一,萬民歸心。
將軍府一個無人在意的偏僻小院里,霍岐端著一壺酒一飲而盡,他頹然地坐在臺階上,酒水順著下流下,臉上已盡滄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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