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沈暮朝的面喊“哥哥”,其實是有幾分恥的,畢竟兩個人不是親兄妹,好在沈暮朝最終上去了永安侯府的馬車。
紀云窈的馬車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沈暮朝一進去,才發現里別有天。
馬車空間很大,足夠一個人躺著休息,腳下的毯子華貴,踩上去十分。
一清香從小幾擺著的藍玉蓮花香爐里飄出來,香爐的蓋紐是一枚橢圓的紅翡翠,小幾上還擺著各類點心和茶水,四周用黃花梨木打造的格子里,放著紀云窈平日常用的東西,有話本子、小毯子和瓜果脯等吃食。
從蘆葦村回城的道路并不平坦,沈暮朝坐在馬車里,卻不到一顛簸,車里沒有燒炭,只有氤氳的香氣彌漫在車廂里,但他也不覺得寒冷。車廂里和天寒地凍的外面仿佛是兩個世界,馬車是雙層的,把刺骨的寒意隔絕在外。
說是馬車,裝扮的比有些人家的寢間都要華麗和舒服,符合這位紀大小姐的作風!
前段時間徐府字畫局上,紀云窈說自己支了未來兩年的月銀,才有銀子拍下那麼多畫作,當時,不舉子贊高風亮節。然而,這位紀小姐的一輛馬車便如此華,可見是個不差錢的主,又豈會支月銀?
沈暮朝心想,這位紀小姐,倒是個聰明人。
兩人并排而坐,紀云窈自然不知沈暮朝在想什麼,給沈暮朝倒了一盞熱茶,“沈公子,小幾上還有點心和脯,你若是了,可以吃些墊墊肚子,千萬可客氣!”
沈暮朝應了聲好。
馬車里雖不太冷,但到底沒點火盆子取暖,眼下又到了夜里,相比白日,氣溫降了不。
紀云窈手里捧著一個手爐,想了想,把燒藍的手爐遞給沈暮朝,“沈公子,你要拿著暖手嗎?”
若不是沈暮朝及時趕來,劉婆子手上的那把大掃帚,肯定會打到上的。沈暮朝算是的“救命恩人”,紀云窈自然得好好招待他。
沈暮朝偏頭看過去,手爐很致,但他看上去很虛弱嗎?紀云窈一個姑娘家,反而把自己的手爐給了他。
沈暮朝語氣戲謔,“紀小姐,你這是把我當弱不能自理的姑娘家了?”
被沈暮朝的話逗笑,紀云窈跟著笑了起來,“不是,我看你穿的衫單薄,我是怕你冷,沒有別的意思。不過,又不是只有姑娘家可以捧手爐,你們男子也可以啊!”
沈暮朝微微搖頭,“沒事,我不冷。”
“好叭。”紀云窈道:“你要是冷了,和我說一聲。”
紀云窈又道:“對了,忘記問你了,你今天怎麼也在蘆葦村?”
沈暮朝出了聲,“劉春來家里出了事,你下午的時候應該聽說了吧,劉春來是我一位同窗的姑父,他來找我幫忙,看能不能找到線索洗刷他姑母的冤屈。”
“找你幫忙?”紀云窈不太明白,“發生了這種事,不是應該找府的人查案嗎?”
沈暮朝解釋道:“府的人推斷劉春來的妻子吳氏嫌疑最大,而吳氏是我那位同窗的姑母,我那位同窗這才找到我,想讓我救他姑母一命。”
“這樣啊!”紀云窈好奇地道:“那你找到線索了嗎?”
“找到一些。”沈暮朝道:“若是順利,最遲明天就能查出真兇!”
這麼厲害?
原本紀云窈以為沈暮朝只有張臉可以看,沒想到沈暮朝已經過了鄉試了舉子,現在別人家里出了命案,沈暮朝的同窗竟然也找沈暮朝幫忙,看來沈暮朝是有幾把刷子的嘛!
紀云窈想打聽一下沈暮朝鄉試時的名次,又想詢問沈暮朝是怎麼用一樹枝把劉婆子的胳膊打傷的,但覺得太冒昧,只得作罷。
馬車里安靜下來,紀云窈想起今天下午在蘆葦村發生的事,劉小花不愿意回到親生父母邊,讓有些意外,可最讓紀云窈難過的是,害怕有一天和紀夫人找到了小善,小善也像劉小花一樣不愿意回家,那和紀夫人該怎麼辦!
想到這里,紀云窈緒低落下去。
伺候紀云窈的那個丫鬟坐在馬車的右側,沈暮朝和紀云窈同坐一排,以防被人說閑話,他們兩個人坐在座位的左右兩側,中間隔著的距離再塞下幾個人不問題。
不過,即便兩人離得不近,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中,沈暮朝也能注意到紀云窈緒的異常。
年輕的閨秀方才還很神,這會兒細睫低垂,像是被霜打了的葉子,看上去蔫蔫兒的。
猶豫一下,沈暮朝給紀云窈倒了杯茶水,推到的面前,“紀小姐不喝杯茶嗎?”
紀云窈思緒被打斷,回過神,應了聲好,捧著茶杯小抿了幾口。
溫熱的茶香彌漫在舌尖兒,驅散了紀云窈心中的一部分難過和擔憂。
馬車在青石巷停下,沈暮朝下車后,向紀云窈道了謝,朝巷子里走去。
陸安也在青石巷住,不過與沈暮朝隔了好幾戶,陸安過來溜達,“暮朝,你今天去哪兒了,怎麼一整天都不在家?”
沈暮朝把劉春來意外死亡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陸安嘆了幾句,隨口又問道:“那是吳遠山找了馬車把你送回來的,你明天還去蘆葦村嗎?”
沈暮朝:“不是,是別人。”
別人?
陸安開玩笑道:“不會是哪家的小姐見你長得好,把你送回來的吧?”
沈暮朝腳步一頓,看了陸安一眼,沒說話,而是“請客”道:“我要換服,你可以回去了!”
*
平鎮縣云水村,王家柴房里,一個又黑又瘦的婦人對著躺在柴垛上昏迷過去的小姑娘嘆了口氣,“六丫,你怎麼這麼倔呢?你要是愿意聽我和你爹的話,乖乖嫁給趙縣令的大兒子,娘何必給你的飯里下藥!”
站在婦人旁邊的中年男人皺著眉,“行了,下點藥而已,又死不了,只是暈了過去!”
婦人道:“話是這樣說,可當娘的給自己的兒下藥,我這心里總是不太得勁!做了這種事,以后死了,下地獄也是要被閻王爺懲罰的。”
“怕什麼?又不是從你肚里生出來的,閻王爺不會管這種事的。”中年男人甕聲甕氣地道:“當年咱們花了十幾兩銀子把從牙婆手里買回來,為的不就是今天?”
“雖然說趙縣令的兒子死了,但六丫一個鄉下丫頭,能和趙縣令的兒子結婚,這可是福的事!”
“要不是不愿意,了這麼多天不吃飯,咱們也不至于給下藥讓暈過去。”
“再過幾天趙縣令就要來接人了,絕對不能讓六丫大婚當天有力氣鬧騰,這幾天你記得繼續給的飯里下藥。”
見婦人還是愁眉苦臉,男人不耐煩地道:“你喪著個臉干什麼,你想想,為了讓六丫和趙家結婚,趙縣令聘銀就給了咱們三百兩,等六丫嫁過去,了趙縣令的兒媳婦,雖然得守活寡,但以后還不是能在整個平鎮縣橫著走?”
“六丫是去福的,到時候不僅不會怨恨咱們,還會謝咱們!”
“你說的對,這是福的事,六丫要是能想通,就不該記恨咱們。”婦人黑黃的眉頭松開,不過,沒多久,一張臉又皺了起來,“咱們把六丫買回來,這些年很讓出門,但等六丫嫁進了趙家,見到的人多了,萬一親爹親娘找到了,這可咋辦?”
“從牙婆手里把六丫賣回來的時候,上穿的裳都是用綢緞做的,六丫的親爹親娘,肯定不是一般人。要是六丫的爹娘找到了,咱們倆不就完了?”
“看你害怕的,一個丫頭片子,過去十多年了,我不信六丫家里人還在找。我記得那個牙婆說六丫的爹娘是京城人,京城離咱們這麼遠,他們找不到六丫的,你快別自己嚇自己了!”中年男人瞪了一眼,“再說了,六丫是去結婚的,你以為趙縣令和趙婦人會經常讓出去?能見幾個人啊!”
以為六丫昏過去了,中年男人和婦人說這些話,沒有低聲音,也沒有像平日一樣背著。
在柴房里待著凍得直哆嗦,很快,中年男人和矮個婦人不再說話,把柴房從外面鎖上,回屋睡覺去了!
柴房里的線再次暗下來,呼嘯的北風著門不斷鉆了進來,原本躺在柴禾上昏迷過去毫無意識的小姑娘,此刻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說:
男主:竟然覺得我弱不能自理!
作者:你以后就沈吧!
看,何謂頭頂鍋蓋風輕云淡。 二曰:四姑娘大字不識一個,半點文墨皆無,寫的文章怕是狗屁不通。 上京書院院長:四姑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其對古姜國歷史文化頗有研究,為學術上作出極大貢獻。 群眾:怕說的不是同一個人叭?這個院長八成是個托兒! 三曰:四姑娘克母克兄克叔嬸姐妹,得送去庵里放養幾年磨磨心氣兒。 叔嬸姐妹:哭唧唧,求求乃們別造謠了。命苦哇,你們每造謠一次,我們就集體倒霉一回。 數年后,姜奈牽著小版攝政王逛街。 兒子好奇問:娘親,為什麼坊間尚存一賭局,賭你在爹爹手里,活命不過三旬? 姜奈一臉心虛:這事要從一副山居圖說起。 當年娘親年少無知,把你爹坑在一副畫里,差點把他給活活餓死啦…… 兒子:……您當時怎麼想的呢? 姜奈:就覺得他怪可憐見的,餓得腰太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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