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接著問：“什麼時候？現在？”

　“我會盡快安排。”陸城遇沒有給出答復。

　到了這個地步，他沒必要再故弄玄虛，沒有給出答案應該是不能肯定，南風相信他是有難，所以忍著沒有追問，沉默地點頭。

　“了嗎？走吧，下樓吃飯。”陸城遇想去牽南風的手，但還沒抬起來，就聽到南風說：“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

　“我自己的公寓。”

　“就住在這里。”陸城遇記起昨天那失去理智的模樣，還有醫生診斷后說的話，不擰眉心，“你不怕再出現昨天那種況？”

　南風頓了頓，然后搖頭：“不會再發生的。”

　覺得自己之所以會緒失控，是因為那時候沒辦法在哥和他之間取舍，但現在已經知道哥沒有死，不存在糾結，自然也就不會再出現那種況。

　陸城遇卻是反問：“你怎麼能肯定一定不會？”

　南風一別頭：“反正我不想住在這里。”

　側臉繃的線條代表堅決的態度，陸城遇沉默了兩秒，然后改口道：“醫生說你的神狀況很不好，我只相信醫生的話，如果你想證明自己沒事，明天就跟我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南風聽著這句話有點不對勁：“我為什麼要向你證明？”

　雖然他們之間已經沒了殺兄之仇，也勉強算放下過去的恩怨，但并不代表他們就復合了啊。

　陸城遇迎視著古怪的目，雙手環往墻上一靠，閑然道：“因為這間房的鑰匙只有我有，你不答應，我就不放你出去。”

　“……”什麼鬼？

　南風忍住想沖他翻個白眼的沖，但卻沒忍住懟他：“三十幾歲的男人了，還玩這一套，你不稚？”

　陸城遇低眉溫笑：“快三十歲的人了，能不能多關心一點自己的？”

　“……”南風已經很久年這樣跟人斗過，不自然地閃了下目，可看陸城遇的架勢，不答應就放走似的，最終，咬牙，“開門！”

　這就算是答應條件了。

　陸城遇挑了下眉，手握住門把，輕輕松松一轉門就開了。

　“……”不是說鎖著嗎？

　“忘了告訴你，我其實還沒來得及鎖門。”

　“……”

　陸城遇看那無語的表，忍不住笑起來，攬著的雙肩，俯在耳邊說：“相信thia爵是不會出爾反爾的，明天我去接你上醫院。”說完，還在臉上親了一下。

　“……”南風已經被這個那男人弄得沒脾氣。

　陸公館門口，宋琦站在車邊：“南小姐。”

　陸城遇還是不放心，安排了宋琦親自送回去。

　車子緩緩駛出陸公館，南風無意間看了一眼后視鏡，發現陸城遇正站在二樓的臺上，著他們的方向，神看不太清楚。

　收回目，想起一件事：“宋書，你知道蕭晨的況嗎？”

　宋琦頷首：“陸先生向警方出示的轉賬單，只能證明蕭先生和兩位地質勘查人員有錢財上的來往，但不能證明那筆錢就是為了收買他們做假證，證據不足，警方拘留了蕭先生十二個小時后，已經釋放他了。”

　這個結果在南風的意料之中，陸城遇雖然把蕭晨拉下水，但以蕭晨的本事，絕不會那麼容易被擊垮——畢竟他現在也擁有陸氏的一半控制權。

　南風沒有再問，只在心里想著事。

　車子開到公寓附近，南風意外看到路上一個悉的影，愣了愣，隨即喊：“宋書，停車，我在這里下車。”

　那個影是厲南衍。

　南風下車后，連忙追上去。

　厲南衍好像知道在他后面，步伐走得越走越快，南風都快要追不上，咬了咬下喊：“南衍！”

　厲南衍的腳步才一下頓住，三五秒后，他轉過了。

　從訂婚禮到現在，其實只過去兩天而已，但他們之間，卻已經留下一道很深的鴻。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好半響，南風才鼓起勇氣，再往他的方向走近幾步。

　每走一步，都要看一眼他的臉，若是發現他出異樣，馬上就停下來。

　厲南衍看著試探的步伐，眼底一片清冽。

　“南衍。”又喊。

　厲南衍沒有應。

　想起溫沐說的那些話，南風心里膨脹著酸和，千言萬語，只能化一句：“對不起。”

　厲南衍看著，天已經黑了，整條街亮起了燈，背后有一個燈牌，暈將的形渲染上一層朦朧，出幾分不真實的覺。

　南風知道厲南衍也回了國，剛才一路上一直在想等會見了他應該說什麼，是要解釋？還是要求原諒？想了一路，想到最后，發現，無論是解釋還是求原諒，都沒有資格。

　在這件事里，是個徹徹底底的罪人。

　“南衍，對不起，我……”

　厲南衍截斷的話：“如果你只想跟我道歉，那就不要再說了。”

　南風一下啞口無言。

　厲南衍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沒有笑意地笑了一下：“果然，你已經沒什麼能對我說。”

　南風下意識又想說‘對不起’，但卻發現，這句話已經說了太多次，變得好廉價。

　厲南衍側過了，面朝著車水馬龍的馬路，琥珀的眼睛映著車燈和路燈的，他緩慢地開口道：“送你回國之前，我其實一直在猶豫，到底該不該讓你回來？”

　“我聽到過很多次你在夢中囈語他的名字，那時候你對他雖然是恨，但恨的背面不就是？讓你再見他，對我來說本就承擔著可能失去你的風險。可若是不讓你回來親自報仇，就算我幫你做了那些事，你恐怕也不會開心。”

　兩種選擇擺在他面前，他最終決定放回國，讓去做想做的事。

　“結果，我賭輸了。”厲南衍點了一煙，這是他第一次煙，煙味，又苦又，一如他此刻的心。

　南風像個犯錯的小學生，在老師面前抬不起頭。

　這二十多年，經歷過各種事，認識了各種人，努力將自己活得問心無愧，可細數起來，還是對不起兩個男人——一個是盛于琛，欠他太多已然還不起；一個就是厲南衍，辜負了他的一片深。

　厲南衍看著的發心，才發現那和他一樣的頭發，發已經開始長出純黑，乍一看像什麼東西在慢慢褪。

　他已經可以預想到，總有一天，那些淺淡的亞麻會從頭上完全消失，就像他這個人會從生命里完全消失一樣。

　完全消失……

　怎麼想都覺得不甘心……

　厲南衍轉過凝定住，嗓音低冽：“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在你不知道我的時候，我已經了你很多年。”

　南風記得，這句話他當初說過一次，但是：“我真的不記得我以前見過你。”

　“那你記得‘法國紳士’嗎？”

　“法國紳士……”南風呢喃著這四個字，驀然間想起多年前的瑞士，那個燈紅酒綠又驚心魄的夜晚，錯愕間口而出，“難道是你？”

　還記得。

　厲南衍目又黑深了些，低音調，用英語說：“這兩天我總是在想，如果當年我強行將你帶走，那麼現在你是不是就屬于我了？”

　……是。

　是他！

　南風從頭至尾都沒有看見那個法國紳士的長相，但是記得他的聲音，就是這個調！

　居然是他。

　竟然是他。

　心一下子變得復雜起來：“……那你當年救我，到底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我哥？”

　“是因為你，從頭到尾都是因為你，救你哥，庇護你哥，和蕭晨合作，都是為了你。”

　答案就這麼直白地擺在了的面前，南風只覺得不堪重負的肩膀又垮了垮。

　厲南衍看著：“現在你知道全部事了，那麼你的選擇呢？還是他？”

　知道他為了做這麼多后，還是選擇另一個男人嗎？

　炫目的五彩霓虹燈在眼中斑斕，鬧市的嘈雜聲在耳畔回響，兩人之間的距離，在喧囂里拉。

　南風在他的注視下，臉上漸漸失去：“……對不起。”

　指間煙頭滾落。

　火星踩在腳下，人間，便安靜了。

　厲南衍目晦暗，幽幽地著十步之外的人。

　漂亮，高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月亮一樣彎起來，里頭也漾著星辰的流。

　這個孩，他默默守了三年，也在邊陪伴了三年。

　六個春秋冬夏，他以為他能替代那個男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也以為終有一天會像那個男人一樣他。

　可最終，只換一句——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