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是嗎？

　四目相，一人瞳仁烏黑如夜空看不清萬，一人眼眸如晨霧朦朦朧朧，時間仿佛在他們中間靜止，任何的聲音和景都被他們屏蔽在世界之外。

　他們之間有多久沒有提起這三個字？

　大概要追溯到三年前，一切變故都還沒有開始之前。

　那時候南風掛在邊的話就是‘陸城遇，我你’‘城遇，我只你一個’‘城遇，我怎麼那麼你’，說著笑著，似真心似玩笑，所以他沒太敢當真，直到后來完全聽不到了，才知道彌足珍貴。

　此刻突然聽到這句話，陸城遇微微愣怔。

　南風背對著窗，風從后面將的頭發吹起，發模糊了的神：“你我，所以只要是你認為對我好的事，無論是不是我想要的，你都可以一意孤行施加在我上，最后只要說一句’我是你的，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你好’，我就該諒解你，原諒你，對嗎？”

　陸城遇著，沉沉回答：“我從未這樣想過。”

　南風‘哈’笑一聲，話里又嘲又諷：“你怎麼可能沒有這樣想過？你是誰啊？你是陸城遇，陸家大，陸氏董事長，有什麼是你沒能想到的？早就在三年前，你做那些傷害我的事的同時，就已經為今天想好了解釋，不是嗎？”

　“為什麼囚我？因為那段時間宋和邁克爾盯著我和我哥不放，加之我懷了孕，又一心想要逃離你，你為了保護我和孩子，所以限制我的自由，讓我只能待在你的保護圈里——對嗎？”南風角彎了彎，“你看你多厲害，連囚都是為我好。”

　“是，那段時間你哥怎麼都不肯松口，宋他們便想從你上著手。”陸城遇不去聽的嘲諷，抿著薄道，“賬本直接關乎他們的命，我固然能制得住他們，但是人為了活命，什麼都做得出來，他們若是在背地里下手，我不一定能防得住。”

　將限制在一個區域里，不讓出去，不讓任何人進去，是下下策，卻也是唯一的辦法。

　南風頭別向窗外，眼角無聲無息泛起紅潤。

　陸城遇心尖一：“南風……”

　南風倏地轉回頭，水潤的眼睛卻浮現出惱恨，咬牙說：“我本不需要你的保護，你自作主張干什麼？！夏桑榆說你囚了我七個月也陪了我七個月，那又怎麼樣，可以互相抵消嗎？”

　“不能。”他說。

　“那你就不要再讓夏桑瑜去跟我說那些話！我不想聽！陸城遇，一直以來都是你欠我！一段一條人命，我向你討債理所應當！一點都不過分！”給一掌后給一個甜棗，憑什麼要接？他又憑什麼認為會接？

　南風搖著頭后退，才不會接，才不會那麼容易就把過去一筆勾銷，他欠什麼就要討回什麼，七個月的自由，哥哥的一條命，一定要討回來！

　陸城遇像是還想要說什麼，但是南風不想聽，什麼都不想，后退到最后一個轉，疾跑向電梯，快速按了下樓，遠遠離開有他影的地方。

　陸城遇沒有追，只是看著南風離開的方向，臉一分分變白。

　他往前走了一步，冷不防腳下一個踉蹌，高大拔的形霎時往前撲——

　“陸先生！”宋琦沖了過來，扶住他險些倒地的，可是他的臉上卻是完全沒有一，心里一，“陸先生，是不是又……”

　話還沒完全說完，陸城遇蒼白的臉上忽然出現一抹不正常的紅暈，幾乎是同一時刻，他捂著口，咳出了一口……

　宋琦驚呼：“陸先生！！”

　陸城遇用手背去邊的跡，定定地看著那抹刺眼的紅，忽然勾起了角。

　他上染著，這一笑竟別樣妖冶。

　“陸先生，我馬上讓喬先生來幫你看看……上次不是說控制住了嗎……怎麼現在又……”平素明干練的書，此刻完全慌了手腳。

　陸城遇掉跡，然后便站直起來，背脊和雙一條直線，乍一看，除了臉上的病態外，和平時那個陸家大別無二致，甚至連語氣都那麼平：“不著急，會議還沒有結束，繼續開會吧。”

　“可是您……”宋琦還想再勸說，陸城遇已經邁步走向會議室，從的角度看，他的雙肩仍是像能扛起全世界那樣，寬厚而堅實。

　他像一個神，永遠走在最前面，沒有庇護得他想保護的人安然無恙之前，絕不會輕易倒下。

　宋琦又想起南風剛才那些錐心刺骨的話，慢慢了手指……

　*

　狂奔。

　從陸氏集團出來后，南風一路狂奔，企圖想甩掉今天所聽到的所有話，可是，有些東西就是如影隨形。

　——城遇一直都是在乎你心疼你的，他囚你七個月不假，但是那七個月里的每一天晚上，他都在你睡后進去陪你，直到天亮才離開。

　——你的掌心有兩道疤對不對？城遇也有，那是他自己割的。

　——你有多痛，他就有多痛。

　——他什麼都相信你，你為什麼不能也試著相信他一次，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那麼你。

　——如果他真的坐牢了，你就能開心嗎？

　最后一句話浮上心頭，南風狂奔的腳步一下停住，高跟鞋的鞋跟卻卡進了地，重心不穩直接摔倒地上，雙手本能地往前撐，被糙的地面磨破了皮，滲出了。

　愣愣地看著手心的，在掌紋里流淌，恰好覆蓋住那兩道疤痕。

　陸城遇……陸城遇……這麼多年后，又為他疼了一次。

　*

　沒有再去AS，南風直接回了公寓。

　“媽媽。”綿綿從房間里跑出來，一下撲到壞里。

　南風對勉強地提提角，小孩子的心思總是最敏的，綿綿一下子就察覺出不開心，討好地在臉上親了一下：“媽媽，綿綿今天學會畫玫瑰花，綿綿畫一朵送給媽媽，好不好？”

　“好。”南風不想拒絕孩子的好意，提著興致跟說著話。

　綿綿立即跑回房間，拿了畫紙和畫筆，當著南風的面，一筆一劃地勾出玫瑰花的廓。

　不得不說，俞筱的確是個好老師，把綿綿教得很好，才學幾天，花朵也畫得像模像樣。

　“媽媽，送給你，你不要不開心啦。”

　“媽媽沒有不開心，只是工作累了，睡一覺就好。”

　綿綿立即拉著南風的手往房間去：“那媽媽去睡覺吧，綿綿保護媽媽，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媽媽。”

　南風也確實累了，對綿綿說了聲好，然后便躺上床，合上沉重的眼皮。

　這一覺南風一直睡到傍晚，睜開眼睛時，首先覺到的就是掌心的刺疼。

　偏了下頭，見是厲南衍坐在床邊，正在幫的手心藥。

　“怎麼摔了？”厲南衍見睜開眼，輕聲問。

　“鞋跟太高，不小心就摔了。”南風收回手，掌心的跡已經沒有，取而代之的是薄荷味的藥膏。

　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床頭柜的香薰燈散發出淡淡的暈，厲南衍在余低聲詢問：“麗莎說你今天提早離開陸氏，是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反正在蕭晨在，陸城遇這次絕對翻不了，我留不留下無所謂。”像是想要證明自己真的無所謂，南風又笑說，“等了這麼久，終于等到陸城遇走向毀滅，真好。”

　厲南衍緒不明，黑暗中的目仿佛含有千萬種緒：“真的好？”

　南風反問：“不然呢？”

　厲南衍沒有再問，輕的頭發：“再過幾天就是我們的訂婚禮，我知道你這邊暫時走不開，所以讓族長把事都辦好。”

　婚禮……心口像是被什麼敲打一下，南風抿住了，轉而笑：“好，你安排就好。”

　厲南衍低下頭，將額頭和相抵，聲音溫：“所有事都可以我安排，你只要最后穿上婚紗，做我的新娘。”

　這次，南風卻久久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