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走出監獄，眼睛往旁邊一抬，看到一輛白轎車緩緩停下來。

　車上的人也看到了，立即推開車門跑下車，是夏桑榆，原本想馬上靠近南風，冷不防看見臉上的霜雪，腳步僵得生生停下來。

　發怔地看著幾米外的南風，記憶里，不是言笑晏晏就是嚴謹認真，就算偶爾有別的緒外，也不至于極端到這個地步，這個模樣的宛如一個剛從冰棺里走出來的活死人，讓人覺不到一人氣，恍惚間更讓人錯以為這個才是真正的，平時旁人看到的那個南風反而是偽裝出來的……

　不過這種覺是稍縱即逝，因為南風眨眼就恢復平時的笑意：“夏小姐也來看邢副總？他剛跟我見完面，好像有點累，短時間恐怕不能再見你。”

　夏桑榆定了定神，即刻往前三五步：“我是來找你的，南風，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伊生？你到底想干什麼？”

　“遵守和維護國家法律是每個公民應盡的責任，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AS和伊生雖然是合作伙伴，但大義面前我還是幫理不幫親的。”南風的表真誠得好像真是那麼回事，但夏桑榆不信，不笨，就算對他們之間的事所知不多，但聯想到南風回國后做的一系列事，能知道的來者不善。

　現在伊生倒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針對陸氏？

　心里一團，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什麼地方問起，眼看南風轉要走，口而出：“你為什麼要點名讓我負責這個項目？”

　南風步伐略一頓，側出半張臉被春初的映暖橙，淡淡道：“盛總說當年是你替他通風報信，我很激你的幫助。你不是一直很想回國？這就算我還你仗義相助的人。”

　夏桑榆一咬駁回去：“不用你激，那本來就是我還你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南風想了一下，“你指的是在野山遇到毒蛇那次？”倒是沒想到初衷是這個，搖搖頭說，“說到底你會被綁架也是我連累，我救你是應該的。”

　向來不喜歡欠人，欠的，一定會想辦法還。

　算清了賬，南風也沒想多說別的，轉走向自己的車。

　夏桑榆用很復雜的眼神看了半天，直到將要上了車時才喊出來：“南風！”

　南風抬頭，神有些晦，懇求道：“城遇回來了，現在就在陸公館，你去看看他吧……你不是還欠他一個故事沒有還？”

　垂了垂眸，南風不做應答，直接驅車離開。

　留意到夏桑榆的措辭，那意思是陸城遇之前一直不在榕城，最近幾天才回來？

　南風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雙眸凝重好像在思考著什麼，末了掃了一眼導航，改饒了一條小路，朝陸公館而去。

　是啊，還欠他一個故事沒有還。

　……

　開門的傭人不認識南風，聽說要見陸城遇，就客客氣氣地說了句請稍等，他需要去稟報一聲。

　南風沒意見，就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夏管家帶著那個傭人急急忙忙跑回來：“thia小姐，您快里面請，爺在書房等您。”

　“謝謝。”南風跟著夏管家進去，陸公館和除夕夜來時看到的樣子沒有太大區別，只是天氣轉暖，院子里的紫藤樹發了新芽，花葉是綠中帶著一點淡紫，遠遠看著很漂亮。

　夏管家帶著南風穿過客廳，直接上了三樓。南風的目淡淡朝四樓瞥了眼，再往上走兩層，就是那個放著金籠子的閣樓……

　“thia小姐，里面請。”夏管家將書房的門推開了一半。

　南風便走了進去。

　進去后才發現書房的暖氣開得很高，烘得皮本能地一，再一看，那個男人就坐在沙發上，上還蓋著一條薄毯，膝蓋上放著一本書，見來了，臉上旋開溫和的笑：“你來看我？”

　“是啊，來看看陸董事長親力親為那一槍到底傷怎麼樣？”南風笑著說著，目不加掩飾地看向他的肩膀。

　陸城遇就用左手端起小幾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又從容地放回去，姿勢自然流暢，好像那一槍沒有給他造一點影響，南風瞇起了眼睛。

　他還問：“看清楚了嗎？”

　南風不滿意地說：“沒廢可惜的。”

　陸城遇聞言輕笑，完全沒有因為的話生氣，還用了玩笑的口吻道：“誰讓老天爺寵我，一條胳膊都舍不得要。”看一直站著，還指了指對面的單人座沙發，“坐吧。”

　南風坦然坐下：“可不是，我一直都覺得老天爺助紂為的。”

　他應和的話，只是目漸深：“是啊，誰干壞事就站在誰那邊，這次你也是做得很漂亮。”

　南風知道他指的是了伊生的事，其實舉報伊生是暗中的，明面上沒幾個人知道，能知道的人，自然是格外關注靜的人，挑了下眉：“陸董事長人不在國，消息倒是很靈通。”

　“那麼大的企業說倒就倒，如果沒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猜到是你。”陸城遇聲音到這里不易察覺地下沉了些，“我能猜出來，別人也能查出來，我勸你下次不要再做這麼不顧后果的事。”

　這是警告？

　也是，一個合作伙伴，他就一分利益，他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一點點拔掉他的爪牙。南風沒什麼緒地一笑。

　沒回他的話，陸城遇也安靜了一會兒，直到夏管家親自送上來兩杯綠茶，他看到喝了一口，眼眸忽深。

　一向不喜歡喝咖啡，最常喝的就是綠茶，以前他隨口問過為什麼？說綠茶防輻抗衰老，咖啡喝多了會影響睡容覺，他還因此嘲笑過三句話不離那張臉，沒沒臊地回一句要不然怎麼能讓你對我罷不能……

　后來他才想起來，真的一直都很喜歡喝綠茶，當年在杉磯那個小房子里，他每天早上醒來都能聞到綠茶的清新香氣，只是那時候沒放在心上，也不曾想起這個細節。

　他湛黑的眸子加劇幽深，在南風放下茶杯時，遽然抓住的手腕，瞬間抬起的眼睛閃過一冷意，那是來不及掩飾的真實緒——非常不喜歡他到。

　他抿了下，深深擰眉：“告訴我，當年杉磯的全部事。”

　斷了一秒鐘，他才把話接上去，像是到現在還無法置信，又或者是沒能完全接這個事實般，嗓音沉下去：“為什麼會是你？”

　南風抬起了眼睛，進他投過來的目里。

　他的眼睛狹長，淡薄，多數時候的神是看似溫文爾雅實則清冷疏離，是以往往他只要有一點點緒波，無論歡喜抑或是慍怒，都比一般人生。

　不知道旁人看他是不是也有同樣，總之當初喜歡他的時候，往往抵擋不住他一個眼神攻勢。

　就算是再往前追溯，和他在杉磯的日子，最迷的也是他的眼睛。

　……杉磯的日子啊……南風眼中像推開了歲月的大門，有什麼塵封已久的記憶正搭乘著小船飄而來，在心上劃開層層疊疊的漣漪。

　那些畫面宛如碎片殘缺不全，可只需看一眼便知道該怎麼拼接，驚覺原來那些刻意塵封的過往，一幕幕，那麼清晰，這麼多年始終不曾忘記。

　緩慢地笑了：“好，我告訴你。”

　“我把全部事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