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南衍沖了個涼水澡，從洗手間里出來，目一到沙發，又想起剛才的事，不抬手按住鼻梁，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失控到那個地步……

　他承認自己很想要南風，但也知道現在還沒有完全接他，就算會有槍走火的況，他也不至于明明知道在抗拒還強行進行下去，今晚……怎麼會這樣？

　空氣中浮著若有若無的橙花香氣，他忽然又覺口干舌燥，雙眉攏了攏，目移到了那個香薰燈上。

　他的睡眠質量不太好，所以一直有用油的習慣，先前用的是檀香，而這個橙花油是溫沐給他的，說是Drew調配，和檀香一樣有安神治失眠的功效。

　他湊近香薰燈聞了聞，眉目忽然一冷，即刻轉出房間。

　小洋房里有一間房間被改醫療室，溫沐平時就在里面擺弄的藥，厲南衍直接推開門進去，不茍言笑的五微微冰冷：“你在油里加了什麼？”

　溫沐微微一頓，面上倒是沒有一點被拆穿的慌張，很平淡地說：“加了一點我覺得你和南風都需要的東西。”

　果然如此！厲南衍目沉如霜：“我準你自作主張了麼？”

　溫沐卻問：“拒絕你了對嗎？”

　答案其實昭然若揭，笑著搖頭：“瞧，失憶，再加上我還下了那麼足量的藥，可是還是不能接你，南衍，陸城遇對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你還不明白嗎？”

　厲南衍的眼底應聲閃過一抹陡峭。

　溫沐走到他面前，比他大三歲，又是從小陪他長大，口吻里難免有長姐的語重心長：“南衍，你可以喜歡，但是不能陷得太深，且不論你的份不允許你把這麼多力放在兒私上，就說本也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厲南衍擋開想放到他肩膀上的手，漠漠地說：“該怎麼喜歡，值不值得，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拿主意。溫沐，下次別再做這種事，我和的事不需要你手。”

　溫沐顰住眉，厲南衍錯開眼無視的不滿，轉離去之前，又說：“現在對陸城遇的所有執念都是恨，別無其他。”

　就算還有其他，他也會讓全部忘記。

　……

　本以為南風只是出去走一圈，之前也不是沒有一個人出去過，都只在廣場附近散步，可是這次到了夜，厲南衍都沒有等到回來。

　又過了半個小時，窗外馬路的燈都已經通亮，厲南衍坐不住了，出門尋找，他在廣場那段路邊找邊向路人打聽，但都沒有見到南風的影。

　眼看時間已經走到晚上八點，他打了一通電話回小洋房，語氣微急：“南風回去了嗎？”

　“爺，還沒有。”

　不對。

　南風不會這麼任，就算生他的氣，也不可能這麼晚還不回家。

　厲南衍眉心一跳，心里有些不安，立即命令：“把人都派出去找。”

　然而，一直到深夜，他們都沒有找到南風。

　厲南衍無法不將事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畢竟南風在這里人生地不，上又沒用手機、錢包和份證，更遑論人還失憶，被拐走的可能非常大。

　他隨即讓人去查杉磯的黑幫，看他們是否有抓走一個中國人，結果無一不是失。

　如果不是被拐走，那就是走失。

　南風跑出小洋房時的緒的確不太對勁，或許是一路跑到一個不認識的地方，走不回來……不，不太可能，南風雖然失憶了，但是的本能還在，會英語，可以問路，不會走不回來。

　厲南衍也讓人去查過廣場附近的監控攝像頭，其中有兩個攝像頭拍到了南風，但只拍到南風在廣場上逗留了十幾分鐘，然后獨自離開。監控畫面中，南風的狀態有點不對勁，溫沐看了錄像，懷疑南風可能已經恢復記憶。

　這個可能加劇了厲南衍的不安。

　如果南風已經恢復記憶，那必定會發現他之前對說的所有話都是欺騙的，也會想起來陸城遇對的那些傷害，很有可能會做出偏激的事。他當先讓人去堵住杉磯所有出鏡口，雖然他也知道單憑南風一個人的能力，要想離開杉磯幾乎沒可能，可他不敢冒險。

　因為怕陸城遇可能也在國外布下尋找南風的天羅地網，所以他們不敢太大張旗鼓，只得暗中派出大批人手將杉磯翻了個底朝天，然而整整一個星期過去，南風就如同人間蒸發般，始終了無音訊。

　一般來說，失蹤人口四十八小時是尋回的最佳時期，超過這個時間再想找到人的可能會越來越低，更不要說已經過去七天。溫沐勸厲南衍放棄，但厲南衍就如當初堅信南風會恢復一樣，兀自固執著，不斷投人力。

　第八天。

　厲南衍連續八天沒有好好休息過，臉上難掩疲憊，他站在窗邊，凝著廣場的方向，鐘塔滴滴答答走到傍晚六點鐘的位置，這一天也只剩下短短的幾個小時。

　溫沐無聲無息走到他邊，看著他眉心不開的褶皺，忽然說：“你是不是很怪我？”

　扯角：“如果不是我對你的油下東西，讓你失控，南風也不會驚跑出去，現在也不會失蹤……”

　厲南衍打斷：“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個。”

　靜了靜，溫沐又道：“這里給我，你先回俄羅斯吧，有什麼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他早就該回去了，可南風的失蹤使得他們的行程一拖再拖，現在已經到了極限。溫沐看厲南衍還是一副無于衷的樣子，不加重語氣：“俄羅斯那邊已經起來了，如果你再不回去坐鎮，我們之前做的功夫就都白費了。”

　“這邊給我，你還不放心嗎？我承認，我是不喜歡你對南風的態度，但是你喜歡的人，我怎麼樣也不會傷害啊。”

　“是麼？”厲南衍稍稍側頭看了一眼，從桌子上拿了一部手機，點開短信界面，“這條短信，是誰發的？”

　短信的發件方，正是溫沐。

　而容是溫沐讓人找機會將南風綁走！

　溫沐錯愕，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這件事，急聲解釋：“現在是你的關鍵時期，我只是不想讓南風在你邊分走你的注意力，就像之前那次暗殺，如果不是因為南風你也不會傷，所以我才想把帶走一段時間，但是我還沒來及下手，就已經失蹤了！”

　厲南衍將手機丟回桌子上，淡淡道：“我知道，否則你早就不在這里了。”

　溫沐的震了震。

　否則就不會在這里……？

　他的意思是，如果是做的，他早就把從他邊趕走了？

　早知道他對南風用至深，原來已經深到這個地步，可是，才是陪他長大的人啊……

　溫沐下嚨里的苦，啞聲開口：“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你好。”

　“你外祖父已經進重癥監護室，他膝下沒有直系子孫，旁系里你是最有機會的繼承人，我們之前籌謀那麼久也是為了那個位置，現在你為了一個人把這麼重要的事拋到一邊，你對得起我們這麼多人為你付出的心嗎？”

　“回去吧，那邊沒有你不行的。”

　厲南衍闔上眼，他何嘗不知道俄羅斯那場奪位之爭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他早就該回去了，但是……他睜開眼，定定地說：“再給我三天。”

　再給他三天，三天后還找不到南風，他會回去。

　溫沐攥了手，眼里難掩失。

　當晚，溫沐離開了杉磯，去往俄羅斯。

　厲南衍聽到這個消息時，是在車上。

　這些天他經常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杉磯這個不夜城的大街小巷尋找。

　近不知道哪里傳來幾聲犬吠，厲南衍下意識朝聲源掃去，一眼之后就收回來，可忽然間，他好像看見了什麼，猛地踩下剎車！

　他顧不得把車往回倒退，將車子丟在馬路上，直接推開車門下車，跑進路邊的小巷。

　小巷漆黑至極，只有大街上的路燈撒進去微弱的芒。

　有個人，小小的，蹲在誰家的屋檐下，線的邊緣照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五。

　穿著白的子，上都是泥水印，對面蹲著一條流浪狗，正著尖銳的牙齒和猩紅的舌頭虎視眈眈地看著，厲南衍走近了才發現，手里拿著一個臟兮兮的饅頭，不知道是撿來的還是從流浪狗里搶的，正拼命的往里塞。

　他看到了的側臉，心中猛地一震，立即沖上去：“南風！”

　是南風！

　他沒有看錯！

　可南風沒有看他，不知道是不是把厲南衍也當了要和搶東西吃的人，把那個饅頭塞得更快，腮幫子鼓鼓的，可明明是咽不下去的，嚨梗住，眼眶通紅。

　厲南衍奪走的饅頭：“別吃了！”

　南慌忙地去搶：“還給我！還給我！”

　厲南衍何曾見過誰為了一個幾乎餿掉的饅頭張這樣，到底是多久沒有吃過東西？這失蹤的八天到底經歷了什麼？的驕傲和尊嚴都被什麼磨滅了？心中大痛，他將饅頭狠狠擲出去，流浪狗立即撲過去咬住，跑了。

　“那是我的！”南風一下站起來，竟然還想再從狗里把饅頭搶回來。厲南衍猛的一把將拉回來，擁懷中：“南風！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誰！”

　你怎麼能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你怎麼能把自己弄得這麼可憐？

　南風起初還掙扎著，喊著要他放開，可是厲南衍哀慟的喊聲在的耳邊一遍遍響起，漸漸的，不再掙扎，變得僵，好一會兒之后才終于完全卸下防備，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哭聲，滾燙的淚水滴滴落在厲南衍的脖頸上，每一顆都帶著足夠燙傷人的溫度。

　“……我要吃……我要活下去……”

　厲南衍明白了，不是什麼都吃得下去，是想活下去，所以才自己把吃不下去的東西也吃下去……

　南風的翁，抖著：“……我要活下去……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好！好！我幫你報仇！我幫你！你要做什麼我都幫你！”

　此時此刻，他什麼都管不了了，只要能恢復如常，他只要不要再這樣對待自己，無論想干什麼都可以，他都幫！他都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