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東回到家里時，孩子們早睡了，嫻姨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朦朦朧朧聽著京劇。

“媽，別等我，進屋睡。”顧正東心疼地說。

“年紀大了，我怕一下真睡沉了，沒聽到你回來。”

“那就聽不到唄，明天早上再說話。”

“怕你有好事兒啊，沒人分，憋得慌。”嫻姨抿一笑。

“媽，你怎麼知道我有好事兒了？”

“你走路的腳步都輕盈了，像要飛，是事兒談了？”

“繡品廠的事了，還有我跟發改委的胡主任了朋友，以后他會幫我的。”

“真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嫻姨點點頭。

“媽你快睡吧，看眼皮都掠不起來了，我琢磨快點買個樓房，讓你們搬上去，這樣你能輕松點。”

“買房子又不是買件服，到那兒就買了，那不是還得挑撿嘛。不急。對了，今天葛萍說要搬出去租房子，我勸幾句，也不聽。”

“隨吧，有自己的安排，都是年人了，我們只能幫一時。”顧正東對葛萍也有些了解了，這個人遠比他想象的強大，還有思想。

“搬走了，我說把大剛來吧。他媳婦不是鬧著回娘家嗎，他一個人在家不得喝悶酒？過來我還能看著點兒。”

“行，明天我就跟他說。”

顧正東看了一眼葛萍的房子，早熄了燈。他估計葛萍要搬家，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為兒跟小小在一起，生活條件落差太大，怕孩子影響。

第二個怕是出于對大剛的歉疚，不想跟顧正東走得太近，怕大剛對顧正東有想法。

這些都是無法回避的，葛萍搬走，是很懂事的理方式，顧正東沒有什麼可不滿的。

第二天一早，葛萍又跟他說了一回。

“你要租房子，找離繡品廠近些的地方，以后會派你過去抓食堂的事。”

顧正東這一句，葛萍眼睛一亮，這就是暗示，以后要提職了。

“謝謝顧廠長的信任，我會努力的。”葛萍心大好，走路如一陣風。

顧正東記得昨天胡主任的承諾，趕到八點前就去他辦公室等了。

胡主任沒有食言，以最快的速度給他開綠燈全速通行。

顧正東拿到批文回到繡品廠時，工人們都在打掃衛生。

廠子的事兒有眉目了，大家紛紛猜測，什麼時候開職工大會。

有人擔心，想賣了份，有人想多買幾，說什麼的都有。

但是不管怎麼樣，廠子要活了，每個人心里都有希，到是喜洋洋的。

顧正東的車一開到門口，大牛就跑去開門，顧正東把車停下，就見傻三兒蹲在院子的大樹下發呆。

“三兒，去干活，以后你就在這里干活了。”顧正東連比畫帶解釋。

傻三兒總算明白了，飛奔過去幫著工們打水倒水，也歡騰起來。

原來他擔心是顧正東不要他了，又不敢問，現在讓他干活，就是沒事兒了。

顧正東把張大拿他們來，簡單說了一下況，把職工權大會的時間定了一下。

“馬上要恢復生產了，我的心好激。”芳姐一想到這些，眼淚汪汪的。

現在的繡品廠是百廢待興，好在這幾個助手都很得力，給顧正東減輕了很多負擔。

葛萍更是直接把亞麻廠的洪技員請過來跟技室的人一起商量。

“我給你們算個編外得了。”洪技員看著繡品廠熱鬧的樣子，就羨慕。

“你已經是我們的編外了，我們廠長說了，要給你做一份工資呢。”張大拿笑道。

“哎呀媽呀，還有這好事兒？我都不敢相信了。”

“必須的呀！我們顧廠長辦事講究著呢！”

“不過話說回來了，就是把技問題解決了，這布也未必織得。”洪技員嘆口氣。

“這話怎麼說？”顧正東不解地問。

“我們廠這不也改革呢，一個正廠長，半截脖子土了，什麼事兒也不管。兩個副的斗得跟烏眼一樣，都想把廠子給收了。現在他們兩個，只要有一個說行的，另一個肯定說不行。你們說咋辦？”

“這還熱鬧，兩個人杠上了。”顧正東有點笑不出來了。

他總不能自己進機開工吧，這些人為了自己那點利益是什麼也不顧了，就不為工人著想，了幾個月的工資了，多家等米下鍋呢。

顧正東琢磨一下，打算去這兩個大神，見識一下都是什麼貨。

不想大剛氣鼓鼓闖進繡品廠大門。

顧正東一瞧他，頭嗡地一下，忙給葛萍使眼。

葛萍嚇得頭轟地一下，忙沖進水房子，把拎了兩桶水要出來的傻三給堵回去。

“哥你說咋辦吧，要跟我分手！”

“大剛你先再等兩天，冷靜一下，我一定給你理。”顧正東這邊忙不開，還真沒時間管他，忙跟他商量。

“我一天也等不了，合則不是你兒子沒了，我難！”大剛呼哧呼哧說著，往地上一坐。

顧正東瞧他的樣子，也是心疼，一張臉瘦了一大圈，腮都塌了，眼眶也凹進去，子都松得不像樣。

這些天對他也是個折磨。

“大剛啊，你聽哥一句話，有些事不是急得來的，要時間。”

“時間能把我兒子送回來嗎？”

大剛不知腦子哪筋搭不對了，認準小琳流產的孩子是男孩兒。

張大拿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竊竊私語。

葛萍為了安全，把水房子門都給反鎖了，只等著大剛走。

顧正東沒辦法，只好帶著大剛出門，去小琳家一下口風。

沒想到的是，他們剛到廠門口，就見小琳的父母殺了過來，見到顧正東，迎面就撲上來。

“你們干的好事兒！把我家姑娘肚子搞大了，現在又弄流產了，說吧！怎麼賠！”

這院子里可都是工，都是熱鬧的，一下全圍上來了，聽他們怎麼說。

顧正東怕的就是他們，不相干的事干擾廠子的正常秩序，犯不著。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對大剛一呶，示意回辦公室說。

不用他們手，他們往辦公室走，小琳父母就追了過來。

進辦公室，顧正東把門反手一關，現在就是講理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