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鬼的真面目是常人料想不到的殘酷。
新婚之夜,遊子權送走賓客,關門閉戶,找借口聚集起一家人到鋪子後院之中,就當著張家老夫妻的面,突然變臉。
他先舉起還在牙牙學語的小侄兒,猛地對著地上一摔。
一歲多的小兒,能經得起這樣的摔打嗎?
結果不必說,張家老夫妻心膽俱裂,就想跟這個突然變臉的贅婿來拚命。
遊子權又一腳一個,直接就將老夫妻兩個踹得當場氣絕。
而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卻又對眼前慘劇無能為力的張家小娘子,當時有多恨,便可想而知。
張家小娘子恨發狂,立刻撲過來就跟遊子權拚命。
可遊子權懷武功,張家小娘子不過是尋常的弱子,又怎麼可能打得過這樣一個心積慮要害人的男人?
遊子權當場又將張家小娘子掐死了。
事到此,如果沒有後續發展,那大概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贅婿,謀財害命的故事。
但在張家小娘子的視角里,故事的後續發展又非常奇異。
用啞的聲音說:「我死了,又……活了,不,我大約、是變了鬼!」
「嗬嗬」兩聲,用仇恨的目看著遊子權。
張家小娘子認為自己當時是被掐死了,意識泯滅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在無知覺的黑暗中。
再醒來后,就發現,自己躺在新房梳妝臺邊的地上,地上到都是鮮紅。
幽幽幾盞燈火照亮夜,空氣中的腥味令人幾作嘔。
上仍然是新婚那日的紅嫁,自,只覺得滿手冰涼,鼻間沒有氣息,心房沒有心跳。
然後又發現,自己忽然變得力大無窮,手上長出的青黑指甲鋒利如刀,指甲一,甚至能輕鬆劃破堅實的木妝臺。
面容的醜陋更使堅信自己是變鬼了,立刻仇恨心起,就衝出門尋找遊子權。
要報仇!
院中,遊子權對出悉的溫笑容,甚至還對說:「娘子,你歡喜麼?」
這誰能歡喜?
張家小娘子恨火高漲,立刻就撲過來想要殺死遊子權。
這一次擁有了遠超常人的怪力與敏捷,又生出滿手鋒利如刀的長指甲,與遊子權再度拼殺。
雙方你來我往,有時候落在下風,有時候又的,彷彿能有報仇的希。
其實張家小娘子也模模糊糊能覺到,遊子權或許比以為的還要強很多。
他並非是不能敵,他約的,倒更像是在故意刺激的神智,激起的怒火恨火與不甘。
要怎麼辦?
該怎麼辦?
如果做鬼都還不能報仇,那還有什麼辦法,能使消解仇恨?
也是在這種煎熬時刻,江琬路過了這家紙紮鋪。
其後一切事發展,就很超出張家小娘子的認知。
艱難地述說完前塵舊事,再看看眼下被釘在牆上的遊子權,青黑的臉上就出快意的神。
又向江琬求道:「俠,奴家委實有天大冤屈。此人不配做人,他是畜生!不,他比畜生還不如!俠,求你……讓我殺他!」
江琬也覺得遊子權不配做人,就是做鬼,且還委屈了鬼的名號呢。
張家小娘子的故事聽得心沉重,因為能看到雙方氣運線,對遊子權如此極惡行事的緣由,也有所猜測。
說起來,江琬從穿越到這個時代,殺邪殺怪是真殺過不,可親手殺人,其實還沒做過。
此前在秦夙的離風別院前,遭遇山一窟鬼,雖然有所戰鬥,可真正手殺了幾「鬼」的,還是徐翁,江琬只是從旁協助。
至於殺江元芷,一來,還沒有得手,二來,這是為自己的原報仇,因此雖是有意殺人,對此也並無罪惡。
那麼眼下,對這個遊子權,又該怎麼置呢?
有資格審判此人生死嗎?
或許,沒有資格,但張家小娘子,一定有!
江琬立刻道:「好,你殺。」
張家小娘子頓時大喜,舉起一雙利爪就飛速往遊子權奔去。
遊子權被釘在牆上,又哪裡還有抵抗之力?
但他此時卻目,忽然「嘿」一聲:「嫁神已,芳娘,你殺我,便等同自殺。你我氣命相連,你當真要殺我?」
張家小娘子恨道:「如能殺你,我便、再死百遍又如何?」
仍不肯停手,指甲割到了遊子權脖頸間。
遊子權又道:「那如果說,你爹娘還沒死呢?」
「你說……什麼?」張家小娘子手一頓,立刻追問,「我爹娘,當真沒死?他們在哪裡?我家、小郎呢?」
遊子權嘿嘿一笑,一張俊俏到有些詭異的臉上竟又出溫神,他聲音低起來:「芳娘,你放我下來,我與你本是夫妻,要相伴一生,我又豈能害你?」
也不知道他是到了哪裡,張家小娘子竟如同到蠱,紅的眼睛里滿是仇恨,可作卻顯然掙扎猶豫起來。
一旁,江琬微微皺眉。
下一瞬間,遊子權忽一聲低喝:「傀娘,!」
另一邊,此前被江琬一張鎮邪符鎮在地上的濃妝子就忽然張,似嘯。
鎮邪符在眉心泥丸,巍巍,彷彿隨時都要掉落。
在江琬氣的視野下,更是看到這子皮骨之下,無數青黑小點在瘋狂涌。
這些到底是什麼?
它們像是活,要掙出來了!
江琬立刻抬手又出一張鎮邪符,兩張不夠,再來三張,三張不夠,再來四張,四張還不夠?
我還有……
遊子權連喊了好幾聲:「傀娘,!」
可那一張張鎮邪符下,直得地上的濃妝子從掙扎到靜止。
五張鎮邪符后,閉上了雙眼,六張鎮邪符后,在江琬氣的視線下,皮骨間涌的黑點也在瑟瑟蟄伏。
十張鎮邪符后,那些黑點一個個由黑轉灰,靜止不,氣機全無。
遊子權驚得都一呆:「你,你怎會如此多符……這是什麼符?你……」
沒等他話再說完,江琬耳邊卻又響起一道傳音:「琬娘,嫁邪要,必要使害人親緣斷絕。這張氏夫妻與他家小兒,已不可能再活。」
是秦夙的聲音!
江琬眉眼微,正要再與張家小娘子說些什麼,就見這張家小娘子分明是到蠱,臉上雖見掙扎,作上卻分明是要來為遊子權拔劍。
秦夙又傳音道:「巡城司的人要過來了。」
江琬便不猶豫,立刻抬手,又是數道符紙飛出,鎮邪符、祛邪符,通通至張家小娘子上。
同時取出兩顆明心丹,開張家小娘子犬齒突出的,一把就將明心丹塞了進去。
秦夙從後飛來,一手拉開,另一手卻握住釘在遊子權上的霜華劍,拔劍。
電火石間,他劍又刺,這一次,直貫對方眉心大。
遊子權都沒來得及再說上一句話,就此氣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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