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真不是一般的難聽。

等于就說人家張家沒家教了。要不就是人都死完了，所以連個娃兒都教不好。

這年頭，大家還是要臉面的。尤其是不希人家說自己家沒家教。

有道是，樹要皮，人要臉呢！被人這麼說，還怎麼出去見人啊？

李二伯臉有點不好看：“王嬸子，你這麼大個人了，和個娃計較什麼。你說這話也不怕小山聽見了？再說了，九娘咋的就沒家教了？我看九娘乖得很！”

這些日子他們沒麻煩張家，不管誰去了，都有一碗水喝，有時候還是甜水呢！

哪一次，不是張家的娃兒給倒水？

當然，就算沒倒水，李二伯想著張小山，肯定也要幫張司九說兩句話的。

張司九抬手抹了抹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淚，倔強道：“王婆婆，我帶著我弟弟上門來給你道歉，你咋個還罵我呢？小柏咬人是不對，可你家孩子罵人也不對啊。哪有那麼罵人的？”

拽著李二伯不放：“李二伯，李二伯，你來幫我評評理！”

不僅李二伯，其他人也沒打算錯過：“大家都來幫我評評理！”

眼看張司九這麼“委屈”，小松小柏還哭得跟花貓一樣，大家的正義心都被刺激了。

怎麼說呢，有時候大家是會同弱小的人的。這個時候，就只能用弱小打敗弱小了。

張司九覺得，和講道理的人說道理沒問題，和不講道理的人還要講道理，那就是自己腦子不清楚。

既然對方不講道理，自己為什麼還要講道理？

這個時候，已經有不人寬張司九了，并且信誓旦旦的說要給張司九主持公道，好好評評理。

大家都這麼正義高漲的樣子，張司九就一句句說了：“我跟王婆婆說，他家孩子罵我們家吃絕戶，還說我二嬸肯定是有什麼問題才幫人養孩子。又說我二嬸小氣。還有，說我們家不結縣令，還把招銀當牲口使喚，是個黑心爛了肝的。還有我，說我故意害死了招銀娘！”

張司九低下頭，語氣委屈：“說我有人生，沒人教。”

抬手抹了抹眼睛：“結縣令怎麼了？不結，人家憑啥給我們用播種機不收錢？縣里那麼多人家，怎麼就非要給我們了？我們給人送禮跑，用他們家出錢出力了？再說了，招銀的事兒，早就說清楚了。娘臨終前定下來的，憑啥一張就瞎說？”

“我爹娘是死了，我是沒人教。可我還知道小柏就算被罵了生氣也不該咬人，讓小柏去道歉呢。我二叔二嬸人好，愿意養著我們兩姊妹，還被人說閑話。難道這年頭好人都沒好報了？”張司九抹眼淚更加勤了。

當然，眼淚肯定是沒有的，所以只能死死地低著頭。

李二伯他們聽著看著，心里也難了。

尤其是共能力強的，聽著張司九那委委屈屈的聲音，眼眶都紅了。

有人就忍不住說了：“我看這才是有人生沒人教呢。孩子家家的，說話這麼刻薄！我還真沒見過呢！”

“我看未必是孩子說的，這麼大孩子懂個啥？肯定家里大人說的唄！對了，王婆子家里也用播種機了吧？還說自己幾個兒子都不在家，早早就排上隊用了。居然還背后說這種話！”

“可不是麼？從前王婆子也沒說過啥好聽的話！那個二兒媳宋幺，跟一個德行！”

大家你一，我一的說了起來，王婆子被說得臉上火辣辣的。

李二伯更是擲地有聲道：“回頭我得跟小山說說這個事兒。下回啊，再有什麼，還是讓他看著點人辦事，別爛好心。他們家兒子多，啥活干不了？出去掙錢就有人，回家干活就沒人了？”

其他人當然是連連點頭，直說都要去說說。

張司九抬起頭，看著王婆子，心想：還不打？看來火候還不夠？

于是，張司九就點點頭：“對，對，對，回頭我也跟我二叔說。哪有這樣欺負人的？還是大家說得對，不然我二叔二嬸挨了罵還要累呢。”

張司九低頭跟小松小柏說道：“以后別跟他們玩了。他們會罵人，知道嗎？”

小松惡狠狠的發誓：“我以后再也不跟他們玩了！再跟他們玩，我就不信姓張！”

張司九：……小小年紀哪里學的這種話！三年后你還記得今天這個事兒我都算你厲害。

小柏也抹著眼淚發狠：“對，不和他們玩！”

其他人也是你一眼我一語的嘲諷開了：“沒見過這樣辦事的。了人家好，沒想著報恩，倒是要打人家孩子！”

“嗨，有些人不就那樣麼？還說人家沒人教，我看倒是會教！”說完這話，大家古古怪怪的笑開了。

王婆子在輿論中心，終于是不了了，轉頭拉著一個孫子，圓了掌就往屁上拍：“我讓你罵人！我讓你罵人！”

小孩子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護著自己，轉頭就開始打自己，于是鬼哭狼嚎的掙扎著要躲開，上還不服氣：“又不是我編的！你們說我聽到的！你們說的——”

然后他每說一句，就挨得更疼一點。

最后，王婆子眼看掌是不住孫子了，干脆順手了一門口的樹枝，追著攆著就開始打。

張司九在旁邊喊了句：“另外一個也罵了，咋的不打？王婆婆你偏心啊！”

于是被打那個也哭開了：“偏心！我要告訴我娘！”

這種況下，王婆只能被迫做個端水大師。

不然能怎麼辦呢？這麼多人看著，難道真偏心一個？回頭兒媳婦知道了，那不是又要鬧？

兩個孩子，最終都沒逃過。

但是明顯他們都不服氣。

一面跑一面哭還一面罵，覺得王婆子不講道理。

王婆子追不上兩孩子，又氣又怒，時不時也氣吁吁停下來罵。

畫面一度很彩。

不過，一般來說正常打孩子，差不多了，鄰居也就來勸幾句了。免得真都下不來臺。

但是今天麼——沒人勸。

大家都覺得王婆子活該。那兩小兔崽子活該！

張司九了小松小柏的手，沖著他們笑著揚眉：咋樣，我說別人打起來，更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