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桃花其實現在虛弱得已經沒什麼力氣了，但不管是從表，還是從小作，都能一眼看出來的驚嚇。

張司九：……

但這個時候，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低頭問朱桃花：“哪里難？”

朱桃花費了點力氣，才說出來：“心慌，悶。不上來氣。”

張司九沉默了一下,最后輕嘆一聲：“喝點藥吧。別睡了，和招銀他們說說話，你嚇到他們了。”

心慌，悶，覺得呼吸艱難，這都是心臟在衰竭的表現。因為心臟工作能力下降,導致氧氣就沒法快速輸送到全，因此就會出現這種類似缺氧的。

很多人覺得問題是出在肺上。

但實際上,是心衰的問題。

說完這句話后，張司九又去掀開被子，看了看朱桃花的惡況。

惡量依舊沒有減，而且味道也依然很大。

這說明，染況一直沒減緩。

據招銀說的，前兩天朱桃花看著況還好，應該是因為還沒有引起衰竭這種況，而且朱桃花也不想讓他們擔心。

但，朱桃花的況不太好。

很不好。

朱桃花顯然也一點明白。畢竟是的，多也會有些覺。

招手了招銀過來：“你去請里正。再人去幫你跟你外家公傳個話，讓他跟你舅舅過來一趟。”

朱桃花的娘家其實隔得不遠，就在十里地外一個村里，只不過朱桃花和他們來往不多。

而且，朱桃花娘家嫌棄招銀爹劉長進不爭氣，也不待見他們。

招銀聽見這話，心里還是意識到一點，整個人都有點兒呆住,像是接不了這個事。

但徐氏卻道：“我去吧,招銀,你多陪陪你娘。”

然后，就按著招銀，讓坐在床邊。

張司九也跟著徐氏一起出來了。徐氏去找里正，去找向婆。

主要也是沒別人會管這個閑事兒了——招銀娘在村里的人緣也不太好。主要是劉長進太沒個正經樣兒，人們都不許自家男人和劉長進來往。

張司九見到向婆后，直接就說明了況：“招銀娘應該是快了，您看看，能不能過去幫幫忙？招銀和爹一個也不在，家里連個大人都沒有。”

向婆一聽這話，頓時一呆：“怎麼會這樣？”

這孩子死了，怎麼連大人也沒保住？

張司九輕聲解釋：“是產褥熱。請了大夫吃了藥，還是沒有好轉。已經沒用了。”

向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低聲說了句“造孽啊”，就去跟家里人代一聲，然后去幫忙。

臨出家門，想了想又從柜子里拿出兩個蛋和一塊紅糖來。

重新回到招銀家，向婆就去了灶房,給招銀娘做了一碗紅糖蛋。

張司九幫著燒的火。

向婆中間了好幾回眼淚，不住地說“造孽”。

紅糖蛋其實也不難做。水開后,直接把蛋磕進鍋里,煮荷包蛋的樣子，然后把紅糖放進碗里，等蛋了，再把蛋盛進碗里，添上水，把紅糖攪均勻了——

但雖然看似這一碗紅糖蛋簡單，但擱在現在來說，蛋是金貴的，紅糖更是金貴的。

一碗紅糖蛋，那算是味和奢侈的吃食。通常只有坐月子的人，或者生病的人，才會有用的資格。

向婆端著這一碗紅糖蛋進去，一眼就看見招銀娘，也就是朱桃花那衰敗的樣子。

平復了一下緒，才喊出聲：“招銀，來，給你娘喂點吃的。”

招銀顯然也已經接了這個現實，緒比起剛才，已經是平靜很多。

接過碗和勺子，低聲跟向婆道謝，而后就坐到了床邊上，給朱桃花喂著吃。

朱桃花還想拒絕，但是招銀說了句：“娘，你吃吧。平時也沒吃過，上一回吃，還是生弟弟的時候。你吃，以后我掙錢，我和妹妹都能吃。”

招銀的妹妹招金，還有小兒子寶，都趴在床邊上，眼看著朱桃花。

也許他們年紀還小，但顯然也明顯覺到了氣氛不對。

寶還是有點饞，說了句想吃。然而沒等說完，就被招銀冷冷的瞥了一眼，頓時什麼都不敢說了。

朱桃花眼眶里也涌出眼淚來，但終歸沒有再多說啥，一口一口的，吃完了一整個紅糖蛋，還喝了大半碗的糖水。

然而剩下另外一個，卻不肯吃了，反而說了句：“招銀你吃。”

就那麼紅著眼眶，定定的看著招銀：“娘對不住你。你吃。吃了，就原諒娘。”

招銀手都忍不住哆嗦起來，死死地咬著，才沒讓自己哭出聲。

向婆已經不住，轉頭不住地眼淚。

朱桃花卻定定的看著招銀：“吃，吃。”

仿佛讓招銀吃下這個蛋，已經變了最大的執念。

招銀最后還是一口一口吃了。

只是眼淚掉得又兇又多。

朱桃花看著招銀吃完，才笑了：“甜不甜？”

招銀用力點頭：“又香又甜！真好吃！娘，你快好起來，以后我多干活，多掙錢，咱們天天吃糖蛋！”

朱桃花笑著笑著，就哭了。

里正也是這個時候被徐氏拉來了。

里正不好進人屋，就讓自己婆娘先進來看。

朱桃花現在這個況，一看就知道沒多時間了。

見里正他們來了，朱桃花就請徐氏和向婆，幫把裳穿戴整齊，說想坐起來和大家說話。

都這個時候了，誰也不會計較平時那點齷齪矛盾，別說向婆和徐氏，就是里正婆娘也過來幫了把手。

最后，徐氏還替朱桃花把頭發梳整齊，用木頭簪子盤在了頭頂上。盡可能讓朱桃花看起來面些。

弄完這些，朱桃花靠坐在床頭上，請里正進來。

說，有話想請里正聽一聽，給做個主。

到了這個份上，里正也就沒啥避嫌不避嫌的，直接進屋了。

朱桃花這會兒也許是吃過糖水的緣故，覺有力氣多了，說話也能說長一些。

看著里正，先說了幾句客氣話，說給大家添麻煩了。

里正看著這樣，也就忘了之前給自己惹的麻煩，嘆了口氣直接道：“你有啥話要說，就說吧。能幫上的，我一定幫。”

“錢是劉長進的。”朱桃花第一句話，就說了這個，甚至笑了笑，只不過笑容又苦又，還帶著點嘲笑：“我問他，他也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