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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的10月18日，就是皮爾·卡頓T臺秀的正式日期。

發布會地點最終定在了京城飯店的金宴會廳。

鑼鼓的籌備下，似乎一切都井然有序了。

然而好事多磨。

往往越是重大的活，越是牽扯麵較廣的計劃，越容易出現種種意想不到問題。

正所謂計劃趕不上，事到臨頭，不出現岔子簡直是不可能的，許多讓人措手不及的事兒都會繽紛而至，這才是客觀規律。

首先，出於對西方慣用，而國人卻十分陌生的「模特」這個詞，上級領導是有意見的。

他們普遍認為「模特」和「時尚」都是外國的稱呼，有點低級趣味。

所以不同於3月份民族宮舉辦的那次時裝發布會、

上頭臨時做出了批示，要求這次活必須改名「服裝表演會」。

所有「模特」，也要改「服裝表演演員」。

於是提前做好的廣告招和一切文字宣傳東西全都白費，必須得全部更換。

要知道，這可不是有噴繪機有PS的時代啊，大部分宣傳的東西全靠手繪。

無論圖畫還是字都是如此。

結果時間迫，雇請的畫師難以獨立完。

這事兒把甚至把油畫系畢業的宋華桂都得點燈熬油、親自上陣了，才算給胡擼圓了。

其次，最後一次綵排也出事兒了。

這次時裝發布會，所用的服都是在法國製作的。

儘管模特們早就想看看自己穿的這些服什麼樣。

但直到表演的頭兩天，最後一次綵排時，他們才看到從法國空運過來的服。

當時，看到這一百多套的服裝時，模特們簡直驚呆了。

一是大家從沒見過這樣的時裝質地。

男模的西服和禮服，全是天鵝絨。

那種質簡直就像天鵝的羽一樣。

非常絨，非常富貴，手特別好，還有配套的領結和腰帶。

而姑娘們穿的，基本上都是用綢做的晚禮服。

特別多，有海藍的，有紫紅的，有大紅的，有黑的，有深藍的。

華順、艷麗，真的是非常漂亮。

二就是大家想都沒想到會見到服裝的款式。

男裝還好說，關鍵姑娘們穿的晚禮服太大膽。

除了肩膀的服裝，還有後背的。

這些服雖然在寧衛民眼裡當然算是很保守的。

但對於其他人，可堪稱是一種顛覆的認知轟炸啊。

當時的人，思想是特別純樸的。

姑娘們的想法幾乎一樣，都覺得今天胳膊，明天就可以大。

如果穿這樣子的話，那不就學壞了？還怎麼在社會上做人啊。

於是許多姑娘都膽怯了。

那些還沒有正式登過臺的新人們，哪個姑娘也不肯穿。

宋華桂就只好代表外方給這些姑娘們做思想工作。

一邊耐心解釋這些服裝的意義，幫助大家統一認識。

同時，還讓老隊員們以作則的穿戴了起來。

還說大家練習了這麼久，不就為了登臺的這一天嘛。

這要臨時推卻，可就白辛苦了，太可惜了。

這樣終於把一些姑娘說了。

但最大的問題偏偏在於，皮爾·卡頓最看好的苗子，曲笑和石凱麗這倆丫頭卻比誰都膽怯，怎麼也不同意。

這怎麼能行啊？

說來說去也沒轍，宋華桂就只好讓寧衛民去試著說說看。

必須得說，寧衛民相當聰明。

他不直接勸，而是平心靜氣跟倆姑娘逗悶子似的聊天。

這樣聊來聊去，他漸漸就揣測出兩姑娘的心理了。

寧衛民發現，們倆最大的顧慮，其實不是害臊，不敢穿那樣的時裝。

而是怕讓給人知道，尤其擔心自己會被家裡人知道，回家挨罵。

寧衛民就跟倆姑娘說，「你們放心吧，這種演出老百姓是無緣得見的。對實行三不政策。不報道、不拍照、不錄像。」

「當天來的記者全是外國人，你們穿著這樣的服的樣子，頂多也只有外國報紙會刊登幾張照片，連《參考消息》都不會上的。」

「小石，你是軍人子，應該知道保級別吧。還別看你父母在部隊，他們那級別也見不到……」

這麼一說起了效果，果然倆姑娘神立刻見緩，明顯都鬆了一口氣。

於是為了徹底打消們所有的遲疑，寧衛民又開始甜言語的忽悠，不要錢的猛誇。

說們練到現在，已經是全隊最有氣質、最漂亮的姑娘了。

還說皮爾·卡頓背後總誇們是整個模特隊里最優秀、最迷人的模特。

所以們很有可能走出國門，為世界名模，國寶級大。

要是真有那麼一天，們站在國際時裝舞臺上，很有可能會把老外的眼睛給晃瞎嘍……

那想想看吧，這兩個姑娘一個十九，一個十六，年紀本就不大。

從來也沒聽過別人誇們如何如何漂亮啊。

又哪兒能得住寧衛民這麼煽乎啊？

於是寵若驚中，糊裡糊塗的就被說了，都同意換服了。

就這樣，最後結果總算還不賴，大部分人都克服了心理障礙。

所有的姑娘中只有兩個人實在克服不了，選擇了退出。

但服裝上的麻煩事兒可還沒完呢。

按照歐洲模特材裁剪的服裝穿在中國模特上，竟然過於寬大，皮爾·卡頓和從法國趕來的設計師安德列·奧利維爾，急商議後作出調整。

帽子和配飾只能重新搭配。

服有的用別針別，有的乾脆了後背，掐著時間連夜修改尺寸。

好不容易把才服裝尺寸和模特名單都敲定了。

但停止排練，讓模特們休息的一天又壞了。

因為對於所有模特們來說，張都是難以避免的。

特別是這次和三月份那次登臺完全不同。

這次的演出場所可是京城飯店啊，不是民族宮一個小廳。

會場面積足足兩千平米，兩側是金的立柱，有濃郁的宮廷式建築風格，堪稱金碧輝煌。

這是什麼陣勢？

這些模特細究起出，可幾乎全是出底層的年輕，賣菜的、燒磚的、做地毯的……

他們的心理素質可想而知。

關鍵這次也不是純粹的部演出，經貿部和紡織部還聯名請來了眾多的外國呢。

甚至最後解散前，宋化桂跟大家最後的鄭重囑咐就是。

「一定要實話實說，你們要如實告訴那些外國記者們，你是做什麼的，家住在哪裡。」

想想看，這年頭，一般人誰能有機會接過外啊？

這回家一休息，還別說新人了，就是有經驗的老人，都開始有些擔憂。

現實也恰恰遵從了墨菲定律，最壞的況總會發生，18日當天一大早，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