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賭輸了的人都惦記著翻本一樣。
生意虧了錢,張士慧同樣有打翻仗的要求。
否則他投進去的三百多不全泡湯了?
那得拿半年的工資來彌補啊。
更何況在他的心裡,這又沒有賭博帶來罪惡,虧了當然得賺回來。
所以必須干,沒什麼可考慮的,這樣的願再正當不過了。
而且說實話,他也真的相信賣蛤蟆鏡肯定賺錢。
因為《大西洋底來的人》實在太火了,現在外面的小年輕全在學麥克哈里斯。
別說墨鏡已經了必不可的時髦裝備,被做「麥克鏡」。
而且夏天裡,許多人的游泳姿勢也變了,全玩兒上了「麥克式」。
年輕人還學會了這樣介紹自己,「我是一從大西洋飄來的木頭」。
甚至某單位評選先進典型,有的選票居然填寫的都是「麥克哈里斯」的大名。
同時,還有一項健運也因這部電視劇風靡全國,那就是飛盤。
由此可見,麥克哈里斯這位來自異國的電視形象,帶起了多麼狂熱的流行。
可話說回來了,京城哪兒產蛤蟆鏡這東西啊?
那全是從南方弄過來的。
張士慧自己也有一個蛤蟆鏡。
那就是他去年幫一個南方旅客的忙,打聽到了一個要辦事的電話,人家送給他的。
而自從他戴上這個墨鏡之後,不但劉煒敬誇他帥。
人、哥們兒誰看見都羨慕。
讓他恨不得洗澡睡覺都戴著,怕稍有疏忽就不知誰順走了。
所以正是因為這樣,外頭蛤蟆鏡的行市也一直是狼多的狀況。
利潤雖然不像鄰居說那麼邪唬,可賣二十,二十五塊沒問題啊。
要不是鄰居覺得水果的事兒對他也負有一定責任。
不忍心他蝕本,為他專門去求人出貨來幫他,他哪兒去進這樣的俏貨去啊?。
總之,這樣的親驗讓張士慧真認為沒什麼可擔心了。
甚至覺得過這村兒就沒這店兒了,反而得多湊點錢進點貨才行。
於是他不得不用了最後的辦法,除了跟爹媽寫信求助,第一次主張口要錢。
他還去把自己最喜歡的板兒磚錄音機給送進了信託行。
然後跟劉煒敬開了口,賭咒發誓這門生意能掙錢,讓盡量拿些錢周轉。
就這樣,加上手裡賣水果的余錢,總算又湊上了五百四十塊。
最後通過鄰居的關係,拿到手裡三打貨。
還別說,這玩意確實比水果好賣多了,張士慧總算嘗到了生意的甜頭。
頭一次探路,他帶到東單街頭去賣的六副眼鏡,很快就以二十三四的均價賣出去了。
一下子就賺了四十多塊錢。
於是為了慶祝初戰告捷,他帶著劉煒敬高高興興的下館子吃了一頓。
只是因為這事兒他的心態又變了。
他覺得自己就這點東西,賣一個是一個,產生了惜售心理。
認為這樣的開價有點太便宜了,必須得把價格抬高一格。
所以第二天就變了開價三十,最低二十六七的底價。
這一下子,雖然還有人肯買,但銷售的速度卻慢了不。
一天下來,只出售了三副。
為此,缺乏生意經驗的張士慧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妥,依然很滿足。
因為在他看來,每個墨鏡的單價一下提高了好幾塊,等於總利潤一下多了一百元啊。
慢點怕什麼,早賣晚賣反正都是賣,價錢合適才是第一位的。
結果就是這樣想佔盡便宜的想法讓他頭腦發熱,飄飄然起來。
無意中讓他再次踏了命運布好的陷阱,導致了後來的失敗。
命運多牛啊?就沒有什麼是這傢伙做不到的。
別忘了,命運捉弄人最喜歡奉行一個規律。
就是當你認為絕對不會出問題,百無一失的時候,一定讓你出問題,給你致命的打擊。
11月初,張士慧聽東單街頭其他小販說。
什剎海河沿兒有個不正規的市場特火,人來人往,規模愈來愈大,在那什麼東西都能買著。
聽說有個人一天就在那兒賣出去上百塊的電子錶。
他就了心了,找了周末人最多的時候,他把自己所有的蛤蟆鏡都帶在自行車上了,想去看看能不能撈個的。
沒想到怎麼就那麼寸,他才剛找著地方,想把車推進去找個地兒擺攤兒。
就不知道誰驚天地的一嗓子。
「張大娘們來嘍!」
好傢夥,足以令河邊的楊柳震啊。
就這河沿的一干無照小販們都迅速開始卷東西,收拾自己的貨,逃離現場,作鳥散。
張士慧也不傻。
畢竟也干過一段兒了,作為游擊隊的老戰士,知道肯定是市場稽查部門的人來了。
他暗倒霉,也不敢停留,一樣麻利兒撤退。
按理說,他見機快,又沒卸東西呢,只要跟著人流儘快走出市場範圍,也就沒事了。
可倒霉嘛,喝涼水都塞牙。
就因為市場人多,張士慧沒法蹬車直接走人,他得推著自行車跟人流慢慢挪才行。
哪知偏偏飛來橫禍。
從大老遠的,一個小子,為了躲避稽查,就跟挨了槍的兔子一樣徹底驚了。
他抱著個大包袱,是拼了命的著人往外跑啊。
結果一路不顧挨罵,居然生撞闖的就奔張士慧這邊來了。
都沒容張士慧反應,生生撞開了他,繼續逃向遠。
可這個冒失鬼是跑了,卻坑人不淺啊。
因為他把張士慧連人帶車全給撞歪了。
但最倒霉的是,因為突如其來,張士慧雖然抓住了車。
可「哐當」一聲,自行車後座上裝蛤蟆鏡箱子滾在了地上,同時箱子里約傳來了碎裂的聲響。
而就這時,遠還傳來鬼哭狼嚎呢,有人大,「這別人的攤兒。不是我的。」
隨後就有個的大,「我不管是誰的攤兒,抄!」
弄得張士慧連停留都不敢停留,只有趕扶起車,把箱子抱起來,繼續撤退。
那個惹禍的小子是一點影兒也沒了。
而等張士慧恨得牙,強忍怒火和憋屈,挪到僻靜之後。
再一查看箱子里的況,好嘛,他是徹底傻了。
因為剩餘的二十副哈墨鏡個個破損啊,全完了!
這時的他,連恨都恨不起來了,哭也哭不出來了,心裡只有一片茫然。
就在什剎海河邊的小涼風裡,他傻愣愣的著河水獨立著。
在一眾經過的行人眼中,那凄涼的麻木,就像一個哭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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