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稍往前撥。

在八點左右的時候，韓英拎著幾罐從超市買的啤酒進了賓館，上了《地下通站》劇組包下的那一層。韓英不得不服氣，這劇組看起來窮，工作人員是一群拍廣告的，演員最出名的也就唐波，還是個拍廣告的，窮的寒酸，可在吃住這方面是真不委屈自己。

這賓館的住宿條件，跟過一個號稱大投資的劇組，住的也沒這兒好。

不過，想一想也對，幾個明星就把那劇投資拿走六七，余下的可不就吃住不好了。

走到306敲了敲門，梁州把門打開，他屋子里已經坐了三個人了，空調開得很足，火鍋的香味在整間屋子里彌漫，“哎，你們也不怕導演查房啊。”

梁州說：“今天沒夜戲，導演回家了。”

韓英把袋子放到桌子上，“劇組的飯不錯啊，怎麼又想起吃火鍋了。”

“這不是咱們聚一聚嘛。”

梁州指了指幾個人，“咱們上次聚，還是大學畢業的時候，這一轉眼——”

“四年了。”

梁州：“對，四年了。”

現在難得在一個劇組。

這劇組年輕演員還只要一個，正好是韓英，這是緣分啊。

韓英覺得是有緣分。

畢業后和梁州在影視圈爬打滾，這兩位同學在話劇圈扎，這能湊一起稀罕的。

同學說這緣分得謝導演，特喜歡臺詞好的演員，“這劇組雖然窮吧，導演還有追求。”

梁州：“我聽說這不是導演的主意，是編劇的要求。”

韓英一說起編劇就來勁，“就早上來的，長的特帥那個？”

梁州：“就他，劇組就他一個編劇。”

“厲害啊！”

韓英看那帥哥年紀，“大學剛畢業還是沒畢業呢？這麼年輕就寫劇本還拍電視劇了？”

梁州打開啤酒坐下來，“要是沒進組，我看他長的那麼帥，第一個劇本還有人給投，我肯定說有人富婆捧，但看了劇本——嘖嘖，寫的真好，尤其臺詞。”

一個劇本寫得好不好，演員不說有清晰的認識，但至是知道五六的。就劇本的臺詞兒來說，好的劇本臺詞兒背起來就順，劇自然，角邏輯和臺詞相符，讓演員輕易代進去，油然而發，臺詞自然而然就順下來了。可要到爛劇本，臺詞不合現實就不說了，有些甚至就不是角應該說出的話，演員順不下來，演技什麼的就別提了。所以梁州他們在拿到劇本的時候，戲會不會火不知道，但爛不爛還是知道的。

同學說：“人本來就有才，花樣流年的宣傳片就是張導拍，他寫的劇本。”

菜下鍋煮好了。

韓英把啤酒打開，“行了，咱們這些小角，就別議論他們那些天才了。”

舉杯，“為了咱們的重聚，干杯！”

四個人相，各自飲了一口，梁州忽然想起從前，“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都四年了，韓英變漂亮了，老周你變胖了——”

韓英補了一句：“老梁你變油了。”

這個油不是子變油了，梁州現在還是高高瘦瘦。

他是人變的油舌了。

老周同意，“是。”

以前除了演戲說臺詞，戲外梁州半天崩不出一個字兒，現在那小兒叭叭的，把導演恭維的心花怒放。這也就在這個劇組，劇本定了，導演不能改，要不然高低得給梁州加戲。

另一個同學同意，“那家伙，聽得我都不好意思說我是你同學。”

這要還是在學校東門小飯館，四年前的四個人坐在他們旁邊一桌，那時候的梁州肯定鄙現在的梁州。

梁州苦笑，“為了戲嘛，不寒磣。”

他們杯，“是啊，為了戲。”

以前喜歡演戲，覺得演戲就好，樂在其中而且演好了錢自然就來了。

現在不一樣了。

韓英慨，“我記得那次酒桌上，老周說要五年當影帝呢，現在可只差一年了啊。”

老周不好意思了，“不提，不提了，現在還是個死跑龍套的。”

話說回來，韓英還說要當實力兼偶像呢。

他們相互回憶起了在大學時對方吹過的牛皮，拿著歡笑一番。

梁州：“行了，行了，都一個德行，就別互相傷害了，來，走一個。”

他們的杯子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再然后是一會兒沉默，韓英覺得有點單調，就把電視打開，然后忽然想起來，“劇組工作人員說大魔王的音樂綜藝，在今天晚上什麼時候直播來著？”

去推推上找了找，打開時短視頻，搜索后投到電視上，現在正在直播大魔王在車里采訪的畫面，“正好，還沒開始。”

梁州待坐回來，問：“你還喜歡大魔王呢。”

“當然，大魔王是我的偶像，或者說——”韓英想了想，是幻想中的自己，如果有個枕頭讓做黃粱一夢的話，會選擇大魔王的生活軌跡走一遍。

“有男朋友了。”

韓英覺得這是個憾，因為怕大魔王喜歡的不是喜歡的。

算了，做夢都有缺陷的。

他們邊吃邊聊，大熱天開著空調吃火鍋，不得不說是一種，就在他們聊得很熱鬧的時候，作為背景音的電視里忽然傳出一串口哨，把他們都吸引住了。

韓英扭頭看一眼。

“哇！”

高興起來，“大魔王，我的大魔王！”

大魔王氣質變的知許多，可上半白T，下半牛仔，就那麼簡簡單單上臺，站在那里依舊是記憶中的大魔王，仿佛穿越時而來。

“像我這樣優秀的人，本該燦爛過一生……”

他們本來觥籌錯的局，慢慢地冷下來，大家都在聽，韓英胳倚在桌子上，頭靠著手，看著電視中的大魔王。梁州拿起酒慢慢地，一口接一口的喝著，老周著自己的啤酒——

待最后口哨落盡時，他們也意猶未盡，看著跳字幕的畫面發呆。

然后，他們看到了送半瓶可樂的江——

“哎！”

老周回過神，“這不是咱們編劇嗎？”

韓英很肯定，對帥哥忘不掉的，“是他！”

“半瓶可樂！”

梁州不懂，這是追星呢，還是不追星，“不會讓大魔王打了吧。”

他們看向韓英。

韓英覺得吃飯最重要，不能砸自個兒飯碗，招呼：“來來，喝酒。”

梁州一拿酒，袋子里已經沒有了，而在聽歌的時候，他們還有三、四罐呢，“得，我下去買，”梁州站起來，“這歌兒真廢酒。”

“是啊。”

韓英終于看到這五年時在大魔王上的痕跡了，以前唱歌醉人，現在扎心。

同樣在看直播的還有岳云。

時直播平給了節目不流量，許多人在手機上都刷到了。

岳云在沙發上生悶氣的時候，刷到了這場音樂微綜藝的直播，不算奐的場景，但現實中行人的駐足，大魔王注目，不知道為什麼讓岳云更羨慕。

靜靜地聽歌。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境遇。

許多功的人，許多還有前進之路的人，許多生下來就站在終點的人，會覺得這首歌在無病。

當然，岳云不是。

作為一個見識過李清寧才華的平凡人，岳云聽著這歌，一度的落淚。

當然，也全是這歌的原因。

“你兒哄好了。”

他老公走過來，“至于嘛，跟你兒慪氣都哭了？”

“我聽歌哭了。”

岳云看著手機中的大魔王，覺得讓大魔王來唱這首歌諷刺的，所有的才華，所浪費的才華，正是岳云念念不忘的啊。

他老公看到了手機中的李魚，語重心長，“大魔王只有一個，你兒不是大魔王。就算是大魔王，有那麼高的天賦，照樣討厭練鋼琴，咱能不能——”

“不能。”

岳云很堅決。

多學一樣東西就多一條路。

寧愿兒十年二十年后，像大魔王那樣和媽關系不好，也不愿意像彈幕中的那些人一樣，不甘墮落，卻又不思進取，只會在那兒發著自怨自艾的彈幕。

是，有些人一輩子就平凡了。

可那也是在努力之后，而不是在這兒聽著歌自我！

就像爸說過的那樣，就算最后失敗了也無所謂，至在平凡人那賽道上留下了足跡。

岳云丈夫看著。

岳云這次哭了。

他知道岳云那一番話在說自己。

當初放棄了努力，現在就常自怨自艾，以至于現在午夜夢回時，還會夢到自己在重新做那個選擇：聽從父親的繼續深造，然后——

然后。

人總是對曾經做過的選擇，在經年之后耿耿于懷，幻想自己如果選擇另一條路會怎麼樣。

他能會這種覺。

因為他也經常做夢，夢到他又回到高考時，他在想如果他分稍微高那麼一點點點，能進到他喜歡的專業，他會不會就是另一番模樣，不用當碼農，頭發還在，不用戴假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