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契面閃爍，拿不定主意，似在權衡。

孟嫵地后退一步，面恭順，靜靜等著他的決斷。

旁人不知孟嫵說了什麼，趁這間隙急于求證：“孟大夫，你說了什麼？”

“此事恐怕得由使臣大人自行決定是否公之于眾。”孟嫵充分尊重阿勒契的意見。

皇上不喜故弄玄虛，皺眉質問：“什麼事還神神的？”

就在他問時，阿勒契終于開口：“我可以不追究陸大人的責任，但此事他難逃干系，就這麼不了了之，也是對南疆的不公。”

言外之意就是為了兩國好，陸行章多要點懲罰。

柳溪幽幽道：“我還以為孟大夫是為陸大人擺嫌疑。”

陸行章眼微轉，自然接話：“微臣畢竟牽扯其中，于于理都該向使臣大人道歉，愿意接怠慢使臣的懲罰以示歉意。”

可以接懲罰，但絕對不是因為刺殺一事。

皇上看向阿勒契，后者微微頷首，同意此種判罰。

出使期間遇到刺殺，總歸要找個人問罪，現在已經是最好的妥協結果。

輕罰也是要罰，皇上轉而過問大臣們的意見：“依諸位大臣的看法，此事應當如何判罰？”

大臣們面面相覷，都不敢輕易建議，萬一建議得不好，這罪責不就轉移到自己上了嗎。

寂靜之中，柳溪拱手緩緩出聲：“皇上，南水患一事尚無人去，不如讓陸大人將功補過，派他去治理。”

在座大臣面皆變，且不說南地方貧瘠，刁民橫生，這陸行章毫無治水經驗，去了只怕也是幫倒忙，到時候就不是輕罰了。

孟嫵毫不意外，一派平靜，余掃向陸行章。

皇上默了片刻看向陸行章，上是征求意見，實則通知：“陸卿以為如何？”

“微臣愿意將功補過。”陸行章沒有拒絕的選擇，滿口答應。

阿勒契了，還有不滿，但忍不發。

見狀言闕補充：“南之地寸草不生，民眾更是不齊心，陸大人此行恐怕艱難異常，不如再增派援手。”

聽到南況這麼不好，阿勒契表好了點，冷哼了聲：“還增派援手，那這到底是懲罰還是他建功立業的機會？”

孟嫵心接話：的確是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皇上頷首否認了言闕的建議：“阿勒契說得有理，此事就這麼決定，不必再議。”

“是。”

一直旁觀的柳溪總算出點輕松笑容來，這算是一箭雙雕的好事，既讓大理寺免于阿勒契的追責，又打發走了陸行章。

上馬宴結束，眾人送別阿勒契一行人，孟嫵看著那浩浩的人馬遠去，心口的擔心卻沒有放下來。

南之行才是兇險異常，就算能提前應對，也不知道會不會節外生枝。

回陸府的馬車上，陸行章著外面的車水馬龍，淡淡發問：“你和阿勒契說了什麼？”

早就料到他會問，孟嫵搬出早就想好的理由：“我那日趁給阿勒契把過脈，脈象混，看樣子有人在暗中給他下慢毒。”

“所以他懷疑是南疆有人針對他？”

“恩，南疆不止，阿勒契來也是為了尋求皇上的庇護支撐，不會冒然做出過激行為。”孟嫵再次慶幸的記憶還算不錯。

書中的刺客大概都有印象，稍微串聯后告知阿勒契，再提醒他南疆部的異樣，阿勒契再傻也該明白了。

陸行章不再追問，平靜地“恩”了聲，半晌后再度開口：“你讓青綠到打探消息，就是為了南水患？”

孟嫵揚眉，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陸行章。

苦笑了聲：“你都知道了還問什麼。”

陸行章此時才扭過頭來，平靜地注視著，眸里仿佛藏著一個巨大的漩渦，要把卷進去：“你怎麼知道南會有水患？”

“就算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仿佛早就料到，今日在上馬宴也是，皇上讓我下去治理水患，你似乎毫不意外。”

他的疑問緩慢有力，一字一句敲在孟嫵心上。

孟嫵想過有一天會被他質問信息來源，但沒想到這麼快。

“大理寺和皇上瞞你真實線索，必然和你不開干系，我只是做最壞的打算，看看是否有將功補過的機會。”平和應對，回應著他的審視。

“市井消息雜，我也是篩選了很久才確定南這個線索，既然災民都逃到京城來了，想必況嚴重，皇上不日便會派人下去，這不難猜測。”

語速緩慢，語氣平靜，仿佛經過深思慮。

陸行章安靜地和對視，眼中翻騰著諸多緒，似在掙扎說服自己，最后歸于平靜，點頭接：“原來如此。”

應完后收回視線。

孟嫵悄然松口氣，趁機接話：“打算什麼時候南？”

“待圣旨下來。”

圣旨到時，兩人正在聽一個趣聞。

沈詞繪聲繪地轉述：“柳月安連夜上書，認為該由他去治理水患，陸大人沒有經驗，只會自陣腳。”

擺明了是沖著立功去的。

孟嫵無奈搖頭：“柳太守只比你大上幾歲便已經是欽州太守，這位置已經是尋常人不能及，但他似乎不太滿足。”

陸行章眼睫都沒一下：“他的父親如今位及首輔，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沈詞聽著他們倆的對話，擔心繼續：“這次柳大人明令止柳月安去，分明是兇險無比，你們能應付嗎？”

不等孟嫵開口，他轉向孟嫵勸說著：“孟大夫，你就別去了吧，有陸大人就夠了。”

孟嫵啞然失笑：“正是因為兇險，我才要去。”

沈詞癟，倒是不失，這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兩人收拾好行李，打算輕裝上陣，和陸玉陸斐道別后啟程。

為了盡快趕到，他們并未坐馬車，一人一匹馬日夜兼程，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時間便趕到南。

遠在南外，路邊橫七豎八地一堆皮包骨頭的人，面黃瘦，了很久。

孟嫵觀察著那些人，面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