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話說得很慢，也很溫和，但一句句聽到馮嘯辰的耳朵里，都如雷鳴一般。他的臉變得越來越凝重，手也在微微地發抖。聽完老太太的敘述，他沉默了足有一分鐘，這才怯怯地問道：

「老夫人，您打聽的這個人，是不是名馮維仁？」

這回到老太太震驚了，怔怔地看著馮嘯辰，好半天才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要問的，正是馮維仁，你……你認識他？」

馮嘯辰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老夫人，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您和他是什麼關係？」

「他，他是我的丈夫。」老太太一字一板地說道。

馮嘯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實在沒有料到如此狗的事會發生在他的面前。他看著老太太，說道：「您是姓晏，名諱是晏樂琴嗎？」

「正是，我就是晏樂琴！」老太太一把拉住了馮嘯辰的手，的力氣是如此之大，以至於讓馮嘯辰都覺到了手腕上有一的疼痛。

「年輕人，你是怎麼知道的！」晏樂琴迫不及待地問道。

馮嘯辰面平靜，他緩緩地說道：「我馮嘯辰，我父親馮立，馮維仁是我爺爺……，！」

完這句，他雙膝一曲，恭恭敬敬地跪倒在晏樂琴的面前。

不管馮嘯辰現在的靈魂是來自於何方，他的實實在在就是眼前這位老夫人的嫡親孫子，這種脈聯繫起來的是任何超自然的力量都無法抹殺的。

從前面這個中繼承過來的記憶告訴馮嘯辰，他的爺爺馮維仁與晏樂琴早年都在德國生活，二戰期間，他們被困在德國，有家難歸。1945年，德國戰敗，隨後又傳來了RB投降的消息。馮維仁欣喜若狂，當即決定要返回中國，為祖國的繁榮富強貢獻出自己所有的才華。

那時候，他們的第三個孩子馮華還剛滿周歲，而且正在生病，難以經長途奔波。夫妻倆商量之後，決定由馮維仁先帶著9歲的長子馮立和5歲的次子馮飛返回中國，晏樂琴帶著馮華留在德國。等馮維仁在國安頓下來之後，晏樂琴再帶馮華回去，一家人得以團聚。

誰曾想，馮維仁回國不久，戰就發了。面對著兵荒馬的局面，馮維仁也不敢讓晏樂琴涉險歸來。時局的變化，令人措手不及，國府兵敗如山倒，新政權迅速建立了起來。西方國家對新政權採取了封鎖和敵視的態度，一堵鐵幕橫亙在中國與西方之間，晏樂琴從此失去了馮維仁的消息。

在國，一波接一波的政治運讓馮維仁無暇他顧，為了避免「海外關係」對馮立、馮飛兄弟倆的影響，馮維仁對外瞞了晏樂琴在德國的消息，只說自己的妻子早已亡故。甚至在家裏，為了避免年的馮嘯辰和馮凌宇兄弟倆出去說，馮維仁和馮立夫婦也一直是守口如瓶，聲稱晏樂琴已經不在人世了。在馮嘯辰兄弟倆心目中，只知道自己的曾經是一位溫、麗、聰穎的大家閨秀，卻不知道還帶著他們的三叔呆在遙遠的異國。

到了80年代初，儘管運已經結束，但已驚弓之鳥的馮立夫婦還是不敢向孩子們說出真相。馮立曾經考慮過，如果政策一直保持著開放的態勢，那麼過上幾年，他或許可以想辦法與遠在德國的母親聯繫一下，看看是否依然健在。不過，這個想法僅僅存在於馮立的頭腦之中，馮嘯辰是毫不知的。

這一次，馮嘯辰來到德國，他還真想過要找機會去憑弔一下爺爺曾經呆過的地方，但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尋找自己的，因為他本就不知道仍在人世。

剛才晏樂琴向他打聽在南江的故人，雖然沒說出馮維仁的名字，但馮嘯辰卻已經能夠猜出，眼前這位老夫人所說的故人，正是自己的爺爺。畢竟，南江人、在克虜伯工作過，1945年回國，能夠同時滿足這幾個條件的人是非常罕見的。那一刻，聰明過人的馮嘯辰腦子裏閃過了一個念頭：

這位老太太，不會是爺爺在德國時候的紅知己吧？不不不，不是紅知己，而是他明正娶的妻子，是自己的親生。

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馮嘯辰，又聽到馮嘯辰自報家門，晏樂琴愣了一下，眼淚便撲簌簌地滾落下來。一把抱住馮嘯辰的頭，仔細地在馮嘯辰的面上尋找著悉的痕跡，泣不聲地說道：「你是立兒的孩子，你都長這麼大了！」

看到這一幕，旁邊的羅翔飛、喬子遠、劉燕萍等人都驚呆了，他們圍上來，看著這倆人抱在一起痛哭的樣子，都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好不容易，馮嘯辰緩過勁來，他一把攙住晏樂琴，給和羅翔飛等人做起了相互的介紹。羅翔飛聽說晏樂琴是馮維仁的夫人，是馮嘯辰的親，驚得目瞪口呆。喬子遠也直拍大，說自己與馮老共事這麼多年，居然從來不知道馮夫人還在德國。至於劉燕萍，關注的重點從來都是與眾不同的，拚命地拉著馮嘯辰，責怪他有這樣的海外關係卻守口如瓶，看著馮嘯辰的眼神分明已經帶著幾分崇拜和艷羨了。

等馮嘯辰把代表團里的人介紹完，晏樂琴也把隨一起到酒店來的那個小蘿莉介紹給了馮嘯辰，原來此人正是馮嘯辰三叔馮華的兒，名馮文茹，今年才11歲，是個中德混孩子。馮華娶的是一位德國太太，按照德國的風俗，隨了夫姓，改名馮舒怡，這個名字可能是德語的音譯，馮嘯辰也懶得去考證了。

「嘯辰，你不能讓馮老夫人站在這大廳里說話呀。這樣吧，小劉，你去讓服務員開一個房間，讓小馮和他、妹妹到屋裏去談，咱們大家就先別打擾他們了。」

羅翔飛在經過短暫的錯愕之後，恢復了正常的思維能力。他向劉燕萍做著代，同時招呼著其他人各自離開，不要再圍觀這祖孫兩代相認的場面。

「文茹，快去給你爸爸和媽媽打電話，就說你的堂哥到德國來了，現在就在卡尼酒店，讓他們馬上過來。」晏樂琴向小蘿莉馮文茹吩咐道，說的是漢語，想必在家裏也是經常用漢語流的。

「好的！」馮文茹用德語答應道，隨後便一溜煙地奔向服務臺找電話去了。這小姑娘一看就著幾分機靈，馮嘯辰不自地喜歡上了。

劉燕萍幫忙給安排了一間小會談室，馮嘯辰向道謝之後，帶著晏樂琴進會談室去談。馮文茹打完電話，也跑進了會談室，坐在晏樂琴邊，側著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天上掉下來的這個中國堂哥，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在和馮嘯辰用莫爾斯電碼流。

不提馮嘯辰如何向晏樂琴介紹國的事，只說冶金局代表團這邊，此時已經有些炸鍋了。羅翔飛、胡志傑、劉燕萍三人坐在羅翔飛的房間里，面面相覷，一時都難以消化這個炸的事件。

「海外關係？政審的時候怎麼沒有查出來，是不是馮嘯辰欺騙了組織？」胡志傑黑著臉說道。

「我看不像吧。」羅翔飛道，「我在南江省的時候，也沒聽說過馮夫人在德國的消息。更早一些時候，我與馮老在一起共事，他也沒提過這件事，倒是好像說過他夫人已經不在了。從這次小馮的表現來看，他對於馮夫人的出現，應當是毫無心理準備的。如果他事先知道有個在德國，他到德國之後，能不去聯繫嗎？」

「我也覺得可能是巧合。」劉燕萍道，「這位馮夫人先是找了服務臺，服務臺的工作人員告訴我是中國代表團的人，才向我打聽的。據說，從前也有過幾個中國代表團到波恩來，馮夫人也找過他們。還有，剛才小馮和相認的場面，羅局長是看到的，胡書記您沒看到，那可真是人啊，我覺得這不像是他們事先約好的表演。」

有羅翔飛和劉燕萍兩個人做證，胡志傑也沒法說什麼了。不過，他的臉依然是鐵青的，他說道：「就算馮嘯辰事先不知道這件事，現在事已經發生了，咱們該怎麼辦？這個晏老太太是馮嘯辰的親，如果想讓馮嘯辰留下來繼承產，那該怎麼辦？還有，馮嘯辰下一步還適不適合參加咱們和德國企業的談判工作，他會不會把咱們的談判底價泄給德國人？」

「泄底價這種事，我想小馮應當是不會做的，我對他的覺悟還是比較放心的。至於說留下來繼承產……，呃，應當是說是繼承家產，這就不好說了。」羅翔飛說到這裏，心裏也不有些打鼓了。

劉燕萍也犯愁了：「是啊，有海外關係，如果他要求留下來在德國留學怎麼辦？咱們一個代表團出來的時候是9個人，回去的時候只剩下8個人了，怎麼向組織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