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60年代初,浦江汽車廠就通過仿造前蘇聯的伏爾加轎車,開發出了浦江牌轎車。在長達20年的歷程中,浦江轎車共計生產了4萬輛,裝備了許多政府機關和大企業,為員們份的象征。
70年代末,中國重新打開國門,高層員集出訪歐日等國,看著國外大街上琳瑯滿目的新型轎車,到了極大的沖擊。尤其是中央領導人在日本田工廠參觀的時候,聽說田公司一天的轎車產量就相當于浦江汽車廠兩年的產量,震驚無語,回國之后便指示開展轎車行業的中外合資改造。
作為國最主要的轎車生產企業,浦江汽車廠自然而然地被選擇為第一家與國外合資的對象。在經過審慎考慮之后,浦江汽車廠找到了德國狼堡公司,商議立合資企業,引進狼堡公司的技與車型,在中國進行生產和銷售。
一開始,狼堡公司對于與中國的合作抱有很強的信心,派出了一個龐大的技和管理團隊前往中國,考察合資對象的生產實力。走進浦江汽車廠的生產車間時,德國人全都驚呆了,他們發現,在這家汽車廠里,找不到自生產線,代之使用的是長凳、手工葫蘆吊和橡皮錘。
現代化大生產所需要的標準化管理系,在這里本就不見蹤影,同一個型號的螺生產出來之后,居然不能通用,工人們在裝配螺的時候,不得不用銼刀再進行修整,有些螺桿則只能用鐵錘砸進尺寸不足的裝配孔里去。
“狼堡公司與中國人的合作項目,就像在一個破敗、無援的孤島上生產轎車,將是失敗的實驗”,這是當時一家德國對于浦桑項目的斷言。
合資項目在艱難的背景下啟,浦江廠的工人們一點一滴地學習著汽車裝配技,同時也在學習著現代化大生產的理念。進口配件進行國組裝的一期項目順利結束,中方向德方提出要求,適時啟浦桑的國產化進程。
狼堡的工程師們拿出了浦桑汽車的全套技資料,對每一個配件都提出了確的要求。中德雙方的技人員對老款浦江汽車的配件進行全面梳理之后,得出一個結論,中方只能提供四種配件:胎、喇叭、天線、標牌,總價值占汽車價值的2.7%。
“面向全國征集配套企業,集全國之力,實現浦桑汽車的國產化!”浦江市政府做出了一個大氣的決定。
就這樣,由機械部與浦江市政府聯合立了一個浦桑汽車國有化辦公室,開始面向全國進行汽車配件的招標。浦江市政府承諾,對于中標的企業,可以給予免稅、提供貸款等一系列扶持政策,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三年之,使浦桑汽車的國產化率提高到70%以上。
在當時的中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達到一定技水平的企業,但這些企業一部分隸屬于軍方,本就有繁重的生產任務;另一部分企業也都有自己的配套生產任務,不值得專門為浦桑汽車另外開辟出一套生產系統。
離開這些技實力雄厚的大企業,余下的就是各地的中小型企業了。浦江市長期以來一直都是國工業的龍頭,為許多省市提供過技和裝備方面的支持,也算是“得道多助”。一紙通知發出,各省紛紛響應,號召省屬企業前往浦江,參加配件國產化的投標。
聲勢浩大的招標會持續了一個星期,一大幫企業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國產辦給他們的樣件圖紙,讓每一家企業都而卻步。這些高得讓人眩目的技要求,遠遠超出各家企業的想象空間,讓他們覺得這簡直就是一種辱。
“這是誰提出來的標準?”有人憤憤不平地質問道。
“這是德方的標準,狼堡公司一直是按這個標準進行配件采購的。”國產辦的工作人員答道。
“我們又不是德國,咱們國家窮,道路狀況也差,就不能從實際出發,搞個過渡標準嗎?”又有人建議道。
“不行,我們必須100%達標,降低0.1%都不行!”浦江市政府的回答擲地有聲。
“要達到這樣的標準,我們必須投資金進行設備改造,到時候我們生產出了產品,你們不要怎麼辦?能不能保證只要我們造出來,你們就一定采購?”有人婉轉地提出了條件。
“配件只要合格,我們一定采購。但如果不合格,我們絕不會妥協。”這是國產辦的回答。
“娘的,這就是一幫賣國賊!什麼中外合資,完全就是外國人說了算嘛!”一干前來參加招標的企業領導人開始破口大罵,
然后帶著自己的團隊憤然離席,“你們自己玩吧,老子不侍候了!”
秦海他們遇上的,正是這樣一支在招標會上挫的企業。趙廠長的全名趙自然,是海東省江洲機械廠的廠長。賈科長賈雁高,是廠里的生產科長。而坐在趙自然邊的那位文氣的中年人,則是廠里的技科長,馬長峰。
“我秦海,這位是我們青鋒農機廠的寧廠長。”秦海也向對方做著自我介紹,聽他與趙自然等人聊得熱鬧,寧中英也離席湊過來了,秦海趕把寧中英介紹給了對方。
“我寧中英。”寧中英說道。
“寧廠長,我聽說過你的大名。”趙自然這回終于站起來了,熱地走上前來,與寧中英握手:“我是聽我們省關北農機廠的孫廠長說的,說你為人仗義,是急公好義的宋公明。”
“哦哦,是老孫啊,記得記得,有一年在廣州開會的時候,他突發了闌尾炎,是我把他背到醫院去的。”寧中英哈哈笑著說道。
“對對,他說的就是這件事。”趙自然道,說罷,他又趕對手下吩咐著,“老賈,去把寧廠長他們的碗筷都拿過來,既然上了,就一塊吃吧。”
企業這個圈子并不大,大家隨便一說,就都能找到幾個互相都認識的人,于是關系一下子就拉近了。寧中英和秦海把自己的菜端到趙自然這一桌,與他們拼在一起,正好趙自然他們點的菜也已經上來了,大家各自在酒杯里倒上了啤酒,然后便觥籌錯地喝開了。
眾人聊了一些閑話之后,趙自然問起了寧中英一行浦江之行的目的,待聽說他們是來找產品銷路之后,趙自然指了指秦海,說道:“小秦,你剛才打聽招標的事,是不是也想去試試啊?聽我的,別去這個業務,國產辦那邊本就沒有誠意,純粹是為了哄上面領導的。”
秦海笑笑,說道:“其實外商對產品質量標準要求嚴格,也是一貫的,并非只對咱們中國企業。對了,趙廠長,你們廠去投標的是什麼產品,能說來聽聽嗎?”
趙自然向馬長峰努了努,馬長峰回頭從包里掏出一張圖紙,遞給秦海,說道:“這是圖紙,你能看懂吧?”
“他在技上還有兩下子,有點鬼點子。”寧中英看出了一行人對秦海的輕視,趕解釋著。秦海的年齡的確是傷,下上溜溜的,一看就能讓人想到“上沒、辦事不牢”的古訓。
秦海向馬長峰道了謝,接過圖紙翻看了一番,然后對馬長峰問道:“這個傘齒,按客戶方的要求,應當要采用末冶金技制造,你們廠有末形機嗎?”
此言一出,一桌子人除寧中英之外,對秦海的看法都陡然發生了變化。末冶金技在國不算什麼新技,但應用范圍不廣,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這個概念。秦海只是看了看圖紙,就能夠猜出配件的工藝要求,而且直接詢問相關設備況,不管怎麼說,至算是一個懂行的人了。
“我們有一臺從國進口的末形機。”馬長峰用認真的語氣答道。
“阿爾法公司的?”
“沒錯,正是阿爾法公司的。”馬長峰眼睛里分明已經有一些驚異之了。
“燒結電爐呢?”
“也有,德國的。”
“克雷默的?”
“沒錯,正是克雷默的!”
聽著秦海與馬長峰的一問一答,趙自然心里對于秦海的不屑早已煙消云散,他轉頭去看寧中英,得到的是對方一個得意的眼神。
“你們這小伙子,哪畢業的?”趙自然小聲問道。
“我們省的農機技校。”寧中英答道。
“不會吧?農機技校畢業,懂得這麼多東西?這可是人才啊。”趙自然道。
寧中英呵呵笑道:“當然是人才,要不我到浦江來出差,誰都不帶,就帶這麼一個愣頭青?”
“以你們廠的裝備水平,接下這個傘齒的生產完全沒有問題啊,你們怎麼會放棄了呢?”
那邊,秦海的聲音驟然大了起來,目中也帶上了幾分恨鐵不鋼的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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