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眼中芒人,眼底噙著淚水。秦恪幾乎想轉過頭,可是他最終忍住了,依然直視著李朝歌眼睛,說:“不過虛妄,你就當做了一場夢,如今夢結束了,該醒了。”
李朝歌依然不肯信:“既然是任務,那你為什麼要答應和我親,為什麼要拒絕和離,為什麼要救我?”
“歷劫需要人間百味,酸甜苦辣,本尊生前未曾婚,于之一字缺乏驗,遇到與相關案件時無法斟奪,故下界悟。如今本尊心境已提升,功德圓滿,自可歸位。”秦恪袂拂,姿慢慢飄到上空,一派帶當風、寶相莊嚴,“你與本尊有恩,那些法,就當本尊贈你的機緣。”
說完后,他就轉,向天邊飄去。李朝歌靜靜看著他飛遠,突然開口:“你就只當這是一場任務,從未認真過?”
秦恪背影停住,片刻后,聲音冷冷清清傳來:“歷練而已,本尊從未當真。”
“如果你沒有當真,為什麼不敢看我?”
秦恪袖子里的手指已經攥得發白,他用力閉住眼,再睜開后,里面不余任何。秦恪緩慢轉過,李朝歌看著他的眼睛,終于崩潰。眼淚倏地落下,卻依然倔強地仰著頭,不肯出毫怯意:“我就說,我李朝歌何德何能,犯下殺母弒君之罪后,依然能洗牌重來。原來,并非我幸運,而是我妨礙到了天上的星君。前世是神仙歷劫,今生也是,我何其榮幸,神仙們歷劫,一個個都歷到我頭上!”
“恨皆過眼云煙,心不,人不妄,不則不傷。”秦恪像一個點化世人的神仙般,聲音清緲,“放手吧,早日看開。”
說完這句話,秦恪轉,再不制速度,飛快往九重天飛去。李朝歌一直忍耐地含著淚,忽然朝他追了兩步,高聲質問道:“你憑什麼肆意擺弄別人的命運?一個人有錯嗎?”
秦恪的影已經沒云層,李朝歌頹然捂住臉,一陣陣頭暈眼花,仿佛打了一場仗,渾都力了。以為距離那麼遠,秦恪沒聽到。其實,秦恪聽到了。
蕭陵已站在云層上等他,瞧見他過來,問:“道完別了?”
秦恪隨意點了下頭,平靜說:“走吧。”
蕭陵見他還是執意,長長嘆氣:“恨嗔癡,皆是孽債。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執著的。”
秦恪沒什麼可和蕭陵說的,他必然不會懂。秦恪不由想起之前,他審判牡丹時,牡丹也曾絕地沖他大喊:“我只是一個人而已,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原來,早在那時,一切就注定了。他不想像牡丹所詛咒的一樣,終生而不得,一遍遍看所之人回之苦,他寧愿那個人是他自己。
希這一次是真的斬斷了李朝歌塵緣,如果早日飛升,或許,秦恪還能在行刑前最后看一面。
秦恪面平靜地回到九重天,走南天門前,他對蕭陵說:“我還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讓秦恪用“拜托”這兩個字可不容易,蕭陵暗嘆,道:“同行千年,我不至于連最后一件事都不幫你。說吧,什麼事?”
“殺了秦惟。”
這是他最后能為做的事了。
·
秦恪走后,李朝歌一個人低沉了很久。如今已不再容易覺到,就算了,忍一忍也不是什麼大事。日復一日地練著劍,樹被削平了,就換一個地方,再來。
至于曾經那幾座小屋,李朝歌再沒有回去過。里面有太多秦恪的痕跡了,每每進去,就仿佛能看到秦恪出現在屋中,出現在榻前,出現在每一個他們待過的地方。
此生,都不想再看到那些東西了。
這樣麻木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島上突然迎來一個不速之客。李朝歌瞥了他一眼,就當沒看到,繼續往前走。
季安嘆息,不由喚住:“朝歌。”
“你來干什麼?”李朝歌背著,聲音冷若冰霜,“你也來‘賞賜’機緣嗎?我區區凡人,當不起諸位仙君的謝。能幫幾位渡劫是我的造化,貪狼星君大可安心回天庭,不必找我封口,我不會說的。”
李朝歌話語中充滿了敵意,季安被這樣濃的硝火味嗆了一下,不由鼻子,問:“你怎麼了?”
他們前世雖然鬧了很多齷齪,但兩人同歸于盡,這一世又同時重生,也該扯平了。他在邊關聽說失蹤了,心中放不下,特意來找。李朝歌何故對他撒這麼大的火?
李朝歌不理會,現在見了這群仙人就來火。季安見自顧自走遠了,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只能再一次追上來,說:“我已經恢復記憶了,前世之事,終究是我對不住你。聽說你也開啟了靈竅,踏上修仙之途。這是好事,凡人所謂的王權富貴,在仙界面前本不值一提,我等著你得道飛升,位列仙班。”
李朝歌冷嗤一聲,終于肯正眼看季安:“我就是凡人。”
“朝歌你……”
“凡人在仙界面前不值一提,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和我道歉?”
季安嘆息,多能明白李朝歌的心:“你還在介懷秦天尊的事?他們畢竟是天尊,我知道的,秦天尊掌最高邢司就已千余年。天底下所有仙、魔、鬼、怪都要經他審判,他這樣的人,自然不在意小小。我知道你難,但不要太執著,等緩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我沒有執著。”李朝歌冷冷地盯著他,“一個男人而已,我能放下你,就能放下他。你們以為你們有什麼特殊?貪狼星君既已歷劫功,早日回天庭接重用才是正事,還留在凡間做什麼?我這里不歡迎狗和神仙,請便。”
李朝歌說完,都不看季安,自己轉走了。季安在背后喚了好幾聲,終究是長長一嘆。
李朝歌這些日子心不好,武力值倒是上升飛快,劍招接連突破了好幾重境界。又一次從日出練到黑夜,月亮高高掛在樹梢上,樹梢晃晃悠悠,仿佛隨時都要倒下。
最終,轟隆一聲,這棵樹并沒有逃前輩們的厄運。李朝歌站在下方,背上出了一層汗,深深換氣。
后的樹葉了,一個黑影從枝干上落下,平穩地踩在地上。他抱著手臂,還是那樣邋遢落拓,破破爛爛:“你就打算這樣嗎?”
李朝歌敢對著季安罵“我這里不歡迎狗和神仙”,但是面對周長庚,還是收斂了尖刺,回頭道:“我練武也是錯嗎?”
“給我擺怨婦那一套。”周長庚依然像茅坑里的石頭一樣,語氣又冷又,“你心不好,砍樹砍人都隨你。但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分清什麼是大,什麼是小。你鉆在你這芝麻大點的矯里,自己倒是爽了,但你還記不記得,你是誰?”
李朝歌安靜了好一會,才慢慢說:“我也想知道,我是誰。”
曾經以為是十里大山一個普通的小丫頭,后來得知是安定公主李朝歌。回到東都,以為找到了自己的家人,甚至有了駙馬和家庭。可是最終,父母親人皆忌憚,以為心意相通、生死與共的人棄而去。所謂盛世元年,盛元公主,只是一場笑話。
周長庚折了個枝條,咬在中,大大咧咧往外走:“你是誰不重要,你想為誰才重要。隨便你吧,外界大,京城告急,出不出去,由你。”
作者有話要說:心不,人不妄,不則不傷。——《佛心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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