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云海二樓的番菜館,秦瑜走進去就從服務生那里接了一張報紙,宋舒彥手拿了另外一份,侯老板想要手,看見老宋鐵青的臉,回了手。
最近侯老板對宋老板佩服得五投地,他發現自己跟宋老板之間確實差了一條黃浦江的距離,宋老板是黃浦江的西岸高樓大廈,自己是浦江東岸一片平地。
雖然他很好奇宋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還是得忍。
陡然他的手里被塞了一張報紙,宋老板的前兒媳秦瑜小姐:“侯老板,你的!我再拿一張。”
秉承客戶是上帝,上帝想要看報紙,秦瑜當然得投其所好。
侯老板看著手里的報紙,這真是燙手的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一起坐下,人手一張報紙,包括銘泰的張福喜也拿了。
秦瑜報了菜名,要了一份五分的西冷牛排套餐,宋舒彥也點了餐,兄妹倆一起低頭看報紙。
“還是你五媽戰斗力強勁,你三媽就是賤,叭叭叭個不停,一點兒都不打。”秦瑜看著報紙跟宋舒彥說。
宋舒彥白了一眼:“你戰斗力最強,這幾個放在你手里,全部被你打趴下。”
“瞎說什麼呀?想當初我對們可是很尊敬的。你三媽老實說真的眼睛小,我嫁妝里的面料被要去了好幾塊,后來不給了,誏里誏聲說話可難聽了。”秦瑜跟宋舒彥說。
宋舒彥不信:“這種虧你也會吃?”
秦瑜看了一眼拉長著臉的宋老爺,跟宋舒彥說:“怎麼能不吃?總不能告訴婆婆,三媽又來問我要布料了。說一次兩次也就算了,說多了,不了我小氣?后來決定要離開了,那就無所謂了,來要我就刺。因為這個,背后說我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跟正院里的一個結局。”
聽見老三說小瑜會跟正院一個結局,宋老爺心頭火冒氣,老三也配說明玉?轉瞬又是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也沒人敢說明玉,甚至連老三這個人都不會有。
開始上前菜了,秦瑜合上報紙:“二姨太這些年基穩固,三姨太上躥下跳,可憐四姨太其實一直活在惶恐里,還恨自己肚子不爭氣,沒個兒子依靠,這次又生了個姑娘,估計會更加不安吧?”
秦瑜開車,不喝餐前酒,依舊是宅快樂水,跟他們杯之后,對張福喜說:“老張,你把科恩印花機的基本況跟侯老板說說。”
張福喜跟侯老板聊科恩的印花機,秦瑜在邊上補充。
沒有見到實,侯老板還不信,看到了實際的機以及樣品,他有點不相信,這麼好的機才這個價格,難道不應該是天價嗎?
“因為喬希剛剛把這個設計用上去,而且還是新品牌,所以沒人知道這個印花機的真實價值。”
“讓我想想,我先換掉幾臺?”
“全換了。”宋老爺跟他說,“申明本來在顧客心目中就是質量上乘的國產面料,就是現在咱們拿著海東的版子做,所以在同類布料里,申明的布不如海東,但是比別人家的要好。可要是別人家換了,你還沒換,申明一旦真的變低檔的東西,還想要上來就難了。”
“好!不過我一下子沒那麼多資金。”
“興華
錢莊和達銀行都可以貸款,但是決定還是得你來下,我們只能是建議。”秦瑜跟侯老板說,據這些天和六姐姐聊天,知道接下去肯定會進一步推進國貨,因為喬希的產能也有限,現在海東又給他下了三十多臺的印花機,喬希也是進一步擴產了,但是擴產到真正上量還是要一段時間。
云海的番菜館上座率一直很高,宋老爺今天又上了各大晚報,來來往往的客人往這邊來看,而且很多人還拿著報紙低頭看看之后,還用目搜尋他,哪怕宋老爺自認為是個很有定力的大老板,也被看得渾難,早知道寧愿回去吃春面,也不來吃番菜了。
“伯伯,記住!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只要我皮夠厚,就沒有人能打倒我。反正你找人的時候,皮那麼厚,這點真不算什麼。”秦瑜安宋老爺。
宋老爺很想謝謝,要不是這個混賬丫頭,會搞出來這麼多事?
“世范老弟,好久不見!”
伴隨著這個聲音,矮胖油膩的金家父子倆帶著人正在往里走,金老板手里拿著報紙,笑得十分暢快。
已經那麼多人往這里看了,這個王八羔子,還要故意他,還揮舞著報紙,生怕別人不知道今天他和姨太太們都上報紙了?
宋老爺不得不站起來,安自己,小丫頭說的,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他帶著淡笑,拱手:“福祥老兄。”
“海東是不是又有好貨要上了?所以你著急上火地又了各大報紙爭相報道的熱門人?”金老板調侃道。
“海東新貨不斷,也無所謂要上什麼。”宋老板說道,“聽聞你老兄最近要拍電影了?”
“是啊!辦戲院,辦舞廳,最新鮮的還是電影。”金老板看著秦瑜,“可惜呀!最近在挑演員,挑來挑去,居然挑不出一個讓我滿意的,仔細一想,是見過像秦小姐這樣才貌雙全的傾城。那些小家碧玉就看不上了。”
“能得金老板這樣的夸贊,實在是榮幸之至。不過上海灘佳人無數,我相信金老板慧眼識珠。”秦瑜跟他說道,“要是電影賺了錢,我再給您留意合適的房子?到時候,還請您照顧我生意。”
“哪里,哪里?是秦小姐挑我發財!”金老板跟秦瑜拱手,“你們慢用。”
“謝謝!”
金老板帶著人找了位子坐下,打開報紙看,邊看邊笑,宋老板也算是寧波這幫子老板里有頭有臉的人了,這把年紀,兒子離婚,自己離婚,最后居然連幾個姨太太都擺不平。
被金老板時不時的目掃過,宋老板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熬到飯局結束,他帶著侯老板要走,宋舒彥住云海,送他們出門,到車前宋舒彥想起一件事:“父親,喬希有個做染料的朋友,這次發機順帶給發了幾個改良配方,可以改善印花布褪,發黃,發脆的問題。等我完全試功之后,我也轉給你們。”
侯老板聽了納罕,這種都是一家印染廠的機,自從宋老爺進申明,實際上很多海東的特有配方已經給了申明,如果能解決這幾個問題,那是真的質量上了很大一個臺階了。這種都轉給申明廠,那申明廠豈不是占了大便宜?
宋老板知道侯老板在想什麼,上車之后跟他說:“我們必須攜手把市場占有率拉上去。也不可能所有華資廠都拉吧?
其他人家,他們來抄我們花型我不計較已經不錯了?就只能是信賴的人一起。”
侯老板聽見這話只說:“大恩不言謝!”
車子往家里開去,家門口小報記者蹲著,看見他的車子進來,都連命都不想要了,趴在車窗前問:“宋先生,請問您的二姨太說的是不是事實?您從來都沒給足家用,一直是您的前妻,朱明玉士在補家用?”
幸虧保鏢過來把這個不識相的記者給拖走了,車子進宋公館,老宋正要下車,發現座位上有一張報紙,臉是丟盡了,也知道報紙上沒什麼好話,卻也想看看,到底這些報紙是怎麼編排污蔑他的。
借著臺下的燈,宋老爺坐在車里看報紙,這張報紙上,標題《宋世范中國的葛朗臺》,宋老爺看下去,天曉得這真是一個全新的角度,居然把他說一個吝嗇鬼,克扣妻子和姨太太們的生活費用,讓們過得捉襟見肘,而且來了上海之后,只給他們吃春面,連個蛋都沒有,傭人還說住到什麼時候,吃到什麼時候……
放屁!這些小報真是接近抹黑之能,他是這樣的人嗎?這篇文章居然說是,獨家報道,今天被打的三姨太口述,口述個屁口述宋老爺從車上下來,往家里沖進去。
“楊金花,你給我下來!”宋老爺這是平地一聲吼。
要不是別墅蓋得結實,都能把樓板震塌了。
就這樣,也沒見老三下樓來,劉媽過來說:“老爺,姨太太們都住副樓呢!”
宋老爺快步跑上二樓,走過長廊,:“楊金花,你在哪兒?”
五姨太拉開門,看見老男人臉沉,指了指隔壁:“這里!”
宋老爺腳踹門,踹了兩下,其他人全出門來看,三姨太才拉開門來:“老爺這是怎麼了?”
真他媽的豬油蒙了心,才會看上這麼一個沒腦子的東西,宋老爺第一次手一掌打在三姨太的臉上。
老男人什麼都干,就是沒打過人,所有人都驚呆了,三姨太是今天第二次被打,此刻耳朵嗡嗡嗡地響。
宋老爺更是想起居然在小瑜面前說,什麼跟正院一樣的結局。更是氣得要再抬手,三姨太被打蒙了都不知道要躲,幸虧大姑太太罵:“畜生,住手!”
大姑太太過來扯住了宋老爺:“你干什麼?”
被大姐給拉扯住,宋老爺把報紙往三姨太臉上扔:“誰他媽的是葛朗臺?我他媽的在你上花的錢還不夠多?讓你們吃春面是讓你們長記,你居然跟外頭的記者勾結給他打電話,讓他寫這種文章出來?”
三姨太這個時候哪里敢接報紙,大姑太太彎腰撿起報紙看見這篇文章,看了之后罵三姨太:“討債鬼!”
大姑太太推著弟弟:“你給我回房間去!”
被大姐推著進了房間,宋老爺頹廢地坐在房間里,大姑太太勸了他很久,最后說:“世范,給我好好想想,接下去這群東西怎麼理,無論如何是留不得了!”
宋老爺枯坐了一夜,天剛剛亮,讓人火車站買了票,去把那群姨太太了起來,帶著一起趕往火車站,進站前聽見報在喊:
“賣報!賣報!朱明玉士否認宋世范是吝嗇鬼。”
聽見這個聲音,宋老爺要了一份報紙,低頭
看文章,是有記者去問明玉。
明玉說:“說宋世范先生是吝嗇鬼,就是污蔑他了。在人上他并不吝嗇,對家里的傭人也寬厚。之所以錢不夠用,正是因為他很寵這幾位姨太太,導致這些姨太太在家里的時候,跟在他邊落差太大,于是要這要那,要不然就這麼幾個人,怎麼可能一千大洋一個月不夠用?所以有很多不必要的開支出去,我又懶得跟他為了這麼點錢多費口舌,僅此而已。”
最后文章總結,并非宋世范先生故意要讓妻子補家用,因為朱明玉士和宋世范先生不合,所以不想跟他多解釋,朱士手里又有錢,所以就了點進去,實在沒必要給宋先生扣這個讓妻子養姨太太的帽子。
看見文章,宋老爺百集,在此刻能為他說公道話的,居然是明玉。而說的這句公道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是懶得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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