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過, 黎初月的畢業已經進了倒計時階段。
北京的春天十分短暫。仿佛才剛春暖花開,氣溫就直接步了盛夏。
一轉眼, 時間已經到了六月底。也是一轉眼間, 薄驍聞已經出國半年了。
畢業季的校園里充滿了離愁別緒,但對于黎初月和鐘瑜來說,宿舍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鐘瑜如愿上岸了本校的研究生,還是向往已久的戲曲服裝設計專業, 畢業也不用離校, 只是搬一棟宿舍樓而已。
而黎初月呢, 也因為早早簽下了一個“高薪”的工作, 了不應屆畢業生的焦慮。
真到了拿畢業證的那天, 兩個人才意識到,四年的同居生活即將結束,人生也將就此駛不同的軌道。
畢業典禮結束后, 們倆點了燒烤外賣,又買了一打啤酒, 打算最后一晚,一醉方休。
鐘瑜打開一罐啤酒,直接遞給黎初月, 笑道:“小月兒,你說時間怎麼這麼快啊!”
“是啊。”黎初月接過啤酒, 仰頭喝了一口。
鐘瑜接著說起:“小月兒, 其實我剛認識你的時候,看你長得那麼漂亮、那麼高冷,還以為你很難相呢。”
黎初月聽罷, 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我當時也是這樣想你的!”
黎初月又說:“你來宿舍的那天, 臉上拽拽的, 就好像是那種不良,我看著都有點害怕。”
兩人隨即了一下杯,而后笑作一團。
鐘瑜一口氣喝了半罐啤酒,好奇地問道:“小月兒,要說大學這四年,你最難忘的場面是什麼?”
黎初月聞言一怔,手指不自覺地了手中的易拉罐。
說起這四年間最難忘的事,第一次應該是收到錄取通知書。而第二次呢,就是簽下工作合同的瞬間。
至于第三次,想,或許就是初遇薄驍聞時,他問起名字的那一刻……
人啊,總是一邊長、一邊告別。
黎初月離開學校的那天,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堅持去了四年的排練教室。
這里是每天練習昆曲基本功的場地,說一句“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點都不過分。
黎初月站在門口,對著排練室深深鞠了一躬,笑著大聲說:“這幾年,你也辛苦了。”
而此時排練室的整面鏡子里,映出的正是黎初月自己的影......
畢業之后,黎初月搬出學校,在外面暫時租了個小小的一居室。
這個房子的位置,就在未來工作的劇院附近,這里離母親黎雅的療養院,路程也稍微近了一些。
為了節省房租,黎初月犧牲了房子的朝向,選了全朝北的戶型。
雖然整天沒有太直,但因為樓層夠高,平日里線也算充足。
搬進新家后,黎初月連跑了幾天二手家市場,心布置了一番,小小的房子也換了副模樣。
黎初月的廚藝還算可以,這回自己做飯的機會更多了。
有的時候,就簡單地煮一碗面,之后捧著碗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去吃,突然就有了一種“歲月靜好”的覺。
生活安頓好了,黎初月就要開始全心地投到工作當中。
的那位“天使老板”南盛,已經在這期間把戲曲劇團給組建了起來,還取名“新月”劇團。
南盛專門注冊了文化傳公司,直接收購了一家經營不善、瀕臨破產的電影院。
他重新請了設計師,在電影院原有格局的基礎上稍加改,變了更適合戲曲演出的劇場。
南盛在全國各地的藝院校里,招來了一批剛畢業的戲曲專業學生,組建了一支非常年輕有朝氣的演員團隊。
黎初月去找南盛報到的那天,他的辦公室剛剛布置完,就設在劇場的四樓。
南盛的房間里有兩面巨大的落地窗。黎初月一推開門,瞬間晃眼,窗邊的綠植也是生機。
南盛看到黎初月十分高興,親切地招呼:“初月,歡迎你正式加新月劇團。”
黎初月也笑笑:“以后還要請老板您多多關照。”
兩人正聊著天,南盛的書走了進來,手里捧著一疊文件:“南總,有份采購合同需要您簽一下。”
南盛點點頭,他之前清楚這件事,于是直接拿起了桌上的鋼筆。
誰知書遞過來文件的時候,手指不小心一,文件掉落的瞬間,直接帶翻了桌上的儲盒。
儲盒里零零碎碎的擺件,一時間散落一地。
書被嚇得夠嗆,趕蹲下來撿東西。但南盛也并沒有生氣,反而安道:“沒關系的。”
黎初月見狀,也彎下腰幫忙一起撿,此時一條玉墜子恰好落到的腳邊。
黎初月不經意地拾起,才發現這條墜子的圖樣有些眼。
這不是和自己媽媽黎雅的那一條,有一些相似嗎?黎雅對的玉墜子寶貝地不得了,平時都舍不得帶。
黎初月把這條玉墜子還給南盛,笑說:“南總,這樣的墜子我媽媽也有一條,跟您這個看起來差不多。”
“哦,是嗎?”南盛也笑笑,“這都是幾十年的老件了。”
黎初月點點頭,心里也并沒有多想。只是覺得可能在他們的那個年代,會流行這種小玩意兒。
.......
剛上班的這段日子,因為劇團的劇場還在裝修中,所以黎初月的工作主要是和演員團隊一起磨合、排練。
每天的生活按部就班,拿著不菲的薪水,過得比讀書的時候還要悠閑。
畢業半年,黎初月的工作一切順利,卻一片空白。
其實也是想用這種充實,有意地去回避跟相關的一切、有意地去忘記關于薄驍聞的一切。
但是有時候,事就是這麼巧。
秋天剛到,療養院的方護士告訴黎初月,說是最近有一個國知名的神科專家,來到北京進行訪問。
據說這位專家教授,多年以來的研究方向,就是黎雅的那類疾病癥狀。
方護士告訴黎初月,可以趁這位專家在北京的時候,試著去聯絡著看看。
黎初月聽到這個消息,起初整個人興不已。
但冷靜下來,才意識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孩,跟這位知名醫生學者之間,隔著十萬八千里。
哪有什麼門路去聯系呢?
黎初月跟鐘瑜打電話聊天的時候,無意間提起了兩句,只是覺得很憾。
鐘瑜聽罷提醒道:“小月兒,你可以去問問陳奕啊!他家里不就是做醫藥的,說不定能幫你牽個線呢。”
黎初月是知道陳奕家里背景的,因為之前確實有聽薄驍聞提起過幾次。
但的心里還是有猶豫的。畢竟再怎麼說,陳奕也是他的好朋友。
然而還未等黎初月下定決心,鐘瑜這個熱心腸已經提前替聯絡好了。反倒是讓陳奕先給黎初月打開來電話。
聽筒里,陳奕的聲音無比親切自然:“杜麗娘,你家里有人需要聯系那個國佬醫生,對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陳奕也學著霍煊,喊起黎初月“杜麗娘”來。
黎初月接到陳奕的這個電話,其實十分不好意思:“抱歉啊陳奕,是我有求于你,本來應該是我主才對的。”
“這算什麼事兒,你跟我客氣什麼!”陳奕笑著說,“舉手之勞而已,我都給你安排好了,回頭信息發你微信。”
黎初月和陳奕的這一次聯系,兩人都默契地從始至終也沒提到薄驍聞。
半個月后,黎初月帶著母親黎雅去見了那位知名國醫生。
醫生幫黎雅做了基礎的檢查和診斷,還承諾等到時機合適,會邀請黎雅作為典型病例,免費去國治療。
黎初月很開心,雖說暫時沒有結果,但總歸還是有個希。
給陳奕發過去了謝的微信,沒想到卻收到了陳奕的結婚請柬。
“結婚請柬?”
黎初月看到這四個字,整個人瞳孔一震。
點開電子請柬,才發現新娘的臉和名字都非常陌生,并非之前見過的他的那幾位友。
震驚片刻,黎初月沒忍住,還是回撥過去了電話。
“陳奕,你是要結婚了嗎?之前怎麼從來沒有聽說?”
電話那頭的陳奕卻是無比淡定:“對啊。反正未婚妻是家里給選的,我呢,就去出席一下我的婚禮就好。”
陳奕的口吻云淡風輕,但黎初月卻聽得心里咯噔咯噔的。
后來又聽鐘瑜八卦,說這新娘是知名醫療機構的院長千金。這和陳奕家里做醫藥的背景,剛好門當戶對。
自打黎初月驚聞陳奕結婚的消息后,就在一直拼命地給自己做心里建設。
說不定某一天,聽到的突然結婚的消息,主角會變薄驍聞......
陳奕的婚禮定在了元旦假期。
因為是冬季結婚,國大部分地區天氣寒冷,陳家干脆直接包了艘小型游,計劃從三亞港出海。
雖說是“小型”游,但船上卻配有上百間豪華客房,以及各種奢華的娛樂設施和餐廳,堪比一個海上移的五星級酒店。
富豪圈的婚禮,往往是怎麼鋪張怎麼來。
黎初月其實本來還糾結,陳奕幫聯系國醫生的事,不知道該怎麼謝他。
這下趕上了他結婚,剛好封個新婚大紅包,順理章。
其實陳奕的這個婚禮,黎初月本來是不想去參加的,只打算托鐘瑜帶個禮金。
究其原因,還是心里一直對那個名字有顧慮。薄驍聞。
黎初月知道,陳奕圈子里的朋友,是跟薄驍聞高度重合的,再遇上了可能免不了的尷尬。
但鐘瑜卻勸看開點:“人家薄驍聞都出國一年了,沒有人會注意這些事,早都翻篇了。”
黎初月想想也是,生活總是要向前看。
索也不再顧慮了,趁著元旦假期的三天,跟鐘瑜一起飛了三亞。
陳奕的這條游航線,是繞著海島環行,要在海上漂兩天兩夜。
賓客登船的時候,黎初月才發現參加這次婚禮的人,各個非富即貴。
只是大略掃了一眼,就發現了不眼的娛樂圈明星,和那些會出現在富豪榜上的商業大佬。
想想也不難理解,畢竟陳家和他的未婚妻家,一個是傳統豪門,一個是新興貴族。婚禮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個大型的商務社現場。
不過黎初月覺得這些人離的生活太過遙遠,所以也并不是很關注。
陳奕為了防止陌生賓客之間尷尬,在安排房間和娛樂活的時候,也特意把相的人就近放在一起。
鐘瑜和黎初月兩人住了一間海景臺套房。
們也又見到了霍煊、陳奕的那幫朋友。大家平時雖然沒怎麼約,但不了在共同的微信群里互相抬杠。
趁游起航前的這段時間,年輕的男男們坐在一起聊天。
聊著聊著,忽然有人提起:“這都快開船了,驍聞怎麼還沒到?”
而后另一人接話:“薄驍聞回國了嗎?”
因為有人提起了薄驍聞,大家便把話題轉到了他上,七七八八地議論起來:
“這薄公子一走就是一年,平時也不發個朋友圈,都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驍聞的格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不都是這麼低調。”
“我前陣子在外網上,看到了他的一個全英文采訪,主題好像是什麼中式建筑風格。雖然我聽不太懂,但是他說的賊六。”
“……”
喧囂的人群中,黎初月再一次高頻次地聽到“薄驍聞”這個名字。
整個人怔在那里,心跳了節拍。
他、也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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