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聽到的話，心仿佛被一陣春風輕輕撥，的一塌糊涂。以往他披星戴月，刀影，鼻尖永遠彌漫著腥味，只覺得住哪里都沒有區別。現在，家里有一個等著他的人，他風箏一樣的生活仿佛突然有了線，無論走多遠，總是要回家的。

　陸珩將披風給侍從，握著王言卿的手往里走去：“我倒沒什麼，只是擔心冷落了你。”

　“我沒關系。”王言卿說，“你這里這麼多書，我翻書都能翻許久，哪會無聊？”

　陸珩將刀放在刀架上，聞言笑道：“那我可得把這些書藏一些出去了。要不然你每日看書，都不記得想我，我可怎麼辦？”

　他上就永遠沒個正經的，王言卿瞪他一眼，忍不住笑道：“貧。”

　兩人次第坐下，王言卿給他倒了盞茶，說：“我不知道你要回來，沒來得及迎接你。以后下午我就帶著東西回正院看吧，省得讓你撲空。”

　陸珩回家時沒有人，還要他來書房找，顯然是王言卿這個做妻子的失職。陸珩端起茶盞，挑挑眉，說道：“這有什麼，這是我們的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沒必要等我。再說，正好我有些事在書房辦，一道過來了。”

　王言卿一聽，忙問：“怎麼了？”

　“還是倭寇的事。”陸珩也不避諱王言卿，直接說道，“皇上擬了幾個人，讓我私下查一查，等過幾日早朝上舉薦平倭主帥的時候，他心里好有數。”

　王言卿目了然，一個皇帝要想當得好，就得事事走在臣子前面。皇帝得了解底下人的況，將來各派系推薦人的時候，他才能看懂局勢，明白誰和誰穿一條子，誰和誰在唱雙簧。

　皇帝只有一個人，他又出不了宮，想要斗過那群門生眾多、家族龐大的臣子，就需要陸珩這種千里眼和順風耳。

　王言卿暗暗慨，以前一直覺得當皇帝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事，天下所有財富、人都屬于他，還有什麼不順心？直到認識了陸珩，才發現，皇帝不好當，天子近臣更不好當。

　皇帝需要的信息都是陸珩遞上去的，能不能查出來，查出來后送哪些上去，都是學問。

　王言卿知道陸珩忌心大，當即打算起：“既然你還有公務，那我先回去了……”

　陸珩握住手腕，笑道：“你急著回去做什麼？我難得見你，好不容易回家，你都不陪我？”

　王言卿猶豫：“可是，這應當是機吧……”

　王言卿知道錦衛在各大員府邸中都有眼線，記錄員的一舉一、一言一行。這張龐大的報網將信息匯總到陸珩，由陸珩篩選、整合后，提取出華，再上呈給皇帝。

　這里面涉及錦衛的應，甚至包括很多朝廷高的，在旁邊看著，真的可以嗎？

　“沒關系。”陸珩說，“我要是連枕邊人都信不過，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些事你比我擅長，就當幫你夫君個懶吧。”

　王言卿依然遲疑，陸珩是一個知道某種蘑菇有毒，那就再也不吃任何蘑菇的人，他真的會放心嗎？他會不會在故意詐？陸珩見狀，只能說得再明白一點：“我都和你在一張床上睡覺了，你要是想對我不利，趁我意迷的時候手不是更好，何必等到現在？”

　“你住！”王言卿嚇了一跳，慌忙去捂陸珩的。陸珩沒有躲，任由王言卿的荑捂在他臉上，眼眸含笑看著，甚至在手心輕輕啄了一口。

　一火仿佛從手心竄到上，燒得站立不安。王言卿惱瞪了他一眼，板著臉說：“我留下來可以，但你不許再說這種七八糟的話。”

　這有何難，陸珩點頭，毫不猶豫應下。

　陸珩這個人，認真誠懇時說出來的話基本都是假的，但葷話倒全是真的。擱在兩年前他絕對不會讓人接近他的書房，但現在，他和同起同居、同食同宿，最親近時甚至在里面，要是真有二心，平時有無數機會殺他。他要是連報都不敢給看，那夜里如何在邊睡？

　在剛恢復記憶、最恨他的時候，都沒有做過背刺他的事，他也愿意給予最高程度的信任，與共自己的生命與權勢。

　在識謊方面天賦異稟，雖然不能面談，但讓去看記錄高言行的談話簿，依然能更快發現重點。錦衛網羅天下異才，不拘出過去，不拘男老，罪犯都可以，何況他的夫人呢？

　侍從又搬來一張座椅，安置好燈和茶水后魚貫退下，恭敬地守在門外，不放任何人靠近這件屋子。王言卿坐到桌案邊，有些忐忑地從箱中拿出一本冊子，說：“那我開始了？”

　陸珩點頭：“錦衛要求應事無巨細，將目標所做之事一一記錄下來。看這些冊子可能會有些累，你把你覺得有價值的話記在紙上，如果不清楚他們的份關系，隨時來問我。”

　王言卿鄭重點頭，臉上嚴肅極了：“好。”

　都說燈下看人，陸珩看著自己溫貌、傾國傾城的妻子，有點想親。這樣想著，陸珩就手扣住脖頸，在人上深深一吻：“有勞卿卿了。”

　王言卿手扶住陸珩肩膀，做賊心虛地左右看了看：“別鬧，還有正事呢。”

　言下之意，他就不是正事了？陸珩放開，從善如流地點頭：“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王言卿之前跟著陸珩去過幾次現場，但這還是第一次正式接到錦衛的工作。陸珩信任，更不能讓陸珩的期落空，王言卿心中頗為看重，翻開冊子，逐字逐句讀里面的記錄。

　錦衛的探子也真是無孔不，這麼大一個箱子，全是在京員的報。每本冊子對應一個人，按時間紀錄了員從起床到睡的所有行，有些時候甚至連夢話都記著。王言卿佩服非常，嘆了幾句，很快收斂心神，查看里面的信息。

　王言卿對人的表有一種天然的直覺，連皇帝、陸珩這種在人堆中打滾的妖孽都比不過，他們需要靠腦子判斷，而王言卿靠直覺就獲得了答案。隔著紙張，王言卿的天賦大打折扣，但人的行為、話語是自規律的，除了瘋子傻子，其余人按理來說都可以總結出一套行為邏輯。

　只要有規律，王言卿就能找出破綻。王言卿認真地看，時不時在紙上記下頁碼、關鍵詞。烏發雪，認真的樣子都有一種神，陸珩心想，若世上真有觀音，應當就是這種模樣吧。

　陸珩欣賞了一會，勉強務起正業，拿起另一人的記錄，從頭翻看。

　因為報繁雜，他們連晚飯都是在書房吃的，王言卿吃完后迅速又投到篩選中。不知道看了多久，連眼睛都有些花了。了眼睛，正要去旁邊拿新的一本，卻被一只手握住。

　陸珩起，將面前的紙張都收走，說：“這麼多冊子，不是一時半會能看完的，今日的進度已經比我想象中快多了。你看了一晚上，該歇歇了。”

　王言卿問：“皇上不是急著要嗎？”

　“皇上就算急，也不至于無理取鬧。”陸珩說，“十日遞上去就行，不急。”

　王言卿聽到，心里悄悄松了口氣。按現在的進度，十日完綽綽有余，而且總結出技巧，接下來看只會更快。王言卿回頭看窗戶，喃喃道：“都這麼黑了呀……”

　“是啊。”陸珩說，“今日多謝卿卿。我本來都做好準備多熬幾宿了，有了你幫忙，總算能正常睡覺了。卿卿想要什麼謝禮？”

　王言卿聽到這話卻不高興，認真道：“夫妻一，談什麼謝。能幫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可不行。”陸珩將自己的座椅推開，單臂撐在王言卿側的扶手上，煞有介事說，“錦衛中最要的就是賞罰分明，有過必罰，有功必賞。卿卿屢次幫我，立了大功，不行賞我心中過意不去。我想了許久，能抵得上卿卿這些功勞的，恐怕唯有一種途徑了。”

　王言卿在他推開椅子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聽完他的話，已經明白他想干什麼了。王言卿臉得通紅，用力推他的胳膊：“我不用！”

　“不用和我客氣。”陸珩圖窮匕見，借著高度優勢，練地解開的襟，“卿卿的功勞無價，用金銀太俗氣了，只好由我這個指揮使以相報。”

　陸珩早就想干這件事了。他一回來就眼前一亮，這麼漂亮的紅裳，他竟然是最后一個看到的。真是豈有此理，他只能親手把服掉，以解他心頭之恨。

　漂亮之維護需要耗費許多功夫，摧毀卻再快速不過。王言卿原本莊重又靈巧的服很快被陸珩扯得七零八落，陸珩將王言卿的抬到扶手上，認真道：“太矮了，看來明日得訂做一套高點的桌椅。”

　作者有話說:

　卿卿：我留下來可以，但你不許再說這種七八糟的話。

　陸珩：我明白，意思是我可以做。

　中文理解十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