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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嬌》 第50章

  寶亭昏睡了兩個時辰才醒過來,一睜眼便看到了離只有一尺遠的我的臉,眼中的驚慮很快湮沒在我關切的目里。

  可能是被我盯著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游走,發現解雨不見了,便開口詢問,我告訴解雨前往應天求助桂萼、方獻夫二人去了,寶亭一楞∶“二位大人不是奉旨進京了嗎?”

  我拍拍的臉,笑道∶“寶亭,真瞞不住。雖說有詔給桂、方二人,可他們還有一二分可能依舊未離開應天,萬一他們尚未離開,說句話也能讓丁聰思量幾分,解雨此行就是運氣,再說,我也需要解雨離開幾日,有些事避著好一些,畢竟對既不知又不知底。如果桂、方二人已經離開應天,我已經準備央求杭州衛的沉希儀派人快馬進京,只是……”我沉道∶“那樣的話,一來一往時間就長了。”

  寶亭滿臉激,“大恩不言謝,賤妾……”我忙打斷的話頭,笑道∶“寶亭,這話見外了,老公幫助老婆竟是大恩,聽了讓旁人笑話。”得寶亭啐了我一口,忙別過頭去。

  我把從李之揚那里得到的信息源源本本告訴了寶亭,“揚州店里查到已經報的珠寶并不奇怪,只是杭州店怎么會出現同樣的問題呢?走私的帳目又是怎么一回事?”

  寶亭的目既迷疚∶“杭州店從沒有收過有問題的珠寶,李大人是不是弄錯了?至于走私……”眼里滿是歉意∶“家父在寶大祥急速擴張的時候,是干過走私的買賣,只是五年前與家父合作的那個南洋人去世以后,整個走私買賣就已經完全停止了,帳目也早已銷毀,賤妾也不知道那些帳目是怎么回事。”說著話語突然一頓,眼珠一∶“張金?”

  “他是寶大祥的老人,家父的心腹,那些見不得人的買賣除了家父之外,就只有他一人參與,難道是他私自留下了帳目不?”

  我心頭一沉,看來李之揚說的鐵證如山都是真的,即便是桂萼、方獻夫有心替寶大祥出面,想來也是件棘手的事,我恐怕要在杭州呆上一段時間,好在朝廷有什么旨意必然要經過這里,老師那頭暫時放一放倒無大礙。

  我知道悅來并不是寶亭適合的住所,看杭州府此番行的力度和速度,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寶大祥真正的當家人究竟是誰,接下來就會是全城的大搜捕,寶亭沒有路引,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還是去沉希儀那里吧。”杭州衛不杭州府的節制,想來杭州府不會去那里搜查。只是沉希儀雖然和我頗為投緣,可肯不肯為我冒此風險,我心里真是一點底都沒有,不過眼下似乎也只有這一條路了。

  對我二日之去而復來,沉希儀一頭的霧水,倒是希玨喜出外。寶亭心思細靈巧,沒幾眼就發現了希玨眼角眉梢流出來對我那份異常的關心,便改口姐姐,喜得希玨拉過仔仔細細打量了好一番,直夸賢惠。

  我把寶亭的份告訴了沉希儀,他顯然知道這樁案子,便有些遲疑,希玨在一旁勸道∶“哥,當初你在軍中戰功卓著,可楊廷和詆毀你的時候,有誰站出來替你說句公道話?!為什么呀?還不是因為你為了自己清白得罪了太多人;等你落魄的時候,眾人惟恐避之不及,又有誰正眼看你一眼……”

  “別說了!”沉希儀臉變了幾變,打斷了希玨的話頭,轉頭對我笑道∶“大哥我糊涂!你放心,殷小姐在我這里,絕對不會有問題,至于寶大祥的事,恕大哥我莫能助了!”

  他立刻吩咐兩個親隨小校拿著我的書信疾馳京城,而把寶亭安頓好,我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趁寶亭跟丫鬟去看住,我便叮囑希玨幫我照顧。希玨嗔了我一眼,低低笑道∶“我才不管呢,又是玉妹妹,又是解姑娘的,這又來了一個殷小姐,誰知道你有多人呀?再說,我是你什么人呀?”

  “是我親親妹子嘛。”我俯在耳邊調笑道,見眼前香腮似雪,我忍不住輕輕在臉上啜了一口。

  希玨紅著臉一下子跳開去,狠狠白了我一眼,卻又噗哧一笑,轉去找寶亭去了。

  找老馬車行給蘇州竹園帶封信,叮囑無暇若是蕭瀟已經回到竹園就讓立刻趕來杭州,若是尚未回來,就讓玲瓏赴杭幫我。傍晚我終于在李之揚的家里等到了他,在友召及萬兩白銀的下,他把府目前掌握的證據一一告訴了我,從寶大祥的揚州店和杭州店里共搜到了贓四十多件,大多是近幾年巨賈豪門失竊的珠寶,不府登記在案;而走私的帳簿也有兩大本,記錄了從正德三年年至正德十二年間的全部走私況,金額高達二百三十余萬兩,只這兩項,寶大祥主事的人斬幾個來回都夠了。

  “正德三年到十二年,這中間有近十年的景,難道府一點都沒察覺嗎?”雖然李之揚聽說破獲此案是揚州那邊得到了線報,可我總覺得事有些蹊蹺,再說走私的金額也與寶亭說得不符,從區區十三萬兩驟然增至二百余萬兩,是殷老爺子對自己的兒也沒說實話;還是中間有人做了手腳,置寶大祥于死地呢?

  “為兄也奇怪,那些珠寶說是下面人眼力經驗不夠,誤收了贓也說得過去,可走私卻不是下面的人能左右得了的,寶大祥一向珍惜羽,怎么會出這種事來?!難道真是無不商嗎?”

  “能不能讓我見見張金?”

  李之揚搖搖頭,說他已經被重點監管起來了,沒有知府文大人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別說探監了。他看我臉上有些急,給我出主意道∶“殷家大婿柳淡之好賴是個舉人,而且又是個書呆子,和寶大祥的業務也沒沾邊,此刻雖然拘著,但看管相對松了許多。”

  “見見他也好。”

  我畢竟是衙門里的人,李之揚找了個協同查案的理由,帶我進了杭州大獄。

  雖然做了二個月的兒,卻是我第一次進監獄,昏暗的牢房里彌漫著一種腐爛的氣息,頓時讓我中一窒。號子里那些披頭散發一污垢的犯人見到有人進來,或是破口罵,或是連喊冤枉,一時間號子里異常的熱鬧。

  李之揚顯然是見慣了這種場面,并不理會,領著我快步走向牢房的深,三拐兩拐來到一間還算整潔的號子前,里面正是柳淡之。

  “別?!你、你怎么來了?!”

  柳澹之看上去雖然憔悴了許多,可周上下沒有一點挨打的跡象,顯然李之揚對他十分客氣。李也聰明,朗聲說王兄你查的案子事關機,我就回避了,給你半個時辰,說著轉帶獄卒走了。

  “我是來提親的。”我淡淡地道。

  我的話顯然出乎柳澹之的意外,他凝了我良久,點點頭,臉上出了贊許的神,道∶“怪不得二小姐不時提起你來。”又急切地問道∶“老爺子……他怎么樣了?你見到二小姐了嗎?”

  “老爺子自首了。寶亭被我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暫時不會有事。”

  殷老爺子是上午自首的,李之揚告訴我他立刻被特別關押了起來,就連李之揚也不知道押在何

  柳淡之聞言臉上現出復雜的表,既憤慨又有些不解道∶“寶大祥并沒有做什么違法紀的事,老爺子為什么要自首!”

  “雖然府錯了,可總要給府一點面子,事才好回旋。”對殷家的事務一無所知未嘗不是柳淡之的幸福,而殷老爺子深謀遠慮,也給殷家留了后。

  我告訴他我已經開始在朝中活,一定要保全殷家,讓他安心在獄中。柳澹之說自己倒不怕,怕只怕老爺子年事已高,不起這牢獄之災,言下頗為唏噓,我勸了幾句,便告辭而去。過了幾個號子,突聽旁邊有人喚我∶“爺,爺!”

  轉頭去,左手號子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正急切的喊著我的名字,我頗費了番功夫才認出這個被打得頭大如斗的老人。

  “梁思,你是寶大祥的梁師父?”

  老人聞言頓時老淚縱橫,哽咽道∶“正是我老梁啊。”我見他一污,忙問是怎么一回事,他把雙手出欄桿外,那雙手已是模糊,只是用爐灰胡涂抹了一番。

  “他們打我,把我的兩只手都打斷了,大,我這輩子再也不了雕刀了……”他竟像個孩子一樣痛哭起來。

  我心中一凜,梁思的被捕并沒有出乎我的意料,他是寶大祥旗下唯一能稱得上一代匠師的大檔手,寶大祥收購上來的珠寶除了幾個分店的掌柜過目之外,都要給梁思來鑒定,若是寶大祥真的與那些被竊贓有關,他絕逃不了干系;可把他的手廢了,意何為呢?

  “你那幾個徒弟呢?”

  “廢了,全廢了,全都衙門里的人給廢了!”老人嗚咽道。

  霽月齋!我中頓時涌起一怒火,查封寶大祥和廢掉梁思的最大益者就是霽月齋,我忍不住把矛頭指向它,只是轉念想起寶亭的話,寶大祥已經很難東山再起了,它真的有必要這般落井下石嗎?

  “梁師父,當時寶大祥有七大檔手,u鞲賒茈h了霽月齋?它到底開出了什么條件?”

  “這是寶大祥的機,你怎么知道的?”老人驀地停住了泣,警覺的著我,顯然他并不知道我與寶亭之間的關系。我說我與殷家來往切,此番前來也是來探柳澹之的,他猶豫了一下,才道∶“本來我不想說的,就連殷老板我都沒說,人家只是看中我老梁幾人的手藝而已,做生意嘛。不過我現在不說,恐怕以后就沒機會了。”

  老梁腫脹的臉上現出一奇異的彩,不知是不是后悔當初沒有去霽月齋。

  “其實霽月齋給的工錢并不比寶大祥高,甚至還低一些,可他們答應三年之后就讓我們離開,而且還資助每個人一萬兩銀子自己開鋪子,大,你想想看,有誰不想自己做老板呀?!”

  我當然知道擁有自己的事業對這些已經到達行業頂峰的人來說是多么的人,不過三年之后,霽月齋把他們都放走了,難道不怕自己的生意損,還是只想在這個行業撈上三年呢?

  “他們在霽月齋帶徒弟嗎?”

  “霽月齋沒有的要求,全看自己的意愿,像前寶大祥的首席檔手周老師傅的獨子周哲,在霽月齋就是不帶徒弟的,因為周家絕藝傳子不傳,更別說傳給外人了。”

  我沉默不語,霽月齋每每行事出人意表,卻又每每能抓住人心,宋廷之真不愧是商界的奇才。不過想到霽月齋連自己的大檔手都肯放出去,更沒有理由來廢掉梁思,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心中真是一團迷霧。

  “唉,可惜我那幾個徒弟了!”老梁沒注意我,只是自顧自的唉聲嘆氣∶“真可惜呀!里面有一個還是我老梁二十年來僅見的天才呀!”

  天才?師父不是說我也是天才嗎?聽了老梁的話我心中驀地一,一個念頭在我腦中漸漸清晰起來。

  我迅速地離開了牢房,找到李之揚,詳細地詢問了從寶大祥搜到的那些珠寶的資料,李之揚正是經手之人,又對珠寶略有研究,那四十多件珠寶除了幾件尚在押送途中之外,剩下的他一一記得,里面簪子、項鏈、鐲子、戒指五花八門的什么都有,最大的一件和闐玉觀世音大士像竟然重達百斤,而最致的莫過于退職的禮部右侍郎顧清家中失竊的那對金鑲玉的同心結。

  “兆清兄,那些珠寶放在什么地方?”

  李之揚嚇了一跳,忙問我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要毀掉證據。我搖搖頭∶“證據雖毀,恐怕也做實了寶大祥的罪狀,我只是想親眼看看這些贓,究竟是寶大祥騙我,還是真的有人栽贓。”

  李之揚狐疑了半天,才告訴我那些珠寶放在了府衙的庫房,文知府已經派重兵看守,“別,寶大祥不是要在蘇州開個分店嗎?你若真的想看,干脆讓白知府發道公函來,你名正言順的去看豈不更好!”

  這倒是個好主意。給魯衛寫了一封信,給老馬車行連夜用最快的速度送往蘇州,如果順利的話,我想明天就會拿到白知府的公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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