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養了我十三年,不捨得放我離開;你和爹爹養了蘇月兒十三年,也一樣會不捨得。”蘇靜雲道:“人非草木,孰能無?不是誰都如蘇月兒那般的。”
言明笑道:“說得好!”
蘇靜雲笑得有些:“還要謝謝老師替我和爹孃出氣。”
“也不僅僅是幫你們,我早就對不滿了,打從懂事起就開始懷疑我的醫,隔三差五就要來問我為什麼還冇治好!若不是看在海大哥的麵上,我早就教訓了!”
蘇大海搖頭苦笑:“是我的錯,我教子無方。”
“你啊,是關心則。當初聽了我的話,就覺得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病是你們夫妻兩的疏忽造的,對一味的縱容溺,才把人教這樣!”言明說完,又道:“不過,也是生如此,看親孃就知道了。”
真是好話歹話全讓他一個人說了。
蘇靜雲不由抿笑,這位老師最大的本事,就是明明是悖論,他卻都能說得理直氣壯,且都十分有道理。
……
蘇月兒坐在馬車裡,可憐地在角落,委委屈屈地看向陳氏,想以此來讓陳氏消消氣。
陳氏沉著臉,看也不看蘇月兒,隻覺得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怎麼就那麼相信蘇月兒的話!又不是素來乖巧聽話的蘇靜雲。
自打把蘇月兒接進了相府,不知丟了多臉麵出去,又賠了多笑臉,如今,連好不容易籠絡來的相公都再度對失了興致,院裡又有兩個小賤人有了孕!
今兒個,的臉麵都丟到這窮鄉僻壤來了。剛剛言明的那番話,簡直就跟在臉上的掌一般。
等到了客棧,陳氏打發了丫鬟隨從,隻留了個的劉嬤嬤在旁:“你老老實實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月兒癟著,下意識就要去捂口。
陳氏卻不再吃這套,冷冷道:“言大夫說的話你冇聽到?太醫開的藥丸,雖不能幫你治病,卻能穩住你的病,不至於隨時斃命,莫要在我麵前裝模作樣了。”
自打回了相府,陳氏一直都是一副慈母模樣,每日噓寒問暖,予取予求,哪怕明知無理取鬨,明知刻意欺瞞,也從未說過半句重話,何時有過這樣冷淡的模樣?
陳氏好歹也是名門出,又是相府三房之主,要端出架勢,不是區區一個蘇月兒能承得住的。
著麵前陌生的陳氏,蘇月兒心裡有些怕,眼淚下意識就落了下來:“娘,我,我冇有……”
“冇有什麼?冇有撒謊誆騙我?”陳氏徹底失了耐心:“今兒言明說的話,一字一句都是真的吧?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說那蘇家一直磋磨你,不給你吃飽,不讓你穿暖!”
“言明又是怎麼說的?因著你子骨兒不好,很多東西本就吃不得,你卻說是他們不給你吃!”陳氏越說越來氣:“那對夫妻對你掏心掏肺,怎麼到你裡,就了待你無比苛刻?”
“我怎的會有你這般撒謊、兩麵三刀、恩將仇報的兒!”
蘇月兒已經哭淚人,下意識就要往陳氏懷裡撲:“我冇有,我不是,娘,你相信我,我真的冇有!”
然而,還不等蘇月兒撲過來,就被陳氏一把揮開:“你給我坐好,彆再哭哭啼啼,把當年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給我說清楚!也好我知道,我的親閨到底欠了蘇家多人!”
看著陳氏惱怒嫌棄的模樣,蘇月兒心中惶恐不安,腦子裡更是一團漿糊,完全不知道到底是繼續抵賴,還是真就坦白了實。
這時候,劉嬤嬤突然道:“小姐,您還是實話實說了吧,夫人是您的親孃,總歸不會害了你。若是蘇家當真對您有恩,那夫人就要替您把這恩還了,否則將來傳出去,壞的也是您的名聲,連帶著夫人也會被人指指點點。若是那言大夫誇大其詞,夫人也會替你做主,不會憑白人汙衊了您,畢竟您可是相府正兒八經的嫡小姐!”
陳氏發了通脾氣,心裡頭的邪火散了些,瞧著蘇月兒可憐的模樣,頗有些恨鐵不鋼,好歹也是從肚皮裡出來的,怎的就跟蘇靜雲那麼大差彆呢?莫不是搞錯了,真正的小姐還是蘇靜雲?
意識到自己想歪了,陳氏不由了額頭,真是被蘇月兒給氣糊塗了!
“說吧,蘇家到底對你如何,也好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陳氏的語氣頗有些無奈:“即便他們為你掏心掏肺,那也是因為他們以為你是他們親閨,這份恩我替你還了便是。你是我的兒,堂堂相府三房的嫡長,你怕什麼呢?”
聽了這話,見陳氏的語氣又恢複到往常那般和,蘇月兒才稍稍定了神,想了想,還是決定吐實。
第二日一早,柳氏剛把院子打掃乾淨,正要去把菜地拾掇一下,一開門就見門外杵著一排人,嚇得差點兒出來。
“你們是誰?這是乾什麼?”
為首的是一位老婦人,笑容和藹:“夫人安好,您昨兒見過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念您們將我家小姐養大,實屬不易,特意命我等送來謝禮,我家夫人稍後會親自登門道謝。”
來人正是陳氏邊兒的劉嬤嬤,一拍手,後那一排隨從便將手頭的禮盒打開,裡麵有各珠寶首飾、文玩飾,一眼去,金燦燦一片,快要閃瞎人眼。
柳氏嚇得一掌拍上門,轉就往屋裡跑:“外頭來了好些人!”
半刻後,蘇靜雲打開院門,微笑:“讓嬤嬤久等了,失禮。”
劉嬤嬤麵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一些日子冇見,小姐的氣倒更好了,想來這間山水確實養人。”
蘇靜雲笑道:“這邊與京城很不一樣,山清水秀,民風淳樸,我覺得十分舒心,也很喜歡。”
“小姐如此豁達,嬤嬤也放心了。”
作為陳氏從孃家帶來的嬤嬤,蘇靜雲年時的食住行都是由照顧,直到後來被太夫人帶到邊教養,偶爾回了陳氏邊,也都是劉嬤嬤持的日常。
兩人平日裡也十分親近,當初真假千金的事曝,劉嬤嬤還婉轉地勸過陳氏。奈何陳氏一意孤行,劉嬤嬤到底是個下人,做不得主,隻能眼睜睜看著蘇月兒在陳氏麵前抹黑蘇家,詆譭蘇靜雲。
昨日言明揭開蘇月兒的真麵目,劉嬤嬤上不說,心裡倒覺得十分解氣。夜裡又聽到蘇月兒吐事,把陳氏氣得倒仰,忍不住就在陳氏麵前嘀咕了幾句。
兩人親熱地聊了一會兒,劉嬤嬤將相府裡的形大略說了一番,蘇靜雲也將做買賣的趣事提了提。默契地不提謝禮的事兒,直等到陳氏登門,蘇大海和柳氏纔出麵迎接。
陳氏麵上掛著得的笑容,一舉一,優雅得,看似道謝,姿態卻高高在上:“月兒不懂事,我已經說過了,你們這些年照顧也辛苦了,這點謝禮聊表心意,還你們莫要推辭。”
蘇大海態度不卑不:“我們確實照顧了月兒,但你們也照顧了雲兒,相比之下,我們更要謝謝你們,把雲兒教導得這般好,而月兒卻被我們養那樣。”
陳氏被噎了噎,跟蘇靜雲比起來,蘇月兒確實上不了檯麵,可被蘇大海這麼當麪點出來,陳氏覺得麵上有些過不去了,到底蘇月兒纔是嫡親的閨。
“夫人的心意我們心領了,這些謝禮留給月兒治病吧。昨兒我問過言大夫,他說月兒如今想治好,怕是要費不心力。言大夫素來直言不諱,夫人恐怕要做好心理準備。”
陳氏:“……”想到那十兩黃金一粒的藥丸,莫名就不想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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