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夫人裡面穿著一件月牙白的中,外面罩了一件冰藍銀紋蟬紗,頭髮鬆鬆垮垮的在腦後挽了一個髻,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慵懶迷人的味道。
更讓傅芷璇臉紅心跳地是,口的服都沒攏,出鎖骨大片雪白的,上面還帶著一些曖昧的紅痕,瞧得傅芷璇面紅耳赤,都不好意思直視。
苗夫人見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手輕點了一下的臉頰,然後慢悠悠地關上門:「走吧,有甚害的,我有的你也有。」
傅芷璇的臉瞬間紅,實在沒辦法把這個奔放的婦人跟記憶中端莊大氣爽朗的苗夫人聯繫在一塊兒。不過想到敢跟徐大人幽會,這似乎也不足為奇了。
苗夫人徑自走到方桌前坐定,傅芷璇本來慢吞吞他跟在後面,但一抬頭就發現,苗夫人正對的位置竟是床側的柜子。
想到陸棲行就藏在那裡,一個心驚,也顧不得窘了,忙走到苗夫人對面坐定,藉機擋住了苗夫人的視線。
苗夫人誤以為是自己讓張了,遂即收起了臉上的笑,眉一斂,羽睫一扇,眼眶泛紅,瞬間從一面含春的俏佳人變了凄楚悲涼的苦命人。
拿起綉帕,了一下眼,苦笑道:「阿璇,做子難,做寡婦更難,你的況雖與我不大相同,但結局卻是殊途同歸,當明白,夜半醒來,孤枕難眠的滋味才是。」
一直獨守空房的傅芷璇還真不明白這種覺。
想到苗夫人這段日子以來的照拂,傅芷璇實不忍敷衍,蹙眉頭勸道:「夫人這樣終不是長久之計,天下沒有不分的牆,若是哪天出了差池,恐夫人名譽盡毀。現夫人當家,苗公子也亦人,夫人何不招一接腳夫,朝朝暮暮,總比強。」
苗夫人才三十多歲,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長相出挑,又有萬貫家財,興許找不到如徐大人這樣位高權重的,但找個家徒四壁,長相俊朗的男兒還是不難的。
見傅芷璇並沒有一味順從敷衍,反而苦口婆心勸離開徐大人,招個男人過正常日子。苗夫人臉上的笑容也真實了一些,只是語氣中帶著一子惆悵:「你以為我不想?阿璇,我守寡的時候才十九歲,那時候阿錚也才兩歲,剛牙牙學語,我們孤兒寡母的,天天不應,地地不應,你以為我是怎麼守住這偌大家業的?」
傅芷璇的瞳孔猛然睜大,驚訝地看著苗夫人。
看到眼裡的詫異,苗夫人自嘲一笑,毫不避諱地說:「沒錯,若非徐榮平幫忙,我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婦道人家哪爭得過苗家那群不要臉的老不休,震得住底下那群倚老賣老的掌柜。」
一提起苗家的老不休,傅芷璇就想起為老不尊,路都走不了苗太叔公,半截子都土的人了,還帶著子孫輩上門對這孤兒寡母咄咄相。苗錚都長大了,苗夫人也已經完全掌控苗家產業他們都敢如此放肆,可想而知,當年是何等的囂張。
若非苗夫人強,只怕早被他們娘倆如今連骨頭都不剩了。自古以來,民間就有吃絕戶的惡習,傅芷璇記得在雜記上見過一樁慘劇,有一人家有四個兒子,老四死得早,留下孤兒寡母,他的三個兄長就把他的家產給分了,把弟媳婦給賣了,老四的兒子隨便過繼給了族裡沒兒子的人家。一家子就這麼死的死,散的散了。
想來苗夫人此舉也實屬無奈,只是這終歸不是一條正道,稍有不慎就能讓碎骨。而這也不是不可能,傅芷璇想到當初讓史哥去調查苗家,他那句模模糊糊一筆帶過的「苗夫人風評不大好」。既然史哥這樣在京城什麼背景都沒有的普通人都能聽到風聲,那更逞論苗夫人的對手敵人。
只是傅芷璇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苗夫人。既然這段關係是當初有求於徐大人才開始的,現如今只怕也不是一個人說停就能停的。
苗夫人見久久不做聲,而且眉頭還越擰越,以為是不屑自己,這也實屬正常,世人對子的德行守諸多要求,這樣的,不人都會斥一聲不守婦道。
在心裡嘆了口氣,苗夫人的表淡了一些,凄楚一笑:「你也看不起我,罷了,強扭的瓜不甜。阿璇,等回京之後,要去要留,你自便,我不攔你,但你得替我保此事,否則,事發后,就是我不追究,徐榮平也不肯放過你。」
傅芷璇看著,搖頭道:「夫人說笑了,若非夫人看得起,有意提攜阿璇,阿璇還是那個待在市井之中,整日為些蒜皮的小事奔波忙碌的小婦人,哪能見到這大好河山。阿璇謝夫人還來不及,哪有嫌棄的道理。況且阿璇也是世人眼中的逆經叛道之人,有什麼資格看不起夫人,阿璇只是擔憂夫人。」
接著,把從市井中聽來的傳聞告訴了苗夫人。
苗夫人一怔,臉上的神逐漸變得凝重。顯然,也意識到了事的嚴重,連傅芷璇都聽到了風聲,那其他人呢?
這還是沒被他們抓到把柄,若哪一天此事真的暴,苗家那群老不死的就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用口水淹死。
「阿璇,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讓我好好想想。」苗夫人閉上眼,疲憊地撐住額頭。
過了片刻,再睜開眼,眸中已恢復了平時那淡定從容的模樣,只是細看之下,還是能發現握住茶杯的手有些抖。
把茶杯舉到邊,看著被子里盈滿的水,忽然反應過來,偏頭看傅芷璇:「阿璇,大半夜是被醒了吧?倒了這滿滿的一杯水都沒來得及喝,現在更了吧。」
說完,笑瞇瞇地把水遞給傅芷璇。
傅芷璇正好沒找到起夜的借口,苗夫人這麼一說,只能順勢接下:「是啊,正好有些,可能是白天吃多了。」
苗夫人表示理解:「也是,你好多天沒吃晚飯了,今天一下子吃得多了點,胃不舒服也正常,多喝點水有助於消化。」
在關切的目下,傅芷璇只能接過茶杯,但拿在手裡,才想起,這茶杯是陸棲行用過的。
「喝啊,你不是了嗎,怎麼不喝?」苗夫人催促道。
真是的,說急也好啊,幹嘛順著苗夫人的話說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也不能收回來。
罷了,不就是同用一個茶杯,就當去飯館吃飯了。傅芷璇著頭皮,喝了水,臉上毫無意外地染上了紅霞。
苗夫人看突然變紅的臉,還以為是自己害不自在,把口的中攏,嘆道:「沒想到你這麼害。」
完全不像是嫁過人的婦,倒跟那些還沒經人事的姑娘差不多。不過前夫一直在外出征,回來才兩三個月就和離了,想來夫妻之間親近的機會不多,也難怪如此不自在呢。
自以為弄明白了原因的苗夫人,搖搖頭,對傅芷璇又多了一層同和親切,哎,這和離婦比自己這寡婦還冤。
「阿璇,謝謝你,今日之事也希你能替我保,至於其他的容我再想想。」苗夫人嘆了口氣,無奈地說。
傅芷璇也知道,苗夫人不可能會這麼快下決定。
沉了沉眼瞼,在話終之時,再度表了一番忠心:「夫人待阿璇一片赤誠,多次提攜阿璇,阿璇激不盡,自是希夫人好。你能長長久久,苗公子的好日子方能長長久久,請夫人三思。」
這話說得真意切,又恰好中苗夫人的肋,若說這世上最令放不下的,非苗錚莫屬,不怕丟臉,但怕讓兒子蒙。
苗夫人地拉著傅芷璇的手,輕輕拍了拍:「阿璇,你是個好孩子。」
傅芷璇故作害地垂下了頭,忽然,船外傳來一陣嗖嗖嗖的聲響。
在船上呆了十日,傅芷璇對這個聲音很悉了,猛地抬頭,驚訝地看著苗夫人:「夫人,不是說明日再啟程嗎?怎麼這才半夜就開船了?」
苗夫人眉頭微顰,無奈地笑了笑:「應該是徐榮平下的命令,他惱怒了吧。阿璇,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傅芷璇對的保證毫無信心。苗夫人雖是這十一艘船的主人,但在船上真正做主,權力最大的卻是轉運使徐榮平,若是兩人□□暴,按照燕律「和者,男徒一年半」的規定,他也跑不掉。誰知道他會不會為了避免刑罰,殺人滅口呢。在這長長的江河之上,要讓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連首都找不到,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苗夫人見嚇得手腳冰涼,忍不住輕笑了一下,抓住的手聲安道:「阿璇,徐榮平我認識快二十年了,他不是那等兇狠濫殺之徒。你真的不必擔心,我的話他還是聽得進去幾分。你想,他若真想對你不利,又何須如此,剛才直接闖進來,把你的捂住綁起來,丟進河裡,誰能曉得。等船開走後,再說你昨夜並未回船上,這船上有誰會跟他過不去,為你抱不平?」
傅芷璇也漸漸冷靜下來,擔憂亦無用,若徐榮平鐵了心要的命多的是法子。現如今最要的是把陸棲行送下船,否則等船一開,不知何時才會停下,萬一他被暴,那可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夫人,不是說好明天再走嗎?咱們能否到天明再開船?」傅芷璇張地抓住手帕問道。
看到蒼白的臉,苗夫人以為前一陣暈船的影嚇到了,走過去支起窗戶,往外瞥了一眼,扭過頭無奈地:「船已經開出上百丈了,再退回去很停靠很麻煩的。阿璇,反正現在離天明也只有一個多時辰而已,船早晚得開,你得適應。」
「可是……」傅芷璇忍不住瞄了陸棲行藏的地方,心中著實焦急,「夫人,真的不能停嗎?就停一小會兒好不好?」
的著急寫在了臉上,苗夫人狐疑地看著:「阿璇,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這苗夫人還真是敏銳,傅芷璇心裡咯噔了一下,扯了下角,笑得很難看:「夫人又不是不知道,船一開,我就暈得昏天黑地,實在是怕極了,因而哪怕能拖一時半刻我也……」
苗夫人拍了一下的肩,憾地說:「看來下次南下也不能指你了,行了,趁著還沒開始暈船,你先睡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惦記著陸棲行,傅芷璇也不留。
等一走,傅芷璇立即關上門,疾步走到柜子旁,無奈地看著藏在後面的陸棲行:「你水好嗎?能不能泅回去?」
陸棲行走出來,彎腰蹲在窗前,輕輕把窗戶掀起一條,往外瞄了一眼,回頭黑眸不善地盯著傅芷璇:「現已離岸兩三百丈,此水深至數丈,你要本王泅回去?」
傅芷璇無語,你不泅水回去就不泅,直說就是,幹嘛用這種懾人的眼神盯著人看。
傅芷璇避開他的眼神:「只是現下船已開走,恐會耽誤了王爺的正事。」就不信你不急。
但陸棲行還真不急,他慢悠悠地走到方桌前,拿起傅芷璇剛才喝過的那隻杯子在手裡緩緩轉悠。
傅芷璇一看那杯子臉再次囧得通紅,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不信,他剛才沒看見自己用那杯子喝過水。
忍不住狠狠瞪了他的背影一記,恰在這時,陸棲行忽然回頭,四目相對,傅芷璇尷尬極了,瞥了他一眼,訕訕地收回目不看他。
「忘了跟你說,本王這次的目的地跟你們一致,正好搭個順風船。」
傅芷璇驚聞此言,連尷尬都忘了,猛地扭過頭,目灼灼地盯著他:「你要找的人不在徽州?」
提起這個,陸棲行眉目發沉:「老頭子太會跑了,本王撲了個空,如今他最可能去的是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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