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 沈寒霽昨夜難能睡了個好覺。
大概是因這段時日不需大理寺和府中兩頭跑,與溫盈多了相的時間,這心頭也就多了幾分踏實, 所以才睡得安穩。
今日還是一樣下著小雪, 屋燒了地龍,很是暖和。
沈寒霽起得早,天未亮便起來了。作輕緩的下了床, 披了大氅到外間的塌上,半倚著看書。
溫盈雖起得晚,但冬日本就晝短夜長,這會天才蒙蒙亮,所以起來的時候屋還是暗的。
側無人,外間點了蠟燭。
溫盈了眼, 開帳幔下了床, 踩上了便鞋,便往外間走了出去。
走到外邊,沈寒霽聽到靜, 抬起頭向,見著單薄, 眉頭微蹙:“怎的不多穿一件服, 屋雖暖, 但也會著涼。”
說著,朝喊道:“過來。”
溫盈笑了笑, 朝著他走了過去,坐到了他的一旁,他便臂把攬了大氅之中。
他的懷中,滿是書墨氣息, 還有屬于他的熱息,倒也算是溫暖。
溫盈看了眼他手中的書卷,問:“這是東疆的書?”
上邊的文字,是溫盈看不懂的,但也看見過,知道是哪里的文字。
沈寒霽輕“嗯”了一聲,拉攏了大氅,說道:“總該是了解徹了,才能有備無患。”
確實,沈寒霽不做無準備之事。
“那你先看著,我讓下人去弄些吃的。”
說著,正打算起來,沈寒霽卻是摟,道:“不著急。”頓了一下,又問:“你可想學一學東疆的文字?”
見他頗有興致,溫盈也就沒有拒絕,只輕輕的點了點頭。
沈寒霽便開始教些簡單的東疆話,再在書卷上找到相應的文字。
外邊天漸漸亮了,屋二人也渾然未覺。
清晨,院子外邊積了許多的雪,下人正在清掃。
去完老太太的院子拜年,溫盈還得了好些紅封。許是今年溫盈的改變,又因今年的委屈,長輩給的紅封都比往年厚了許多。
在老太太的院子,與大家伙一同吃了早膳后才回了云霽苑。
沈寒霽回房換,溫盈上前幫忙,問:“今日初一,還未到拜年的時候,夫君是要出去會友?”
沈寒霽點頭:“昨夜那東疆三王子說要與我敘舊,話中意思,大概就是今日會在天香樓等我,他見過我,也是好事。”
溫盈不多問,便囑咐道:“今日還下著雪,路面,夫君讓趕馬車的車夫路上小心些。”
沈寒霽含笑的應了一聲“好”。
*
沈寒霽到天香樓的時候,已經巳時正。
今日雖是初一,但也有不人出門會友,大堂中已經坐了不人。
二樓上的一個雅間外有一個高大的男子,看到沈寒霽進了大堂后,便從樓下下來,走到了沈寒霽的面前,略一拱手:“沈大人,我家爺恭候多時了。”
沈寒霽笑了笑:“勞煩帶路。”
隨著隨從上了樓,推門進了雅間,再而朝著屋中站起之人拱手作揖:“沈某見過三王子。”
拓跋烈上前,虛扶了扶,笑道:“沈大人無須多禮,如先前相那般便可。”
大半年前,二人相見,沈寒霽猜測得出來拓跋烈的份,但拓跋烈卻不知他是誰。
那會沈寒霽只說了姓,拓跋烈說了名字中的“烈”。二人雖只見過數面,但拓跋烈也喜歡這個大啟朋友。的
畢竟能在大啟金都找到一個會聽也會說東疆話,且還聊得來的朋友,太難了。
拓跋烈當時只覺得相見恨晚,沒能早些認識。
昨日在殿上才知道原來那個姓沈的朋友,竟然是大啟朝的狀元。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這姓沈的朋友,不僅會東疆話,還很是健談,知道許多東疆的風土人,見多識廣,博學多才,且渾散發著一淡然從容,溫潤如玉的氣質。
當時若說這人將會中狀元,他也信。
二人落座后,拓跋烈給沈寒霽親自斟了酒水,隨而道:“昨夜我皇叔多有失禮,還請見諒。”
昨天晚上的那種況,要比試必然是奔著贏的目的去的。那東疆親王本就想是想要在武上邊贏了沈寒霽,再而辱他,但不曾想不蝕把米,反而讓自己丟了臉。
沈寒霽說了聲“多謝”,隨而才道:“在下并未放在心上,三王子無需在意。”
三王子笑了笑,隨而道:“皇叔想要為難沈大人,不想沈大人文武雙全,著實讓人驚嘆不已。”
沈寒霽謙虛道:“只是多讀了些書,再有便是父親再三督促,才不至于荒廢了那幾套拳腳功夫,不足掛齒。”
端起酒水,沈寒霽敬了他一杯。
一杯酒后,拓跋烈開口道:“大啟和東疆就是這一點不一樣,在東疆若是家中皆是武,便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從事文一職。”
沈寒霽淡淡一笑,對他邦政不加以置評。但心中也約莫知曉造就今日東疆政權分割得厲害,太后手握大權的原因,很大的一方面便是武握權過重。
閑聊了片刻,拓跋烈道:“我看得出來,大啟的皇帝對沈大人很是重視。”
沈寒霽淡淡笑道:“蒙得皇上圣眷,不敢居大。”
拓跋烈一笑,隨而把他的酒杯倒滿酒水,繼而道:“其實此次我是奉父王之命,前來大啟,請求大啟皇帝賜婚的。”
沈寒霽故意出詫異之:“可確定是哪位公主了?”思索了一下,又道:“如今適合年紀的公主只有兩位,七公主已經定親了,那麼只剩下剛及笄不久的八公主了。”
說到八公主之時,沈寒霽看向了對面的拓跋烈,以眼神告訴他——和親之人,極有可能是這八公主。
拓跋烈明白他的意思,嘆了一口氣,繼而端起酒水飲了一口。
斟酌了一下,才抬眸看向沈寒霽,開了口:“其實我已有心儀了子。”
沈寒霽心中有數,卻還是問:“是哪家姑娘?”
“貴朝戶部尚書,劉家之。”說到這里,頗有些不好意思挲著手中的杯子。
“劉家五姑娘?”
拓跋烈不自在的點了點頭:“正是。”
沈寒霽一笑,溫聲道:“若是喜歡,向我朝皇上直言便是,三王子何須這般扭?”
拓跋烈張的了干燥的瓣,然后才道:“畢竟遠嫁東疆,那劉姑娘或對我有怨言。”
沈寒霽思索了一下,隨而道:“聽聞三王子會在金都待到二公主婚后才離開金都,那正好在元月下旬,我新搬府邸的喬遷宴,屆時宴請三王子和劉姑娘,三王子再向其表明心意,如何?”
三王子愣了一下,隨而訥訥道:“若是那劉姑娘不愿又如何?”
沈寒霽提起酒壺,站起給他斟滿酒,聲音清朗:“難道三王子覺得八公主也會愿意遠嫁東疆那麼遠?”
三王子抬起頭看他。
沈寒霽放下了酒壺,慢悠悠地坐了下來,淡淡的道:“沒有多個貴愿意離開國土,外嫁千里之外的,三王子又何必在意這一點呢?”他輕笑了笑,又道:“三王子是怕劉姑娘怨對自己,那不若待好,疼,讓時間來證明三王子的意,在下想,長此以往,便是冰山,都能融化了。”
沈寒霽明白得很,他便是不說這些,拓跋烈最后也會向皇上稟明想娶的人是那劉家,他不過是順著拓跋烈的想法把這些話說出來而已。
拓跋烈思索了一下,似乎想通了,出粲然一笑。隨而端起酒水敬沈寒霽:“多謝沈大人這一番話。”
沈寒霽舉起杯盞,與其一杯,隨而一飲而盡。
此番相見,拓跋烈的目的,怎可能只是為了個子,不過是尋個借口,與他見面,加深幾分誼罷了。
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又何樂而不為。
放下了酒杯,二人相視一笑。
*
溫盈正與二娘說著話,下人便來傳說親家堂公子來訪。
出了二娘的院子,下人才道溫霆神匆匆,說有要事要見三爺。
溫盈微愣,若非真的是急事,恐不會在大年初一來尋。
思索了一下,然后問了下人時辰。
下人回了話。
溫盈略一思索。沈寒霽出去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半時辰了,也應該快回來了。
隨而吩咐:“你先把堂兄請進來,說三爺很快就回來了。”
想了想,溫盈還是讓小廝騎馬去尋。
小廝才到門口,便遇上了剛剛回來的沈寒霽,說了溫霆來了府上的事。
沈寒霽似想到了什麼,腳下的步子加快地往云霽苑而去。
回了云霽苑,便見溫盈在廳中招待著溫霆。
溫霆臉上有些嚴肅。
沈寒霽與溫盈道:“我與堂兄去書房說話,你且讓下人莫要來打擾。”
溫盈應了聲。
二人隨之去了書房。
進了書房,落座后,沈寒霽問:“可是那守城門的徐建出了什麼問題?”
溫霆點頭,隨而道:“昨晚本是徐建守城門,可等換值的守衛等了許久都等不到他,便讓人去他家中看了,他家人卻道徐建昨夜也沒有回來。”
沈寒霽微微瞇眸,下意識地了腰間掛著的玉玨。
溫霆臉深沉,繼而道:“而今日午時,有個手腳不干凈的老漢路過一家宅子,見門沒有關上,便朝院子喊了幾聲,見沒人應,四下也無人,便有了進室些什的想法。進了堂屋中后,便看到了地上有一已經凍得發紫的尸。”
沈寒霽抬起頭,眼神微瞇的看向他,聲沉如水:“死的人是先前的昭武校尉徐建?”
溫霆點頭,隨而面慚愧:“昨夜除夕,便想著回家中陪著母親吃了一頓團圓飯,沒想就這一時沒盯著,他便死了。”
沈寒霽微微搖頭:“非你之錯,你便是盯著他,他也能設法尋了隙逃你的監視。”
那人先前能做到昭武校尉的位置,便說明也是有些本事的,被人盯上,多會覺得出來。
“且現在說這些也無用,你說說看,都發現了些什麼?”
溫霆便回:“詢問了周圍的人,很多人都不大清楚那里面住的是什麼人,但有人說是住著一個聾啞的婆子和一個子。而那子究竟長什麼樣,沒人知道,且因那里周圍也沒有什麼百姓居住,徐建做事又小心,所以也沒人見過他。”
“一個聾啞婆子,一個子。那個子會不會就是那個……”溫霆許下的話未說出來,只看向沈寒霽。
“李清寧。”沈寒霽把他未說完的話補充上了。
黑眸中有些許的冷寒從眼中跌了出來,用力的住了手中玉玨。
“可要搜捕?”溫霆問。
沈寒霽搖了搖頭:“大年初一,若是大肆搜捕,只會引起。況且金都現今都是番邦的人,若此時大肆搜尋,恐會讓他們覺得是在針對他們。”
“難道就這麼放任不管?若是那李清寧喪心病狂的來害阿盈怎麼辦?”溫霆擔心溫盈的安全,畢竟那李清寧最恨的人,應當就是自己的堂妹了。
沈寒霽沉默,黑眸深沉。
片刻后,沈寒霽道:“昨日裕王妃和裕小王爺都未出席年宴,若是李清寧回去尋了他們,他們未出席,也就說得通了。但他們必然會把李清寧匿藏了起來,要尋到,絕非易事。”
而且現在還要等著裕王有所造反作,讓人盯著他,反倒會他謹慎了起來。
昨晚看他的神,并不像是知道李清寧還未死一事。恐怕是李清寧威脅裕王妃和李澤,讓他們不能把活著的事告訴裕王。
估著還想裕王記恨他們夫妻二人,除去他們。
溫霆眉頭皺了起來,金都城這麼大,要尋一個人,儼然是大海撈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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