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良瑾有些怒不可遏,站起直直向舒走來,氣急敗壞地指責道:“自小我便教導你,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你卻只知華服珠寶、鮮食,更是四不勤,五谷不分。”
“將來出嫁,如何勤儉持家?士農工商商為末,你不學詩書,反而去鉆營謀利、投機取巧,可不是辱我門楣?”
“好你個不孝,仗著家中長輩寵恣意妄為,近年來愈發目無尊長,今日更是對我大呼小。你娘親去了道觀,這些年疏于教導,竟養出如今這副脾,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說罷他拿起一旁的戒鞭,想要對舒大打出手。
門外的戚容音看見后沖了進來,連忙將手中茶壺放下,擋到舒面前,哀求道:“父親莫要怒,阿姊也是為了救人才不得已砸傷殷二郎,如今大家都相安無事,那便是極好的了。父親若是執意要上戒鞭,容音愿替阿姊罰。”
舒將推開,角出一抹嘲諷的微笑,仰頭看著父親說:“ 你還有什麼資格提我母親,你憑什麼打我?”
戚容音輕輕拍的肩膀,握住的手,好生勸道:“阿耶正在氣頭上,阿姊這又是何苦呢,你便說幾句吧。”
舒垂眸,剛想開口卻止住了,低怒氣溫聲說道:“與你無關,離我遠些。”
戚良瑾大手一揮:“容音,你讓開些,我今日便要打死這個不孝。”說罷正提起戒鞭往上狠狠砸去。
容音卻摟住舒,哭著說:“阿耶不要,你這一頓鞭子下去,若是傷了皮囊,阿姊日后豈不是要夫家笑話?”
“若是傷了筋骨,又得休息上十天半個月,屆時大父歸來,他素來最疼阿姊了,我們該代啊?”
他急急收住了鞭子,怒喝一聲轉過來不再看見舒,背著手想要等待怒氣平息。
舒也倔著脾氣不肯服輸,最后兩相無奈下,舒率先提出:“阿耶若是不想見著我,我這幾日便去終南山尋我母親。”
他嘆了口氣,順著臺階道:“罷了,隨你,且去道觀住上一段時日,好生修養心,將來莫要再做這種糊涂事!”
舒雙跪的有些發酸,巍巍站了起來,戚容音連忙上來攙扶住,舒連忙掙,不自在的喚道:“素娥,過來扶著我。”
隨后兩人一路回了閨房。
*
舒心中郁郁不樂,悶著氣一頭戧倒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抱著被褥嗚咽,頗為惱怒。待想通后,忽地又一個鯉魚打,翻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素娥苦惱的問:“娘子,我們這會兒真的要去終南山嗎?”
舒搖了搖頭,“終南山山深路遠,道觀中又極為清閑,我最是過不得那些清苦日子。不過是尋個由頭,好離開戚府罷了,日后也不用再見到那對外室母,自討苦悶。”
隨后開始設想道:“我先前不是在醴泉坊買了座宅子嗎,今晚便搬去那兒,每天睡到太爬上山頭,還不用去晨昏定省,又無人看管,可不自在逍遙。”
“那里毗鄰西市,萬國商人云集,有貌的胡姬當壚賣酒,還能欣賞異域歌舞。更有玲瓏滿目的奇珍異寶,要是覺得無趣還能去找嘉公主玩玩,離公主府也近。”
素娥有些戰戰兢兢地說:“這不太好吧,要是被郎君發現……”
舒毫不在意地說:“發現就發現唄,史中丞日理萬機,又極好面子,難道還能親自上門將我趕回來不?”
說罷舒大手一揮,吩咐道:“那幾個箱子都給我搬上。我買的這些個寶貝花了不錢,可不能留在這間死氣沉沉的宅子里吃土。”
舒又把自己那些珍貴家當細數了一遍,撐著腦袋冥思苦想,最后下定決心吩咐道:“唉,素娥,臨走前你把這套琉璃盞給府上那個小菩薩送去。”
素娥有些難以置信,復問道:“ 是容音娘子嗎?”
舒點了點頭,癟說道:“是啊,不然府上哪還能找出第二個活菩薩?”
素娥似乎有些欣喜,“這還是您頭一回主提起容音娘子呢。”
舒聽著這話有些別扭,總覺哪里怪怪的,抱著雙臂抖了一皮疙瘩。“你可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覺得今日幫了我,不想欠這個人罷了。”
素娥問道:“既然娘子心存激,何不登門致謝,琉璃盞雖然金貴,卻未及誼厚重。”
舒搖了搖頭:“是幫了我,可這并不代表我喜歡。我可不要去找那個小倒霉蛋,每次上準沒好事,還是小命要,我那麼多銀子沒花完,死后平白落他人手里,豈不可惜?”
*
舒帶著一車飾品浩浩出了戚府。江涼空跟了上來,問道:“娘子可是要去終南山,奴可以為您驅車。”
他這會兒站直了,比舒高出不。此時心頗好,擺了擺手示意他低下頭來,輕聲道:“小奴隸,帶我去醴泉坊。”
他低下子,應道:“是。”
隨后走到馬車前蹲下,好像等待著舒踏著他的背上馬。
舒心嗤笑,上輩子他也是用這些手段討好自己。
素娥見不,方拿著馬凳上前,“讓開。”
江涼空以為又做錯了什麼,惹得舒不快,有些神低迷。
上了馬車,一路上頗為無趣,便隔著馬車與江涼空聊起了天。“唉,江涼空。當初買下你可花了我足足兩個月的例銀,你日后可不能學那中山狼反咬一口,得知恩圖報。”
他應承道:“是,娘子大恩奴沒齒難忘,將來定當結草銜環報答娘子。”
舒在心狠狠扎了一下一個江涼空的小草人,那你可真會報恩,上輩子明明說喜歡舒,結果借勢力一飛沖天之后,敲鑼打鼓前往戚家求娶的庶妹戚容音,還對自己倒打一耙,險些破壞了與太子的聯盟。
繼續念叨:“時便常常與你說,要勤加習武讀書,不要老跟別人搶那些活干。以后等你父親翻案了,說不定就能平步青云,位及人臣。”
“是,娘子,奴這些年來未曾有一刻落下習武讀書。”
舒又狠狠扎了一下小草人,所以你習得諸多武藝,就統統用來對付我了。
“你還得學些左右逢源的手段,這世上多是名利場,人心叵測,稍有不慎就惹惱了貴人,一番栽贓陷害就如同你父親一般,含冤獄。這些日子你便跟著云夢替我經營幾間酒樓,若是讓我誠心如意,便替你了奴籍,再找人舉薦你到大理寺,至于能不能出人頭地就靠你自己了。”
江涼空愣了愣,隨后欣喜道:“多謝娘子。”
素娥有些驚奇地說:“娘子你看,好多番邦人,那李家的小郎君又帶著他的昆侖奴四顯擺。”
舒探出窗看了一眼,“瞧他那稀罕勁兒,阿耶看了估計都得罵一句俗氣。”
素娥勸道:“娘子慎言,莫要拿郎君開玩笑。”
舒有些惱道:“得了吧,他能知道才有鬼,”
一路到了的府邸別院,侍云夢聽到消息后,匆匆跑過來迎接。“娘子,您這躺兒來得急,很多東西都未曾布置好,您看著還缺了什麼,再吩咐下人出去購置。”
舒點了點頭,說道:“云夢可又變漂亮了,近來生意如何?”
云夢道:“回稟娘子,將近春闈,好多江南考生都陸陸續續京了,東市那邊的花影樓地段好,客似云來。西市這邊的生意就不太景氣。”
舒笑道:“都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你就訛點那些舉人的錢財。對了,帶江涼空悉一下生意,我他幫襯幫襯你。”
云夢:“是,娘子。我們這些酒樓飯肆可沒賺多油水,那些書生都是一個勁兒地涌進平康坊,不是千金博佳人一笑,就是進了賭坊,那些債主沒追到我們店里都算好的了。”
“那你就在門前掛個牌子,說一律現結,概不賒欠,若有哪個人賭上癮了,就速速轟出去。”
*
這幾日舒日子過得倒是極為舒坦,每天做著春秋大夢、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瓊漿玉。閑時逛逛坊市,看看賬本,快活似神仙。
這日,一個小廝在門前鬼鬼祟祟四下探,瞅準舒出門之時,便遞上一封信。
舒問他是何人送來,他只說此信云中來,那人未曾道清名姓。
打開信封,只見里邊有一支桃花簪,還有一張信箋,上面是悉的小楷,正是晏希白的字跡。
寫道:“見字如晤,上次匆匆一別,距今已有數日,從嘉口中無意得知戚娘子如今住,謹問君安。近來東宮多事,忙得焦頭爛額,頗為窘迫,故未能上門叨擾。遙寄一枝春,近來乍暖還寒,尚乞珍攝。”
舒回到房中,將信放置好,躺在床上憨笑,心有些自鳴得意。
剛想回信一封,卻發現送信來的小廝早早便離去,現下正是投石無路,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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