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的主意

陳夫人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從小兒就有自己的主意，再勸不回來的，且說的也很有道理，做生意自然來往人口繁雜，侯府門戶森嚴，不是隨意可進出的，衛江俊住進來反而不方便，便說：“妹妹既這樣說，也罷了，只妹妹那邊屋子，若缺了什麼，或是有什麼事，必要打發人來告訴我，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衛姨媽便笑著應是。

鄭明珠在一邊笑道：“母親，依媳婦看，不如把表妹留在府里，姨媽在外頭照顧表弟，哪有閑照顧表妹呢，咱們府里妹妹們又與表妹差不多一般兒大，正好一玩耍親近。”

衛表妹聽說，在一邊大聲道：“我不用娘照顧！我自己會做飯！”

聲音很大，侯府的小姐們都開始一怔，隨即掩笑起來。

衛姨媽便說：“不許說話。”

衛表妹嘟嘟，不說話了。

衛姨媽對陳夫人赧然道：“這孩子，一兩歲就跟著我去了那邊，野慣了，什麼也不懂，大姐姐別笑話。”

鄭明珠思忖，這一家三口里，衛姨媽到底還是過了二十年養尊優的貴日子，雖說十年流放生涯，但那種禮儀教養卻也似烙在骨子里了一般，或許說話的聲調是稍微大聲了一點。

可是衛表妹就明顯不同了。

正如衛姨媽說的那樣，從小就生活在流放之地，回來已經是十來歲了，不僅是教養舉止，便連材容貌也是不一樣的了。

衛家表弟稍微好些，算算時間，他在六七歲之前，還是公子爺的。

陳夫人笑道：“妹妹這麼說可就見外了，月姐兒率開朗，很是可，倒是我這媳婦說的有理，你就讓月姐兒住在我這邊，們姐妹本來也是一起住的，就在后面院子上去的錦蓮榭，有安哥兒媳婦照管著，又請了宮里的嬤嬤教規矩，請了先生學紅針線，認認字，月姐兒跟著你你又要分心照顧，還不如也讓跟著表姐妹們上上學。”

衛姨媽頗為意。

們家的份，雖說不敢奢今后許個高門大戶，但也想有個略好些的婿，兒從小兒吃苦，在教養上十分吃虧，自己在外頭照顧兒子，把兒留在侯府，既是比在外頭安全放心，又能跟著這些表姐妹，多些熏陶，不再這樣野，倒也是好事。

衛表妹一臉警惕的盯著娘，衛姨媽剛點頭說了個好字，衛表妹就跳了起來：“娘，我不要，我不要在這里住！”

“閉！”衛姨媽低斥，衛表妹顯然很怕娘發怒，坐回椅子上不敢再吭聲了，只是一臉不愿，又去看哥，希哥給求。

只是衛江俊顯然也想到了留下對他妹妹的好，便裝沒看到。

衛姨媽見兒這樣的舉，越發堅定了主意，便對陳夫人笑道：“大姐姐說的很是，只是月丫頭頑劣的很，我很怕欺負妹妹們，外甥婿又不好管教。”

陳夫人笑道：“妹妹說的什麼話，我看月姐兒就好。你只管放心，安哥兒媳婦自然明白的，便是好兒，不好怎麼著，還有我呢。”

這便是商量定了。

鄭明珠雖知這是燙手山芋，可是的確心中憐惜這表妹，衛姨媽一生命苦，表妹從小也是吃苦，留在侯府自有諸多好，總是一件好事，這才開口提出來。

衛表妹見娘親已經和姨母商量定了，自己眼看就要被拘在這到都是規矩的侯府了，越發坐立不安，一臉發愁，鄭明珠在一邊看著，覺得很有趣。

陳夫人見了笑道：“孩子們總拘著坐在這里也不自在，不如讓們姐妹出去一玩。”

“正是。”鄭明珠笑道：“玩到一起了，表妹就舍不得走了。”

陳夫人便嬤嬤們帶了小姐們去花園玩，又囑咐陳頤寬：“你是大姐姐，好生帶著妹妹們玩，不要淘氣。”

陳頤寬應了，就帶著幾個小姐出去。

陳夫人又打發丫頭：“去廚房拿些新鮮果子，宮里才賜下的點心到花園去，小姐們用，好生服侍著茶水。”

這才和衛姨媽拉著家常，又問他們如今的營生。

衛江俊便答道：“原是回了金陵后，舅舅把他老人家的一個織坊給我，我就跟著大掌柜學著到各地收了，到織坊織布匹緞子賣，因這兩年收的多了，織坊又招了不人，出的緞子也多，我聽說同樣的緞子，運到帝都來賣價格高約三，便在這邊盤了鋪子試一試，若是好，也算多一條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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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鄭明珠觀察他的神，見他雖說是聽說，但卻是很篤定的樣子，知道他絕對不止是打聽而已，必是早就試過水了，便笑道：“江南綢雖說在帝都賣的價高，但織坊之間貨價格差別卻不小，不知表弟這織坊特是什麼？”

衛江俊心中一，這位表嫂倒頗知行，他就笑道：“舅舅這織坊原是老坊了，開在錦城，沿襲的是錦城老金雀花坊的手藝，最講究。”

這些事，鄭明珠心中有數的很，當年邊那位廖三娘子，一代刺繡大家，對各地各坊料子、線如數家珍，唐家雖然綢緞生意做的不大，但唐白月接手后做的極有特，關了兩間普通貨的鋪子，只在朱雀大街留了一間大鋪子，專做高檔尖貨量的品種，只可惜，剛剛有了點名聲，卻驟逢大變，廖三娘子出京，鋪子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鄭明珠想起剛才衛家送的禮，便笑道：“原來是老金雀花的手藝，他家的香云錦自是一絕，就是帝都不大得見，只怕人家不認得。”

錦城老金雀花坊四絕，小金雀花坊四絕，都曾在唐白月那間鋪子賣過，雖說是由廖三娘子主理，鄭明珠多也知道些。

衛江俊眼睛一亮：“表嫂真是見多識廣。”

他送侯府表嫂以及眾位表妹的緞子就是自己織坊產的香云錦，沒想到這位表嫂只看了一眼，便隨口道破。

鄭明珠笑道：“香云錦雖好，就是厚些，這個時候雖然還不很熱，但也差不多是在做夏了，表弟的鋪子里還該主推七羅和花緞才是。”

饒是金陵長大的陳夫人和衛姨媽都聽的一頭霧水，可是衛江俊卻點頭笑道：“表嫂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就是不知帝都風氣，是七羅為主，還是花緞為主。”

七羅暗花為主，每種都有七種同深淺極其接近的線，以那一種極其細微的差別，而使織出來的羅緞在行間微變，如水般漾。素凈雅致，卻又彩奪目。

花緞則是以的強烈對比制造出閃效果來，十分艷麗。

鄭明珠說：“都使得，有人艷麗，也有人素凈，花不是問題，如今要的是，帝都向來以杭綢為主，近年來蜀錦也漸漸進來了，錦綢雖好，卻也只有新老兩個金雀花坊的貨才算上等，產量不高，有外傳，帝都卻有人知道。”

老金雀花坊也好，小金雀花坊也好，對外也都統稱錦綢。

衛江俊是真沒想到這位高貴的表嫂這樣懂行，連錦綢這樣的產量，流傳不廣的料子，提到織坊都能如數家珍的隨口說出有些什麼料子，便是行人，層次略低些，也不見得有多清楚老金雀花坊四絕是哪幾種料子，都適合什麼季節。

衛江俊忙笑道：“可不就是表嫂說的這個，論料子好壞，我是不怕比的，一直就是怕不好推開來。”

鄭明珠聽得做生意這種事，早就技的很了，此時不由的給他出主意，抿笑道：“我倒是有個法子，只是需要母親親自出馬，表弟只要能說你姨母，這事兒就了。”

陳夫人和衛姨媽早聽鄭明珠和衛江俊的對話聽得都忘了拉家常了，此時突然聽到話鋒一轉，轉到自己上，倒是呆了一呆，陳夫人就笑道：“我？安哥兒媳婦倒捉弄起我來，你表弟生意上的事，怎麼就和我相干了？我哪里懂這些個。”

衛姨媽卻不由問：“外甥媳婦這話可是怎麼說？”

鄭明珠笑道：“下月初是貴妃娘娘千秋，月尾又是皇長孫百日宴，母親不妨選了上等各七羅及花緞送到東宮，若是太子妃殿下肯賞臉在這兩次盛會上用這些料子，那表弟也就不用愁了。”

衛江俊聽得眼睛發亮，簡直熠熠生輝，鄭明珠這話一說出來，他立刻知道這是一條極其難得的捷徑。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如今宮中沒有太后，沒有皇后，大盛王朝最為尊貴的人便是太子妃殿下，其次才是貴妃娘娘。

只要太子妃殿下在兩次重大的盛會上都穿著錦綢所制華服，何愁帝都的貴婦們不對錦綢青眼相加？

其實早在三年前，蜀錦突然在帝都異軍突起的時候，鄭明珠就與手下的大管事討論過這種事了，蜀錦三大坊，當時錦坊為賀貴妃娘娘晉封，送上了一匹金底百鳥朝的蜀錦，金底金本是大忌，錦坊的高手卻是用了特殊的織法，金凸出，栩栩如生，貴妃娘娘艷群芳，蜀錦頓時在帝都廣青睞，因其織法新穎，花新鮮，風頭一時蓋過了杭綢。

如今蜀錦在帝都的銷量已經占了約三了。

這件事鄭明珠印象深刻，只是當年的就算有心效仿，卻也苦無門路，如今衛表弟的錦綢想要在帝都打開銷路，立刻便想到這現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