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梓義很快便陪著阿水,走了熱鬧非凡的長街。
北風一吹,張乾只覺得心都涼颼颼的,連手里的酒都不香了。
他無語地瞪了阮梓義的背影一眼,只得自己拎著酒壺走了。
還未走出多遠,只聽見前面一陣喧鬧,張乾抬眸看去,竟然有一群姑娘在巷子口,似乎正在圍觀什麼。
張乾懶得去湊熱鬧,正打算繞到而行,耳畔卻想起了一個悉的聲音:“姑娘們行行好!放開我家將軍吧!求求你們了!”
張乾定睛一看,說話的年竟然是侯立恒的親信阿威。
阿威被攔在了人群外側,正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可他的聲音幾乎全被人聲埋沒了。
張乾走了過去,拍了拍阿威的肩,阿威一轉頭,見是張乾,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忙拉住他道:“張大人來得正好!快救救我家將軍吧!”
張乾疑地看了他一看,忽然反應過來,“你是說,侯將軍在里面?”
阿威哭喪著臉,“可不是嘛!將軍自冰城凱旋而歸,城之時,便與百姓們打了照面,也不知是哪個家伙多,說將軍尚未娶妻,結果將軍今日一出門,就被姑娘們堵在這兒了!”
張乾角了,他目放遠,只見姑娘堆里的侯立恒,為圍得只出了脖子和腦袋,神如臨大敵。
張乾見到這陣仗也有些犯怵,便道:“你家將軍不是武功蓋世麼?不若讓他施展輕功,飛出去得了!”
阿威長嘆了口氣,道:“你沒見有姑娘差點兒掛在將軍上了麼?雖然北疆民風開放,卻不曾想能開放到這個程度!”
張乾:“這些姑娘家都滴滴的,想來侯將軍也不可能對他,我也莫能助了!”
張乾說罷,還面沉重地拍了拍阿威的肩膀,轉走了。
阿威:“……”
張乾一面往前走,一面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年頭,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呀!”
“咦,這不是張大人麼?”
張乾一聽,下意識轉過頭來,卻見到了丫鬟冰葉。
冰葉與宋云舒從街角而出,兩人手上拿了面、花燈等件,一看就是來逛元宵盛會的。
張乾笑著打了聲招呼,道:“宋小姐也來了呀!”
宋云舒點了下頭,道:“不錯,張大人是一個人來的麼?”
張乾本想說不是,但想起自己如今孤零零一人,只得答道:“是……不過我方才還遇見了侯將軍與阿威。”
宋云舒聽了似乎有些訝異,道:“侯將軍也來了麼?”
在宋云舒的印象里,侯立恒似乎不喜歡到人多的地方。
張乾笑道:“想來侯將軍也后悔得很,他一貫不喜和子接,方才見他被姑娘們圍在街角,當真是翅難飛!”
宋云舒面頓了下,若有所思地看向不遠的人堆。
張乾倒是沒有說錯,此刻,被層層圍住的侯立恒,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他大腦嗡嗡作響——
“侯將軍乃是蓋世英雄,不知您祖籍何?”
“聽聞侯將軍尚未娶妻呀,不知您可有意中人?””
“侯將軍,小子略懂庖廚,這是我親手做的荷花餅,還請侯將軍賞臉收下!”
“將軍,將軍!做得不如我好,您還是嘗嘗我做的鴛鴦糕吧?”
“奴家在將軍城那日,便對您一見傾心,還請將軍收下奴家的手帕……”
起初,侯立恒還能答上幾句,到了后來,旁濃重的脂味兒,實在讓他不過氣。
侯立恒面蒼白,聲道:“多謝諸位抬……我還有事在,先、先走一步……”
可姑娘們不依不饒,仍然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他——
“將軍別走啊!”
“就是,陪我們一起逛元宵會嘛!”
“將軍別掃興呀!”
這般嚴寒的冬夜,侯立恒卻出了一頭的汗。
正當他快要崩潰時,不知誰說了句:“北疆第一男子來了!”
耳朵尖的姑娘們一聽,頓時面面相覷,“北疆第一男子,是誰?”
方才那聲音又道:“呀,就在前面街口,再不去人就走了!”
話音落下,方才圍在侯立恒邊的姑娘們,忽然如水一般褪去,紛紛拎起裾,朝街口跑去。
侯立恒差點站立不穩,這才松了一口氣!
阿威見所有人都散了,連忙奔了過來,“將軍,您沒事吧?”
侯立恒橫他一眼,“你方才死哪去了?”
阿威一臉委屈,道:“小人也想了許多辦法,無奈將軍太歡迎,我也無計可施……還好宋小姐來了,若不是設法調虎離山,只怕您現在還不能呢!”
侯立恒這才發現,宋云舒正站在一旁,靜靜注視著自己。
侯立恒斂了斂神,主走了過去,道:“宋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激不盡,算是在下欠小姐一個人,日后小姐若有用得著侯某的地方,盡管開口。”
宋云舒莞爾一笑,道:“侯將軍救我一次,今日為將軍解圍,也是應當的,不必掛懷。”
說罷,宋云舒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遞給侯立恒,道:“夜里風大,仔細著涼。”
侯立恒愣了愣,下意識接過手帕,了額角的汗意,有些不好意思道:“讓宋小姐見笑了。”
宋云舒道:“將軍征戰沙場,保家衛國,到百姓戴也分屬應當,只是……若不想太招搖,還是略加掩飾為好。”
宋云舒說著,便將方才買的面拿了過來——上面居然畫了一只活靈活現的小老虎,看起來憨態可掬,十分喜人。
侯立恒激地看著宋云舒,道:“還是宋小姐細心,如此,我便不客氣了。”
說罷,侯立恒手拿起面。
糲的手指不經意到宋云舒細膩的手背,他只覺得心底微——卻沒有平日里接子那般難的覺。
宋云舒似乎無知無覺,自然地收回了手,道:“聽說前面在放天燈,我打算去看看,將軍去麼?”
侯立恒戴上了面,頓時安心不,不假思索道:“好!”
于是,兩人一起朝街口走去。
宋云舒本來生得貌,街上又不年郎看,但一見到旁邊高大魁梧的“虎頭”男子時,又紛紛退避三舍了。
冰葉小聲對阿威道:“你家將軍不是害怕子麼?怎麼不見他躲著我家小姐?”
阿威也有些不著頭腦,道:“我也不懂……管他呢!咱們好好觀賞天燈便是了!”
街口不遠,便是冰城的繞城河。
到了冬日,繞城河的河面便總是結冰,遠遠看去,如鏡。
然而,近日天氣回暖,河面上的冰也化了。
今夜繁星閃耀,無數的星星倒影在繞城河里,隨著河水流,波粼粼,不勝收。
百姓們三三兩兩聚在河邊燃放天燈,歡聲笑語不斷。
“我們也去放個天燈好不好?”蘇玉音扯了扯顧青昀的袖,卻被他握住了手指。
顧青昀輕聲道:“好啊。”
于是,顧青昀便帶著蘇玉音到了一賣天燈的小攤兒前。
攤主不在,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看攤位,他一見到顧青昀和蘇玉音,便機靈地開了口:“哥哥,姐姐,要不要買一盞天燈祈福呀?”
蘇玉音挑了一盞天燈,笑問:“多錢一盞?”
孩子一晃小手:“五百文!”
蘇玉音頓時瞪大了眼,道:“一盞天燈五百文?”
蘇玉音自跟著蘇老太爺做生意,對價錢極其敏,雖然不缺銀子,可也從來不會浪費銀子。
孩子笑嘻嘻道:“姐姐,我爹娘扎天燈之前,可是去廟里許過愿的呢!買了天燈的客人,當的會青云直上,經商的會盆滿缽滿;沒親的會得金玉良緣,了親的會兒孫滿堂!這麼好的意頭,五百文不貴啦!”
蘇玉音一聽,忍不住道:“早知道今晚買天燈這麼掙錢,我就該把這元宵燈會上的燈全部都包了!”
顧青昀角微揚,道:“就沖這孩子的吉言,也值了。”
顧青昀爽快地付了銀子,蘇玉音便歡歡喜喜地拿起了筆,笑如花地看向顧青昀,問:“你想寫什麼?”
顧青昀溫聲道:“你先寫。”
蘇玉音抿一笑,便提筆在天燈上寫了起來。
顧青昀垂眸看去,只見寫了平安、康泰、富貴、高升等不字樣。
此燈火微弱,淡淡的黃暈,映照在蘇玉音面上,一筆一劃,寫得十分認真,寫了一會兒,又停下來繼續想,這般絞盡腦的樣子,好似不把天燈寫滿,便不罷休似的。
顧青昀勾了勾,仍然是當初那個嗔可的姑娘。
顧青昀安靜地看著蘇玉音寫完,便幫收了筆墨。
蘇玉音有些詫異,問道:“你不寫麼?”
顧青昀微微一笑,“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
蘇玉音面上微熱,甜甜笑開,“好,那我們放燈吧?”
顧青昀便燃起火折子,天燈中央很快便亮起一團火焰,他繼而托起天燈,往空中輕輕一送,天燈便逐漸升到了空中。
天燈被溫暖的線填滿,看起來好似一顆小小的月亮,它慢慢飛升,逐漸與夜空融為一,將他們的愿,傳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蘇玉音角噙著笑,滿心歡喜地開口:“真好看。”
風聲有些大,顧青昀立在后,沉聲問:“你說什麼?”
蘇玉音笑著回頭,“我方才說……”
話音未落,顧青昀便低下頭,吻住了的。
繁星漫天,燈火璀璨,靜謐無垠的夜空,恍若一條人間星河,照亮了這世間每一個角落。
即便斗轉星移,滄海桑田,唯有,亙古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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