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夫妻之間唯一的紐帶。
李父提及孩子,是想讓羅家父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對孩子他爹趕盡殺絕。可不是為了與羅家斷絕關系的,看羅梅娘說送回孩子時的神和語氣一點都不勉強,他哪里敢真的應下這話?
“孩子留著李家的,我不忍心……”
楚云梨不客氣的打斷他:“孩子是李華林的,他做親爹都沒有憐惜孩子,你一個祖父,也不必太心。”
李父痛心疾首:“梅娘,你說這些話可真的太傷人心了。你是華林的妻子,是我兒媳,從你們親的那天起,我就已經將你當做了自己的兒,我不止是擔憂孩子因為雙親互相暗害而自怨自艾,也是擔憂你啊!”他幾乎是苦口婆心地勸:“你睜眼看看外頭那些雙親都不在或是只有一個親人在的孩子,被人鄙視不說,本子也怪。更何況你們夫妻還……”
他手捶著口:“我一想到這些,就連飯都吃不下,梅娘,為了孩子,你就收手吧。”
李華平站在邊上幫腔,李母方才暈倒過,此時面蒼白,也急忙道:“你和華林多年夫妻,這夫妻之間磕磕絆絆常有,實在過不下去,也還能和離,實在沒必要弄生死仇人,讓孩子無法自,你是母親啊,每個母親都會擔憂自己的孩子不能好好長大,如果華林他了大獄,孩子有一個蹲大牢的爹,是好說呢,還是好聽?對了,父親是犯人,孩子都不能參加科舉,你這是將自己親生的孩子往火坑里推啊!梅娘,你快醒悟吧!”
楚云梨側頭看:“照你這麼說,我該乖乖赴死,對麼?”
李母噎了一下。
“事發展到如今,誰也不想。”李父一臉正:“如果我早知道華林干的混賬事,一定會阻止!”
楚云梨不想知道李父會不會阻止兒子,事已經發生,羅梅娘因此而死,李華林欠著羅家三條人命,豈是幾句話就就能抹平的?
擺了擺手:“如果你們真的擔憂孩子,那可以讓李華林不認罪嘛。”
不認罪就不用罰,不罰就不是犯人。
李家幾人眼睛一亮,李母殷切地問:“你愿意原諒?”
苦主不追究,犯人才有的可能。
楚云梨側頭看:“剛才我已經說過,如果李華林被剖腹而死,我肯定不再計較。”
李母:“……”
事又繞回了原點。
如果李華林甘愿赴死,今日也不會鬧到公堂上。
羅父大打擊,今日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此時他滿臉疲憊。楚云梨側頭看一眼,吩咐車夫先將他送回去。
李家人想要和羅父好好聊一聊。可惜,還沒湊上前呢,馬車就已遠去。和羅梅娘……沒什麼好談的,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去另找門路求。
張瑩瑩一直沒有走,等到李家人都走了,才湊上前來:“夫人,我和姑爺之間是清白的。”
楚云梨整理了一下袖子,準備上馬車離開,頭也不回地道:“你不用多說廢話,若真沒有那些事,大人不會冤枉你,我也會給你道歉。”
見狀,張瑩瑩一顆心涼了半截。尋常人家的子去了大牢,就算只關兩三天就被放出來,也會毀了名聲。而……如果真的罪,至也要三五年。雖說不用丟命,可再出來,也沒有好日子過,等于毀了一輩子。
思來想去,還是不去的好。
想不去,就得羅梅娘不追究。
可是,羅梅娘這模樣,明顯是要追究到底。張瑩瑩越想越慌,眼看圍觀眾人散去,門口幾乎沒人,一咬牙,干脆跪在了地上:“夫人,我錯了。您大人大量,放過我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給您磕頭……”
一邊說,一邊真的往地上磕。
大概是怕楚云梨不肯原諒,磕得很用力,幾下后額頭已經青紫一片。
楚云梨漠然看著,并未出聲阻止,就那麼坦然了的禮。問:“李華林對我手的事,你事前知不知道?”
張瑩瑩愣了一下,隨即急忙搖頭:“我不知!你若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哪怕是用我的孩子發誓都行。我這個人有諸多缺點,但我絕沒有害人之心……我要是知道,一定會阻止,若阻止不了,也一定會給你報信,真的!華林肯定知道我的子,所以事前別說告訴我了,連一端倪都沒。就在你臨盆的前兩天,我還在歡喜即將與他相守……”
說到這里,發覺自己這話不太合適,轉而道:“聽說你難產的時候,我還有些歡喜,但我絕對絕對沒有出手害過你。你信我!”
楚云梨冷然道:“就算你不知,可他會出手害我,本就是因為你,我九死一生,你也有責任。想讓我放過你,門都沒有。你別求了,還是趕回去一下最后的幾天逍遙日子。畢竟,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去大牢中與李華林雙宿雙棲。”說著這些,心好轉不,偏著頭道:“我這個人呢,最喜歡人之,這也算是讓你二人有人終眷屬,不用謝我。”
笑了一下,愉悅地揮了揮手,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走遠,張瑩瑩只覺渾僵直,好半晌才緩過勁來。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回到了郊外的夫家。
張瑩瑩一路渾渾噩噩,直到站在籬笆墻邊才回過神,看著黃昏下寧靜地院落和曾經無比嫌棄的泥地和木房子,如今的萬分希能在這里面住一輩子。出神間,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
恰在此時,有婦人抱著孩子出來,看到門口的,先是一愣,隨即歡喜:“瑩瑩,你回來了?”一邊說,一邊奔到門口開門:“回來怎麼不先送個信呢?趕進屋啊,別在門口傻站著,幾天不見孩子,你就不想看看?”
說著話,又將孩子湊到了跟前。
張瑩瑩看到懵懂的孩子,尤其看到孩子咧開笑時,眼淚落得更兇。急忙手去,卻越越多,整只手都是淚水。
周母看出不對,疑地問:“瑩瑩,出什麼事了?你去城里做娘,不順利麼?是不是被人給欺負了?”
見張瑩瑩哭不說話,急忙問:“是誰欺負了你,你跟我說清楚。回頭我一定幫你討個公道!是不是你那個東家?”
手將張瑩瑩拉進院子里:“那東家接你的時候油舌,嬉皮笑臉的一看就不是個好人。當時我想勸你來著,又怕你不高興……”說著話,掏出帕子:“若是不順心,咱們就不干了,家里有幾畝地,總不會死。”
張瑩瑩以前特別嫌棄農家平淡的日子,可現在,嫌棄的日子也了夠不著的夢,哭得愈發凄慘。
周母安了半晌,等眼淚止住,又試探著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這孩子,咱們還是不過繼了吧?”
張瑩瑩:“……”
此時的李家,怕是恨不能離這個孩子八丈遠,又怎麼可能上門?
“不過繼了。”想送也送不出去。張瑩瑩剛發現有孕,就去找了李華林,他承諾過,絕不讓孩子在農家長大,會給孩子一條出路。
他現如今自難保,曾經的承諾自然是不作數的。張瑩瑩眼中又流了淚:“娘,我對不起你。”
周母聽道歉,心下納罕。兒媳是個霸道子,向來只有別人替哭的份,從來也沒有這樣傷心過。看淚水漣漣,周母心頭開始不安:“到底發生了何事?”
張瑩瑩沒臉說自己和人茍且被人家妻子告上公堂,只道:“以后,孩子就拜托您了。”
聞言,周母更不安心:“你要走?去哪兒?瑩瑩,這孩子是你上落下的,是你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你可不能丟下他。”
“我也不想和他分開。”張瑩瑩哭得厲害:“娘,我的命好苦啊!”
嚎啕大哭,靜不小,暫時還沒惹來鄰居,不過,看這架勢,鄰居到來不過是遲早的事。
周母想要勸兩句,卻見廂房的門被推開,面蒼白的年輕男子不悅地道:“吵死了,再哭就給我滾出去……咳咳咳……”
話說得有些急,他又開始咳嗽。
咳了幾聲,他面愈發蒼白:“張瑩瑩,我常年臥病在床,吃了不藥,爹娘為我心力瘁。偶爾我自己都不想活,只要我死了,爹娘還能更好過點。我自己都不想拖累爹娘,不可能容忍別人害他們不能安心養老,你要去哪里都行,自己把孩子帶走。也別在這里哭,晦氣!”
張瑩瑩今日一直都在忍,實在是那些人得罪不起。可面對周家人時,從來都不用忍,更看不起這個病秧子男人,只是看到他發作,抑的怒氣瞬間噴薄而出,憤然道:“你憑什麼嫌棄我?”
“滾!”周寧手一指外面:“帶著這個孽障,滾得遠遠的。你若敢把他獨自留在這,回頭我掐死他。反正我已經活夠了,大不了替他償命!”
他眼神兇狠,張瑩瑩嚇得直往后退,又因為絆著了腳,摔到了地上,的手在泥地上出了,頓時哭得愈發傷心:“連你都欺負我,周寧,你不是個男人!”
周寧以前沒被這樣罵,任何男人都不了這種話,夫妻倆因此吵得不可開。當然,周寧確實病得很重,于房事上力不從心,他活著就已經夠拖累爹娘,不愿因為自己讓全家人被外人指指點點,所以,向來都是他先妥協。
今日他卻不想再忍:“無論我是什麼樣的人,當初上門提親都沒瞞著,你不愿意可以拒絕。既然答應了婚事,你就是我的妻,可你都干了什麼?跑出去人不說,甚至還把野種帶了回來,如今還想將野種放到我周家,你當真以為我周家那麼好子?”
他一揮手:“孩子要是放在這里,回頭你就來給他收尸吧。”
張瑩瑩嚇白了臉。
看向周母,正想開口求呢,周寧已經率先道:“我娘再疼孩子,也有疏忽的時候,家里家外那麼多活,不可能時時盯著孩子。”
這是事實。
周母不贊同地看著兒子。
周寧卻不看,不屑地盯著張瑩瑩,冷笑道:“你對那個夫好像深的,不護著他的孩子嗎?你去求他啊……該不會你已經被他拋棄了吧?”
張瑩瑩看著他冷漠的眼,知道他對孩子真的恨到了骨子里,如果有可能,他真的會對孩子下殺手。
孩子不能留在這里!
想到此,張瑩瑩跌跌撞撞起,顧不得搭理外面看熱鬧的鄰居,又跑出了村子。
一路不停歇,趕在天黑之前進了城,直奔李家。
此時的李家氣氛抑,楊氏很嫌棄李華林這個小叔子,真心覺得他拖了家里的后。
楊氏生下了兩子一,孩子以后能不能好過,全看李家父子能為他們攢下多家業。如今別說攢,反而還要折,只想想就覺得糟心。李華林就像是踩在腳上的狗屎,臭是肯定臭,但這臭味的輕重,全看有沒有費心鞋。所以,是不管也得管。
“爹,不是我說您,你們確實太寵二弟了,當初若是不讓他贅,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哪會有這些事發生?”
李父正因為找不到門路求而煩得不行,不愿意和兒媳掰扯這些,李母則不同,兒子再不省心,再惱怒,也容不得別人指責,當即就惱了:“當初贅的時候,你可沒有阻止。對了,這事還是你攛掇的,在這里說風涼話。”
放兒子贅,那都是窮人家才干的事。李家養得起兒子,從來就沒想將孩子放出去。李母從一開始就不答應這麼離譜的事,也是拗不過兒子,再加上家里的人都愿意,一個人阻止不了……哪怕兒子跟了羅家日子過得不錯,這些年卻一直都覺得兒子在那里苦了,如今更是弄出了人命,眼看兒子前塵盡毀,哪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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