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霞一直到天黑從江海回來才知道出事?了。

　倒不是鄭明明他們有心瞞著去城里的人,而是2001年?正月的手機信號可遠遠沒有二十年?后強。別說是在農村地區了，就連城里，稍微偏僻點兒的地方?也可能會接不到電話。

　所以和高桂芳把零工給?胡月仙又將菜拖去各個供貨點,然后趕在天黑之前趕到陳家莊才聽到消息：桂生那個沒扯證也沒擺酒的媳婦懷里揣著的娃娃掉了。

　兩人皆是腦袋“嗡”了一聲，心道壞了。

　三表舅家可不是講理的人,別看他家前面不拿人當人,懷了孕的兒媳婦也能寒冬臘月的人下水干活。掉了小孩，原先?跟死人一樣的東西能瞬間?復活，然后跟你拼死拼活，說這是他們的寶貝金孫,掉了就是要了他們的命。

　高桂芳以前在工地上管賬的，這種趁機鬧事?的見多了。不管有理沒理，都給?你鬧騰一番,總歸不吃虧。

　偏偏三表舅這個滾刀還是親戚,在農村,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你要是撕破臉，人家唾沫星子能噴你滿臉。本來陳家過得紅火就不是沒有瞧著眼紅的人。

　要是往常，陳家人都在江海,也就過年?時才回村里個臉倒也無所謂了；但現?在陳文斌已經扎農村好好掙錢，那就得講究不能跟人輕易真撕破臉。

　人心就是如此微妙,先?前大家還會看三表舅一家提不上，但他家誆來的兒媳婦在你家菜田里出了事?你家要不是不管，人家又覺得你家狗眼看人低，太欺負人。

　管當然要管,但管到什麼程度，又是個什麼樣的管法，那就太有講究了。

　陳霞念叨了一句：“其實掉了也是好事?。”

　高桂芳苦笑：“可不是。”

　人最懂人。老話講男怕錯行,怕嫁錯郎。擱在現?在其實也差不多。但真正可怕的是跟這個嫁錯了的男人生了小孩。就好比被拐賣的婦，有多是因為舍不得小孩，警察都過去解救了，們又被迫“自?愿”留下。

　這個傻姑娘掉了小孩，要是真幡然悔悟，抬腳走人的難度就小多了。

　陳霞給?丈夫打了個電話，想問問衛生

　422、真敢開這口(1/8)

　院那邊的況。然而鄭國強人還在家里，這是大舅舅特地過來代的。他不能，他是國家干部，沾上這種事?說不清楚。

　高桂芳要再打電話給?陳文斌，結果人家開?著車子氣?呼呼地回來了。看到老婆和姐姐，他搖下車窗招呼人上車：“上來再說。”

　其實大卡車雖然進不了村里的小路，可停放的地方?距離陳家走夜路都也不到十分?鐘。但寒冬臘月的，誰愿意有車不坐呢。

　兩人一上車，陳文斌就罵了句：“狗日的！”

　坐在后排的大舅舅也跟著罵：“不是個東西！坑哪個呢？自?己把肚里懷著娃娃的兒媳婦下水干活，人躺在醫院要死不活的，一家子畜生看都不看一眼。”

　他們忙哎，忙著陳家給?安排鐵飯碗的工作。陳文斌沒這能耐，鄭國強不是大城市的干部嗎，怎麼不行？反正老陳家毀了他們一家的幸福，就必須得負責任。

　問過兒媳婦一句嗎？當然問過。說是要保證這個兒媳婦以后還能給?他家生大孫子傳宗接代。

　真是呵呵糊全臉。

　陳霞都被氣?笑了。這家子可真是上接天下地，口氣?恨不得吞掉地球啊。

　大舅舅算是一大家族的族長，在出嫁面前深覺丟臉，一直強調：“別管，你們別管這家子，不是個東西。”

　這話只能當氣?話聽，上說說可以，當真卻是不能。

　大舅舅家在陳家莊還要再往里面。

　陳文斌放下妻子和姐姐，繼續往前開?，得把老人送回家。

　鄭國強已經在大門口等?著，看到倆就招呼人進屋：“先?喝碗湯。”

　陳霞問了聲：“阿爹阿媽呢？”

　“應該還在醫院。”

　那個秀萍的姑娘掉了小孩大出，躺在醫院床上到現?在都爬不起來。陳家老兩口當然走不開?。陳文斌是夜里還要送菜去江海，才趕回來吃飯休息。

　陳敏佳的肺都要氣?炸了。看到嬢嬢和媽媽，迫不及待地嚷嚷出聲：“你們猜那個表舅怎麼說？居然講有什麼好氣?的，當年?生桂生就是在田里生的。怎麼就不能下田了？哪個不是做到生為止！這是人話嗎？”

　不算人話，卻不能說是信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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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

　老一輩農村人干農活干到一半來不及趕回去，生在田里的，真不算稀罕事?。就是陳霞當初生鄭明明也是在化工廠到肚子痛，自?己跑回家拿生小孩的東西再趕到衛生院的。

　那年?代連個電話都沒有，想找鄭國強也找不到人，婆家沒指，娘家通知不到，不還是自?己跑到醫院生的小孩嚒。當時都疼狠了，差點生在馬路上。

　陳霞招呼小孩：“吃飯吧，趕吃飯。吃過飯我給?阿爹阿媽送飯去。”

　鄭國強寬：“不用，大姑不是住在鎮上嚒，給?安排了飯。倒是，醫院那邊，得拿出個章程來。”

　這事?他不好出頭，得陳文斌和高桂芳發話。

　高桂芳端起兒送上桌的飯碗，皺眉道：“走工傷流程。該多是多。醫藥費我們掏，誤工費和營養費我們出，其他的，不要想。”

　去年?廠里也有工人傷，本來一家子鬧得飛狗跳，也想要私了。結果后面走工傷流程，該醫保報銷的醫保報銷，剩下按照規章制度賠，劃下來錢還不到對方?家屬要求私了金額的一半。

　高桂芳算是嘗到規矩的甜頭了。該怎樣就怎樣，不能欺負老實人，可也不能被人當冤大頭訛。

　“他家肯走工傷？”陳文斌送完人回來，冷笑，“他家當是中大獎，要一步升天呢。”

　又是要工作又是要錢還要保證，這是要他們養他家一輩子呢。

　好大的臉。

　鄭國強安小舅子：“先?吃飯睡覺。晾晾他家，晾到他家心慌自?己找臺階下為止。”

　晾著能怎麼樣？最多他家上陳家鬧事?唄。且不說正經人愿不愿意沾他家的邊，就是真找了群活鬧鬼，誰還怕他們不？是陳家莊靠著陳文斌掙錢的人就能撅翻了他們。更別說他認識的三教九流和自?己在公安局的關系了。

　也不仗勢欺人，來鬧事?的話，派出所直接拷走，絕對合合法。

　陳文斌鼻孔里出氣?：“給?臉不要臉，慣的他！”

　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柿子哩。

　陳霞也覺這位三表舅是獅子大開?口，直接擋住了眼睛。

　陳文斌從來都沒怎麼看重過所謂的親。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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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痛快了，上輩子連這個親姐姐都能被指著鼻子破口大罵“你有的是跪在我面前過日子的時候呢”，何況一個表舅舅。真當自?己是盤菜呢。

　陳敏佳看爸爸態度強，心中的郁氣?散了大半：“要是這錢能花在那個秀萍上也就算了。可是他家本不管秀萍。活著的時候給?他們做工掙錢，流產了還要當桂生前程和這一家子這輩子吃喝的墊腳石，是不是死了還要再賣一回尸結親掙錢啊？呸！”

　哼，相?信這家人做得出來。沒下限的什麼做不出來啊。

　鄭明明卻突然間?冒出聲：“不能簽字吧，1994年?之后就不存在事?實婚姻了，又沒跟人領證。和桂生家里毫無關系了。就是要賠錢，也不到桂生家手。”

　反正是不會再稱呼三舅爺了，丟不起這個臉。

　陳文斌猛的一拍手：“對啊！我跟那一家子豬狗扯什麼扯，扯半天都不是重點。”

　他看這個秀萍是老實頭，要真明也不會被人作踐這樣。他不同秀萍，沒腦子的作死蠢貨自?己都不心疼自?己，旁人哪門子心。

　不過老實才好啊，老實人沒訛人的心思，不會沒完沒了。要是家里也這樣老實本分?，他該給?多錢給?多錢，不含糊。要是家里人是胡攪蠻纏的，他更加得搶先?一步搞定了。不然摁下葫蘆范出瓢，回頭人娘家還要找自?己麻煩。

　陳文斌當即有了主意：“我找娘家，讓把人領走。這種人家還待著，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高桂芳追問：“你還曉得娘家在哪兒？”

　陳文斌愣了下：“我馬上想辦法問。”

　鄭國強搖頭：“你別打草驚蛇了，你不是說聽口音就是咱們這片附近的人嚒，我打電話到市公安局問問看，他們去年?在搞戶籍電子檔案。”

　他雖然不在公安口子干了，但戰友托戰友的老關系還在。加上他們老家有不混出頭的人都想送小孩去江海上學。他這位教育局的副長看著不算什麼，卻也能幫幫忙。這來來往往的，關系自?然也就維護住了。

　公安局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只要有權限，查閱電子檔案不算難。周秀萍，十九歲，有這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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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就能劃出范圍了。再對照份證照片一看，父母是誰，家住何方?，清清楚楚。

　陳霞卻喊住了準備打電話的丈夫：“你別讓人瞎忙了，你直接讓查查合安縣青山鎮桃林村是不是有這個周秀萍就好。”

　陳文斌驚訝：“姐，你認識？”

　陳霞搖搖頭：“我不是很?肯定，就是大概有個印象。這以前在公社?服裝廠的時候有個質檢的表姐就是嫁到那邊的。他們村的桃樹好，那會兒還給?我們帶水桃來著。后來表姐生小孩要取名字，我們幾個玩得好的，還湊在一塊兒想過小孩的名字。我們想的是周筠，就是《廬山》里的那個，結果人家非周秀萍，氣?得我們哦，不識寶。們表姐妹長得像，今天我再看這姑娘就覺得眼。你們一說名字和年?紀，我就對上了，應該是家的。”

　這還真不是陳霞胡謅，后來周秀萍真嫁給?桂生又養了個跟老子一個德的兒子，吃一輩子苦的時候，陳霞到老朋友曾經嘆氣?過，怎麼結婚之前不問問自?己呢。要是早知道，肯定會勸家三思而后行。

　周秀萍娘家不是不講理的人，但凡混一點，也不會讓兒給?這麼個破落戶做牛做馬一輩子，打都能打醒了。

　有了地址就好辦多了。合安縣說近不近說遠也不能算多遠，跟陳家莊隔了個睢寧縣，但是桃林村又和楊家莊隔了條河外加個鎮子。

　你說就這點兒遠的距離，人家就能把人堂而皇之地誆回家，該人說什麼好？

　陳霞冷笑：“這是存了心等?肚子大起來，孩子生下來，人家不想結這門親也得結。”

　陳文斌直接哼了兩聲：“寧毀十座廟不拆一門親是吧？我今天就拆了這十座廟去。佳佳跟蔚蔚要是這樣，我打斷的，我養一輩子都不能人糟蹋我的兒。”

　陳敏佳氣?憤地大：“爸爸，我跟妹妹有這麼蠢嗎？”

　這不僅侮辱了們的人格還侮辱們的智商！

　陳霞點頭：“你就甭這個心了，咱們家里就沒腦。”

　不說不結婚的明明吧，就是家生子的佳佳和蔚蔚也絕對沒被男人拐著跑的時候。

　有了方?向，陳文斌不敢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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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擱，立刻開?車過去找人。高桂芳也不休息了，立刻表示：“我跟你一塊去，有的事?的才好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