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安知已經吃飽之后,趕在被保安驅逐之前，違章擺攤的阮長風已經推著小餐車逃走了。

安知聽著圍墻外面重新恢復了平靜，反復了飽脹的肚子,才確定剛才發生的事不是幻覺。

直到肖老師的一通電話打斷了的沉湎，也沒說是什麼事,只是讓立刻去學校的舞蹈教室一趟。

現在嚴厲的肖老師已經是噩夢的常客,安知不敢怠慢,用袖子胡了把邊的油,就匆忙跑去了教室。

舞蹈教室中，肖卿老師端坐在教室中央，旁邊還有幾位學校高層的小boss，是不大認識的，劇團的指導老師平時威風八面,現在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學姐后,朝擺了個苦的表。

站著的學生除了路遙兮之外，還有幾個孩子，安知認出其他幾位都是團里有資歷有技的前輩了。

肖卿把安知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重點停留在油漬斑斑的襟和袖口,以及因為吃太飽而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上。

“你……”的眉擰起：“你這是吃了什麼？”

安知還沒想出狡辯的說辭,已經控制不住地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安知愧地捂住臉。

“算了。”肖卿無奈地揮揮手：“先說正事。”

肖卿的正事對安知來說不算好消息，覺得安知目前的技難以挑起主角的大梁，所以建議下周再安排一次團選拔,給幾個有潛力的孩子公平競爭的機會。

當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肖卿這是為自己的徒路遙兮打抱不平來了。

安知默默接了這個安排,也知道如果和路遙兮在臺上公平競爭,恐怕是被碾的結局。正要離開,卻又被肖卿住。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肖卿才問安知：“心里不服氣吧。”

“沒有。”安知低頭看腳尖：“遙遙姐是很厲害。”

“你們劇團的事我本來不該開口，但我這次把手這麼長，也不單單是為了遙兮。”肖卿譏誚：“你覺得你比長得漂亮，就應該演仙麼。”

“不會不會……”

“在芭蕾舞者的考量中，臉長得怎麼樣其實是最不重要的，”肖卿直言：“你的材比例比不上遙兮，門又晚，一開始還被不流的老師帶上了歪路，養了很多壞習慣……”

安知簡直快無地自容了。

“是，你現在跳舞，唬唬外行人是足夠了，普通人才不管你作標不標準，他們看你臉蛋標致，會踮著腳尖轉幾圈就很滿足……安知，我見過太多漂亮的孩子，很小的時候被拉出來當領舞，從此滿足于別人的夸獎，就這樣停滯不前，最后這輩子也沒多大出息，過幾年基本上都不跳了。”肖卿語重心長地說：“漂亮的孩子大把出路，何必走職業芭蕾這麼辛苦的一條路呢，多得是輕松來錢快的出路。”

“我是想跳舞的。”安知小聲說。

“安知，雖然時間很短，但你畢竟是我學生，我不希你變這樣，”肖卿凝視著：“如果你真的想在這個領域走得更遠，聽老師一句勸，在你技之前，不要太早走到聚燈下……不過你應該不會聽我的吧？畢竟你已經拍過電影了。”

“不是的，去年那個電影只是暑假無聊……”安知漲紅了臉：“我現在只想好好跳舞。”

這是真的，電影上映后陸陸續續也有一些經紀公司找過安知，想和簽約，安知全都拒絕了。

肖卿搖搖頭：“我不管這些，我跟你說這麼多是想告訴你，太早當主角對你絕對不是好事，你能理解我把你換下來嗎？”

安知只能點頭，忍著委屈說：“我明白，謝謝肖老師。”

“而且你還有機會嘛，”肖卿鼓勵：“下周，你只要跳得比遙兮好就行了，你可以證明自己有這個能力當主角啊。”

阿澤站在練習室外面已經很久了，再三遲疑之下，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很晚了哦，”阿澤對在爬桿邊的安知說：“早點睡吧。”

安知搖頭：“我再練一會就好了。”

“你應該知道速則不達的道理吧？”阿澤說：“要給足夠的時間休息和恢復才行。”

安知倚著墻說：“我平時睡得也晚的，至現在跳舞就不用陪禱告了……我再練一會就去睡覺。”

阿澤看著汗津津的小臉：“安知，真的這麼想去俄羅斯？”

“想啊。”天真爛漫地笑起來：“那里下雪之后一定特別漂亮，還有極。”

“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想去俄羅斯，不一定非要盯著你們劇團七月份演出這條路……”阿澤輕聲說：“咱們這樣的家世，你以后想去哪里上學都行，隨時都能去，你可以等自己準備好了再去，沒必要現在就把自己搞這麼辛苦。”

“有錢真好。”安知專心于的作，散漫道：“可惜我不能隨便花。”

“放心，以后都是你的。”阿澤慢悠悠地說：“別人一分錢都分不走。”

聽到阿澤的話，安知莫名覺得一寒意從脊椎向上升起來，眨眨眼睛：“可我真的很想去俄羅斯，現在就想去。”

孟澤頓時有一大堆話想說，什麼你現在還太小了，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家里不放心，職業芭蕾舞演員這條路非常辛苦之類的……但最后話到邊，看著安知堅定的眼神，阿澤只能說：“好，我支持你。”

如今的孟家表面上形勢一片大好，但暗地里早就危機四伏，阿澤也擔心接下來會波及到安知，所以寧可忍著不舍，把遠遠送出去。

“你支持我有什麼用啊。”安知笑道：“下周選不上主角，說什麼都是空的。”

真是公開竟爭，面對路遙兮，恐怕也真的一點希都沒有。

“安知一定會當上主角的，”阿澤微笑著說：“這是我說的。”

門鈴已經響了很久，但書房里面的兩個人誰都沒有挪窩。

阮棠捧著書蜷在在沙發上，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一鳴，去開門。”

高一鳴從棋盤的長考中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棋譜：“為什麼不是你去開門。”

“因為我是你的好吃懶做的惡毒后媽。”阮棠漫不經心地說：“所以要強迫你當牛做馬。”

高一鳴對著外面大喊：“爸！阿姨欺負我！”

“沒用的，你爸出去喝酒去了。”阮棠冷笑：“你想告狀還得等等。”

高一鳴扯過耳塞把耳朵塞住：“反正我不去開門。”

“我也不想下樓。”阮棠翻了一頁書：“我們假裝家里沒人吧。”

“如果是我爸忘帶鑰匙了怎麼辦？”高一鳴又想到了其他可能：“或者是他酒喝多了之類的。”

“那就等著吧。”阮棠說：“等我下樓倒水再給他開門。”

好在過了一會門鈴也停了，高一鳴悄悄松了口氣，直到腳步聲從走廊上響起，阮長風抱著伶俐的走到書房門口：“你們兩個真行哎，明明在家不給我開門……最后還是夢夢給我開的。”

阮棠趕把書放下站起來：“小叔你怎麼來了……剛才沒聽到門鈴聲。”

“一鳴呢？也沒聽到啊？”

高一鳴這才取下耳塞，裝出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啊，你怎麼來了。”

阮長風無奈地搖搖頭，又對高一夢說：“夢夢一定要記住喔，在家不可以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高一夢聲氣地說了句好，阮長風才把放下來，讓去玩了。

“吃晚飯沒？”他又問阮棠。

“還沒。”

阮長風拿出一個保鮮盒，里面整整齊齊排列著炸好的圓子，一掀盒蓋香氣撲鼻：“那正好，有點冷了，你拿去熱熱。”

高一鳴瞬間坐不住了，手爪子已經了過來：“哇好香……”

“人了沒有？”阮長風把盒蓋一捂：“手洗了沒有？”

“嘿嘿，阮叔叔……手是干凈的。”

“這稱呼不對勁啊，”阮棠突然說：“我喊他小叔，你也喊叔叔，輩分是不是有點問題？”

“這個問題在你決定嫁給一個二婚帶娃的中年人之前就應該考慮到。”阮長風毫不留地吐槽：“誰讓我在家里年紀小輩分大呢。”

“那……”高一鳴訕訕地說：“阮爺爺？”

“閉。”阮長風敲了一下他的腦門：“徹底套了。”

高一鳴齜牙咧地拿了個圓子過來啃。

“最近圍棋學得怎麼樣？”阮長風過來看他的棋盤。

“還湊合，”高一鳴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書柜上擺著的排獎杯：“也就剛升了五段。”

“我記得你去年還是三段？”

“這段時間參加了幾場比賽。”

“那想必很厲害咯？”

“還行吧，”高一鳴反而謙虛了：“比我厲害的人有很多。”

“小伙子，明天幫我個忙怎麼樣。”阮長風捧著圓子蹲在高一鳴面前。

“我明天要上學哎。”

“請個假嘛。”阮長風把炸得金燦燦的圓子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很快的。”

“幫你干什麼啊。”

“幫我下一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