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今晚回家見不到你……有多害怕。”徐莫野胡說著不著調的醉話：“明明白天還好好的啊……今天還是我爺爺祭日,大家難得聚這麼齊。”

“在你家待著不爽，不行麼。”孟珂不耐地說。

“到底怎麼回事，就不能對我說嗎？”

“你非要問的話,”孟珂眉峰蹙：“我只能說，你們徐家的一草一木,那些七八糟的規矩,那些人,每一個人,都讓我很討厭。”

“那我呢？”徐莫野上前一步：“我也被你討厭了？”

孟珂的沉默在徐莫野看來，已經是回答。

“阿野，我以前覺得我家就是個籠子，總想著逃出去。”孟珂有些困地說：“真出去了才發現，原來世界上本沒有適合我這樣的人待著的地方……天地都是個大籠子,不開心的人到哪里都是不會開心的……其實這段時間你也過得不開心吧？”

“不是的——”

“別再騙自己了,你其實本沒辦法理好我和你家庭的關系，你家永遠不會有我的容之所。”

“我說過多遍了，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徐莫野了口氣：“我所求不多,就想要多一點時間而已,我一直在努力,你要讓我有余地。”

“我已經給了你十年時間了，到現在你家里人看到我還是像見鬼一樣。”孟珂慘淡地笑起來：“你得承認，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的好事,所以我們就像以前那樣……”

“我會搬出去。”徐莫野突然搶白道：“我這幾天回來這麼晚,就是為了找新房子,找了好久,不過我覺得你會喜歡的。”

“哦？”

“你在徐家待著不舒服,我們就搬出去住，你說徐家人太多，新房子就我們兩個人，”徐莫野擁住孟珂：“小珂，跟我回家吧。”

“你弟弟不管了？你弟媳婦不管了？你媽不管了？你家里那一大攤子事不管了？”

“不管了。”徐莫野自暴自棄似的說：“晨安也該學著懂點事了。”

“不會又像前年那樣吧，我剛安頓下來你媽就找上門了？”孟珂警惕地問：“然后抱著我的哭得那撕心裂肺啊，可太折壽了。”

“這次不會，我瞞著所有人找的房子。”徐莫野握著他的手保證：“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你想待多久都不會被人找到，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嗯，好的。”

“所以我們快點走吧，”徐莫野有些急躁地說：“孟先生好像快回家了，我要趕把你走。”

“我不會跟你走的。”孟珂輕聲說：“阿野，我已經過了相信這些話的年紀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是不會存在的，人只要活著就總有一天會被找到，我是逃不掉的。”

“你不是不相信這些話了，”徐莫野悲傷地說：“你是不相信我了。”

“也許吧。”孟珂手人眉心的刻痕：“你最近老是皺眉頭啊，都有皺紋了。”

“我是凡人，當然會老，不像你啊小仙子，這麼多年一點都沒變。”

“所以你果然還是喜歡我的臉吧。”孟珂自地拍拍自己的臉：“你就是個狗，別再否認了。”

“行啊，我承認。”徐莫野爽快地說：“我就是喜歡你長得好看。”

“行了行了，不扯了，你趕回去吧。”孟珂揮揮手：“你不是說我爸快回來了？再不走小心被他老人家逮著揍一頓。”

徐莫野站在原地一不。

“還不走？”孟珂挑眉：“別我喊人喔。”

“我是來帶你一起走的。”徐莫野堅定地說：“新家已經布置好了，我不可能一個人回去。”

孟珂上去了他的額頭：“哎，奇怪了，以你的酒量，不該醉這樣啊？”

徐莫野攥著他的手，把孟珂死死錮在懷里：“要是真喝醉了多好……”

孟珂哭笑不得，又不敢鬧出太大的靜，怕把保安招來，在黑暗中無聲地鬧騰片刻后，徐莫野上掉下來一個卡片相機。

“這是什麼？”孟珂拿起相機，屏幕正好亮了起來，顯示出方才拍攝的文件。

“四龍寨項目的標書，這段時間你爸爸一直在忙這個項目。”徐莫野慢悠悠地從他手里拿回相機：“我來找你之前去了一趟孟先生的書房，這個現在應該還是絕文件吧。”

“你沒事干拍這個干嘛？”孟珂甚至還笑著：“當商業間諜？哪有堂堂集團掌門人自己潛競爭對手的書房拍攝絕資料的，商戰哪能這樣搞啊，這也太掉價了，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拍。”

“知道孟先生手里的底牌了，接下來才好對付他。”徐莫野慢條斯理地說：“四龍寨這個項目，他做不的。”

孟珂這下徹底笑不出來了：“你清楚你在干什麼嗎。”

“我知道啊，妥妥的犯罪行為，還是人贓俱獲的那種重罪。”徐莫野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你只要現在喊一嗓子，至能把我送進去關十年。”

孟珂撲上去從他手里搶相機：“你簡直瘋了！”

徐莫野的臉上被他抓了兩道，疼得輕嘶：“對，現在你必須選了，是跟我走，還是送我去坐牢？你爸馬上就回來了！”

孟珂被他住，恨得想咬他：“你趕洗干凈屁去坐牢吧！”

徐莫野大笑：“你舍得嗎？”

他的笑聲驚飛了樹上的寒，孟珂嚇了一大跳，立刻去捂他的：“你小聲點！”

徐莫野眼中顯出笑意：“果然還是舍不得我。”

孟珂一時語塞，跳腳低聲罵道：“混蛋！無恥！不要臉！”

“你輸了，誰讓你我這個混蛋，而我只你這張臉？”徐莫野悠然道：“談這種事啊，好像永遠是得更深的那個人吃虧多一點。”

孟珂氣得在他臉上狠狠扇了一掌。

“別鬧了，”徐莫野已經遠遠看到兩束車燈，車里想必坐著孟懷遠，他輕輕巧巧地制住孟珂：“跟我回家，然后隨便你怎麼發脾氣都行。”

“我不想！跟你！回家！”孟珂把他的手腕咬得鮮淋漓：“這里就是我家！”

“你到底還在留什麼呢？”徐莫野疑地說：“這個家只會傷害你而已。”

“不要你管，你把相機給我然后滾！”

“所以我想來想去，覺得你要麼是舍不得剛接回來的兒，”徐莫野的聲音危險地低了下去：“要麼是舍不得你的寶貝兒子。”

他看向孟珂后的落地窗：“這是他的房間？要不要我把他喊起來，然后一起聊聊？我覺得他肯定毫不猶豫地跟你走。”

“不要！”孟珂幾乎尖出聲，然后掐住自己的脖子，強行把聲音咽了回去：“你別吵醒他。”

“你再鬧下去，孟夜來睡得再也該醒了喔。”

“我還想見見小朋友的。”徐莫野甩開孟珂，往夜來的房間走去：“十歲……快十一歲吧？你好像真的很不想我見他啊。”

“你……別，”孟珂拽住他的胳膊，不甘又無奈地說：“你贏了，我跟你走。”

徐莫野臉上完全沒有勝利的喜悅，撐住孟珂搖搖墜的子，疲憊地說：“走吧，我帶你回新家看看。”

在夜中行走，扶著孟珂的臉不讓他回頭，徐莫野的掌心一片冰冷的潤，最后他聽到孟珂虛弱地喊他：“阿野。”

“嗯。”

“我不你了。”

“沒關系。”徐莫野托起孟珂蒼白的臉，用憐的口吻說：“我正好相反。”

比起初見時的花容月貌，徐莫野更他被全世界摧殘后，絕凋零的眼神。

季安知是被醒的。

傍晚上了高強度的舞蹈課，早就腸轆轆，晚上卻又只吃了一個面包。蘇綾因為孟珂回家而太過激，甚至忘了安排的晚餐。

如果是之前，可以讓小柳給開小灶做點吃的，但肖老師對的每日飲食做了嚴格的限制，家中的仆人都被蘇綾下了嚴令，不許在非飯點給零食吃。

安知苦苦忍了幾個小時，想著天亮就有早餐吃了，才勉強睡著，結果到了半夜實在得不行，只能從床上坐起來。

想起孟夜來似乎藏了不小零食，正想去他房間里一點，在門外聽到了父子倆的親互，安知自慚形穢，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不怕聽到的腳步聲，從狗屋里探出腦袋，朝輕輕了一聲。

安知的視線落到不怕的飯盆上，那里面還留著幾塊狗餅干。

季安知只糾結了三秒鐘，就走過去，蹲在狗屋前面：“不怕，你能不能把夜宵讓我吃一點？我真的好喔。”

不怕看了一會，出一只爪子，把飯盆往那邊推了推。

安知抓起一塊狗餅干塞進里咀嚼，居然還好吃的，口香脆，并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淡淡的香香的。

安知吃了一塊又一塊，有點停不下來，直到后悄悄站了個影子。

安知心一橫，把最后幾塊狗餅干一腦塞進里，心說就算被罵一頓至也吃飽了。

然后抬起頭，視線對上了阮長風震驚心疼的眼神。

“偌大一個孟家……”他的手都在抖：“連口飯都不給你吃，居然要你跟狗搶吃的——”

安知一驚，剛想解釋這只是特殊況，一張，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