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四龍寨即將拆遷的消息,果然如平地驚雷般在寧州城炸開。
這塊一點五平方公里的土地,會在接下來的半年中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的民房和私搭建都會被拆除,四龍寨將徹底為歷史。
孟懷遠同時召開了新聞發布會,表示孟家會承擔四龍寨的拆遷改造工作,承諾給予所有四龍寨居民厚合理的拆遷補償,讓大家放心簽約。新聞發布會上還公開了四龍寨拆遷后的土地使用計劃——規模龐大的商業娛樂居住綜合,完整地融寧州中心的CBD中,同樣由孟家作為開發商和承建單位。
這個消息一出,孟家原本稍顯低迷的價立刻原地起飛,資本市場顯示出極大的信心,對孟懷遠的魄力膽識大為贊賞。
四龍寨則人心浮,各家都開始開始在本就擁不堪的地皮上繼續違章加蓋,試圖讓房子在拆遷時能多算幾平米,此刻在天臺上胡多蓋一層,拆遷時沒準就能多到手一套房,是極為劃算的生意。
不過年世界的波瀾影響不到孩子,圣心玫瑰學院的學生們也不會與貧民窟拆遷扯上關系,除了孟懷遠變得更加忙碌,孟珂一直沒有回家之外,孟家部風平浪靜,安知甚至更焦慮放學后的事。
“安知你是在發抖哎,”李娉婷回頭輕輕了:“怎麼啦,題目不會做嗎?”
安知惆悵地合上數學書:“因為今天星期三。”
“星期三怎麼啦。”
“待會要上芭蕾課。”
“我下課之后也要上輔導班。”李娉婷說:“你那個至是興趣班,總比我輕松一點吧。”
安知又嘆了口氣:“你不懂。”
“為什麼?”
一旁的孟夜來幸災樂禍地:“我說因為氣。”
安知又嘆了口氣。
練功房。
“下一個作,Battermentfrappe,腳跟朝前上方,膝蓋外開向旁,力量集中在腳尖上——”形優雅的舞蹈老師簡單示范之后,視線從鏡子中凝聚在季安知上:“你來。”
安知凝神,蓄力,抬,下一瞬間老師手中的小木已經敲在了手臂上:“你的手肘,又塌下來了,到底要我糾正多次?”
季安知吃痛,輕了一下,又條件反地端正了手勢,繼續完老師布置的小彈作。
剛一抬起腳后跟,老師又是一句“不對”,卻又不說哪里不對,只是一味惋惜地搖頭:“你以前老師是誰?”
安知說了自己芭蕾啟蒙老師的名字。
“不流的老師誤人子弟,這教出來的都是些什麼啊,作完全是變形的。”肖卿老師皺起致的眉峰:“還要我一遍一遍地糾正你的基本功。”
安知心想王老師只是個社區里開培訓班的,收費幾十塊錢一節課,還都是十幾個學生的大課,自然不能和矜貴的肖老師相比了。
何況很喜歡王老師,總是笑瞇瞇的,看上去很和藹,很多年以前還教過季唯。
這樣想著以前的王老師,下一組作變形的更加嚴重,肖卿這段時間已經說了無數次,但從小養的記憶哪里是那麼好糾正的,把手中的小木往地上一摔,對旁邊椅子上的蘇綾說:“孟夫人,對不起,您家這孩子我教不了。”
蘇綾似笑非笑地掀起眼皮,欣賞了一會安知窘迫的表,才慢悠悠地說:“哎,這孩子悟是差了點,腦子又笨,但畢竟也是從小練的,肖老師您多費點心。”
“實在是沒辦法教,不是我肖卿自謙,我在寧州的舞蹈界也算是有些地位,能來我這上小課的孩子哪個不是從小練起來的……但這孩子基礎實在不行,屬于底子沒打好的那種,我看了一眼就知道不合適,但看在吳夫人的面子上……”肖卿又重重嘆了口氣:“我真的教不了,給多錢也不行。”
蘇綾朝安知聳聳肩:“你看看怎麼辦啊,你實在太笨了,肖老師都不愿意教你。”
經過這段時間的打,安知早已信心全失,眼地著肖卿,小聲說:“肖老師,我會好好練習的。”
“可是你跟上一次課比起來完全沒有進步。”肖卿毫不留地說:“你在家里沒有練習的條件嗎?”
蘇綾馬上說:“家里可是為這孩子跳舞專門裝修了一間練功房,全是用的最好的材料。”
言下之意,最好的老師找給你了,最好的練習條件提供給你了,還是沒有長進,便只能從你自己上找原因了。
肖卿看眼神可憐,語氣稍微和緩了些:“你第一次來上課的時候說是想排你們學校芭蕾舞團的新戲?”
安知小幅度地點點頭。
“你現在這個水平恐怕……”肖卿言又止地:“據我所知新戲很快就要開始排了……是《仙》吧?”
其實安知早就去找過路遙兮,遙兮也帶見過指導老師,李老師告訴安知選角的時間和考核標準,也囑咐到時候務必來試試。
可眼看選角的時間越來越近,肖老師還在慢條斯理地糾正的基本功,本不許安知練考試的選段。
“你們舞團的指導老師是我同門師弟,”肖卿又看了安知一眼:“你現在就把基本功練好就行了,別想那麼多。”
安知一句話都不敢說,默默走到爬桿旁邊繼續練習去了。
看態度確實不錯,休息的時候肖卿才松了口:“……我會和師弟打聲招呼,看到時候能不能讓你上臺歷練一下。”
兩個小時的課上完,安知的神和□□都疲憊到極點,換了服后跟在蘇綾后走出工作室,正好看到路遙兮迎面走進來。
“安知,你也來上肖老師的課?”麗的舞團首席笑地說:“好巧啊。”
“遙遙姐。”安知勉強出笑臉打了聲招呼:“好巧。”
“學校舞團那邊怎麼一直沒見你去?喬老師一直念叨你呢。”
“跳得不好,就不去丟人了。”
“哪里不好啊,去年我們跳《胡桃夾子》的時候不是好的嘛。”遙兮握了握安知的手:“肖老師對學生是要嚴格一點,安知要自信哦。”
安知看著平淡面容上溫暖明亮的笑容,到了些許暖意:“謝謝遙遙姐。”
“我上課時間快到了,我先進去咯?”遙兮指指手表:“老師一節課好貴的,實在舍不得浪費——下次再在學校里找你聊天。”
安知的視線一直追隨著路遙兮,隔著玻璃看到一走進練功房,肖老師那張嚴肅冷酷的臉上立刻浮現出和藹的笑意。
原來會笑啊,安知想。
只是不對自己笑。
蘇綾好像本沒有注意到安知的疲倦,并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坐上車去了西城區的一家商場。
這家欣榮商場的地段不算好,東西看上去也不便宜,開在已經有些沒落的商圈里,所以并沒有什麼人來,還在堅持營業,人氣不足冷氣足,空調溫度調得很低,裝修也顯出價格不菲的格調來。
蘇綾深吸了一口高雅的香氛,出滿意的笑容。
“好久沒來,”蘇綾瞇了迷眼睛:“這里生意更差了。”
安知看了眼商場中庭的掛鐘,晚上八點,每家店面都燈火通明地營業,卻基本上只有店員守在里面。
“你知道這里一天要虧損多錢嗎?”蘇綾問安知。
安知搖搖頭:“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蘇綾看上去心很好:“這家商場已經是孟家最虧的產業吧,好多人勸老孟把它關掉。”
“為什麼不關呢。”安知敷衍地隨口問道。
“因為我喜歡來這里逛街啊。”蘇綾掩笑道:“人,清靜,不會被七八糟的閑人打擾……當時這里招商選的都是我喜歡的店。”
安知大概看了一眼,發現這家商場里的容院和品裝店確實比例更高,上新頻率和外界基本保持一致,相當新。甚至還有一家專門賣基督教飾品的專賣店,確實一看就是按著蘇綾的喜好布置的。
蘇綾把安知拉進了一家裝店:“喏,自己挑幾件服吧,天天穿校服,在家也穿校服,老孟還以為我待你不給你買漂亮服穿。”
幾位店員立刻走過來,熱地招呼安知,安知被團團圍住,窘道:“不用不用,我有服穿。”
現在真的好想回家睡覺啊。
蘇綾揮揮手,表示要去做個spa,讓安知不要著急回去,慢慢挑幾件面裳。
安知胡挑了幾件看著順眼的子,之后就在服裝店的小桌子上趴著寫作業。課后作業都寫完了,還是不見蘇綾從容院回來,便背上書包在商場里閑逛。
路過一家小超市,安知覺得有些了,便走進去想買些吃的。
這家超市在商場角落里并不顯眼,估計也開了很久了,地磚的隙都出幾分陳舊來。
安知隨手拿了塊面包往柜臺走,店員戴著頂鴨舌帽,帽檐得很低。
正要把面包放到柜臺上結賬,就看到蘇綾從外面走進來:“你怎麼到跑,快點跟我回去了,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剛才慢悠悠做spa的時候倒是沒見著急過。
安知低著頭了面包的包裝袋:“那個……”
蘇綾從貨架上拿了瓶礦泉水,又一把拽過的胳膊,直接把安知拽出去幾步:“路上再吃!”
安知被拽著走出超市,才反應過來手中的面包沒有結賬,蘇綾也似乎本沒有買單的意識:“等一下……”
回頭向超市的柜臺,視線正好和戴鴨舌帽的超市店員相撞,安知一驚,差點出聲來——他怎麼會在這里?
“又怎麼了?”蘇綾不耐地回頭。
“沒什麼。”安知覺把面包往后藏了藏:“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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