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很久后,小米又被趙原從后追上來。

“你等一會。”

“干嘛？”小米氣鼓鼓地挑眉。

“你為什麼覺得王是替季唯送死的，而不是季唯真的死了，這麼多年里王一直在當的替,維持孟懷遠在集團里的控？”

“你為什麼這樣想啊。”

“這樣才比較合理吧，如果只是為了短時間替季唯送死,為什麼小要仔細學習言行舉止？如果季唯還活著,為什麼蘇綾能忍這麼多年,又改好了突然不想殺人了？”趙原越說越覺得合理：“如果季唯還活著,為什麼不回寧州啊，非要用養病的名義遠遠送出去，平時只能打打視頻電話這樣……應該是怕在寧州被人認出來，出馬腳吧？”

小米點點頭：“有道理。”

“所以？”

“不可能。”斷然道。

“怎麼不可能了。”

“如果季唯十年前就死了，活著的那個是冒牌貨……”小米眼睫輕：“那老板這些年也太可憐了吧。”

趙原一想,也覺得非常難過,但還是著頭皮說：“可是我們不能因為同而改變事實判斷。”

“行，我告訴你事實判斷。”小米嘆了口氣：“這是小王告訴我的，他之前不是混進去孟家的東大會麼？那時候有視頻連線的,所以他是見過季唯的。”

小米疲憊地抬起頭：“小王當時跟我指天發誓,視頻里面那個,絕對、不、是,他姐姐。”

一錘定音。

趙原還有點不死心：“可是小整容過啊，還專門學習過舉止……”

“整容什麼的，騙騙路人也就算了,怎麼可能騙過親姐弟。”小米悲傷地說：“小王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像他媽媽一樣的姐姐。”

“所以……”站在巨大的焚化爐前,小王捧著姐姐的信件,迷茫地問小米：“我姐姐已經死了是嗎？”

小米心懷不忍,但還是點點頭：“兇多吉吧。”

“我想不明白啊,”小王看著天邊熊熊燃燒的夕：“你說一條命怎麼能這麼輕賤呢。”

“了那麼多罪，從臉上削骨頭多疼啊，怎麼就這樣隨隨便便給人當一次替……就死掉了呢？”男人已經淚流滿面：“我姐姐只是個消耗品嗎？”

小米看著他傷痛死的眼神，倒覺得小的那封信還是不要寄到比較好。

“人命是這樣使用的嗎？”

小米搖搖頭：“這是不對的，孟家為富不仁。”

小王跪倒在山一樣高的廢紙堆里，袖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了一張薄薄的綠單據，他隨手扯下來，那麼薄的紙，風一吹就要破了：“在他們眼里，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命，還比不上這張紙的厚度吧？”

周小米看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王狠看了幾眼信封上模糊的字跡，默念了兩聲姐姐，然后一抬手，竟然把厚厚的信件投了焚化爐中！

脆弱的紙張轉眼就被火燎著了，迅速在高溫中化為灰燼，小米大驚失：“你做什麼？”

“我放棄。”小王頹然坐倒在地：“我認輸，我放棄了。”

“你放棄什麼？”

“姐姐，我不給你報仇了，你不會怪我吧？”小王仰頭看天：“我發過誓的，要是還活著，我說什麼都要救的……可是已經死了啊。”

“你……不為報仇了？”

小王低聲說：“我想活著，我還想找個人結婚生小孩，我不想把一輩子都浪費在報仇上，我贏不了他們的。”

“姐姐，我都當了一輩子逃兵了，再讓我逃避一次吧。”小王眼睛，突然笑出聲來：“我畢竟是個沒種的慫包嘛。”

“喔……”趙原點點頭：“小王放棄了啊。”

“是啊。”小米說：“還意外的。”

“這個人蠻有慧。”

趙原的評價也讓小米到頗為意外：“可那是他親姐姐唉。”

“我知道為一個人復仇是什麼覺。”趙原說起來還是心有余悸：“好像在做一個永遠不醒的噩夢，永遠重復那一天，到后面自己都討厭自己了，但已經不敢醒了。”

他的仇人還只是幾個普通人而已，不是孟家這樣的龐然大，已經搭上了他大半的青春歲月，終日沉淪——趙原覺得小王盡早放棄保全自己是明智的決定。

小米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只是低頭說：“反正是他自己的選擇。”

“后來呢？后來怎麼樣了。”

小米輕輕咬：“你不是不要聽我講了麼。”

“還是好奇。”

“我累了，明天再繼續吧。”小米疲倦地揮揮手。

“偵探電影里面哪個人講到關鍵信息時候突然中斷，比如在電話里面把話說一半，然后說剩下的我們見面再講……這種況下，一般主角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小米遲鈍地理解了一會，已經沒力氣懟他了，有氣無力地說：“也許我今晚就真的被滅口了哦。”

趙原張了張，最后只說：“那你回去早點睡覺吧。”

小米回家以后連澡都不想洗了，直接癱倒在床上，連燈都來不及關就睡著了。居然還真做了些混的夢，把后面的往事給連上了。

和小王告別后的那天，回家也和今天差不多晚，卻不像現在這種心力瘁的覺，只是滿心的迷茫混。

家里總算恢復了一定的整潔，小寶寶安靜地躺在沙發上，阮長風坐在椅上，一手托著腮幫子睡著了。

經歷了之前漫長的吵鬧后，過于安靜總是讓人不安，小米下意識手去探了探寶寶的鼻息，幸好，還活著。

阮長風突然睜開眼睛：“你大晚上的做賊去了？”

小米被嚇了一大跳，沒好氣地說：“阮長風你到底要做什麼啊。”

“你小聲點。”長風輕聲說：“別又給吵醒了。”

小米怪道：“呦，這麼慈的綁匪啊，還怕把人質給吵著了。”

“天天回來這麼晚，你到底干嘛去了。”阮長風不滿的了鼻子：“一味道，你去收廢品了？”

“加班唄。”小米說：“今天搬東西了。”

“我打電話問過你公司了，”阮長風抿了抿干裂的：“你老板讓我轉告你，再曠工就算自離職了。”

“我干嘛干嘛，你管我呢。”小米氣鼓鼓地說。

“你做什麼我不管——”長風頓了頓：“只要別摻和我的事。”

小米今天在廢品回收站沾得渾灰塵汗水，想想看自己搞這麼辛苦是為了誰，頓時更加惱火，又怕吵架把孩子鬧醒了，瞪了他一眼，憤然摔門進了衛生間。

正洗澡洗到一半，阮長風突然來敲門：“你怎麼洗了這麼長時間。”

“生洗澡時間都很長啦！”

“那你順便幫這孩子也洗洗吧，都臭了。”

“我不洗，誰接回來的誰洗。”沒好氣地道。

“我放門口了。”

小米聽著椅推遠的聲音，仰著頭生了一會悶氣，還是打開門把寶寶抱了起來。

“哎我看看是哪里來的臭寶寶……”小米出熱氣騰騰的手指了寶寶的臉蛋：“姐姐給寶寶洗澡好不好呀？”

寶寶“哇”一聲哭了出來。

“好好好……香寶寶香寶寶，”小米一邊抱著一邊在浴室中尋找比較溫和的洗護用品：“洗了澡就是香寶寶啦。”

給嬰兒洗澡其實是很需要技巧的事，小米全無經驗，幾乎控制不住這個在熱水下面哭的小東西，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洗香香了，自己又折騰出一汗。想想自己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好年華不出去約會玩耍，整天翻垃圾堆當媽，心態徹底失衡。

終于下定決心，今晚無論如何要跟阮長風談談。也許有些事說開了比較好。

在幫孩子干水的時候，小米怕家里的巾不夠干凈，從櫥柜里找了條新的小浴巾出來。手指乏力，扯了半天沒能扯開吊牌，只好去廚房找剪刀。

小米從架子上拿起剪子一看，差點被雪亮的刃口晃了眼睛。

這還是家原來那把銹跡斑斑的老剪子麼？什麼時候變這麼鋒利了，刀尖甚至凝一個閃爍的點。

小米放下剪子，隨手拿起旁邊掛的菜刀，發現也被打磨得閃閃發。

這要是平常肯定得夸阮長風勤快，但眼下時節敏，看著滿墻鋒利的刀只覺得心驚跳，抄起剪子就沖進阮長風的房間。

“這剪子怎麼回事？”

阮長風看舉著剪子沖進來，也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你沒事干磨剪子想干嘛。”

長風撓撓頭：“這不是在家閑得無聊麼，磨一磨好用一點。”

他語氣越是稀松平常，小米越是張，正好憋了一肚子火，就勢把剪子尖往他面前的桌子上一：“阮長風，你到底想干什麼？”

“殺人越貨，打家劫舍。”長風冷笑道：“這是我準備的兇，你滿意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