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小米被嬰兒的哭聲第四次吵醒，絕地爬起來，打開房門,發現小嬰已經哭得聲嘶力竭，阮長風就坐在一片黑燈瞎火中,眼睜睜看著哭。

“我求求你管管這孩子吧——”小米打開燈,崩潰地道：“不管是了還是尿了都要理一下吧,別讓再哭了行嗎？”

“我不會理這些。”阮長風有些遲鈍地抬起頭,神是駭人的冷漠：“以前沒帶過孩子。”

“你不會照顧干嘛人家小孩啊！”小米把頭發撓一團鳥窩：“我也不管這是誰家小孩了，但哭了這麼久，你就給喂了點米湯，是想活活死？”

阮長風靜坐著不如山，燈在他臉上投下大片的影。

“行,裝死是吧？”小米箭步沖到電話前面拿起話筒：“三分鐘之你不想辦法止住孩子哭,我立刻打電話報警，孩子父母現在肯定急瘋了。”

阮長風冷冷地瞥了一眼：“你在車上就該報警的。”

小米氣得想哭，真按下了110三個數字：“我是怕這里面有什麼——我怕你坐牢好麼！”

“沒有什麼,我綁架這個孩子,就是為了勒索的父母。”阮長風平靜地說：“報警吧,舉報犯罪行為是守法公民該做的。”

電話接通了,里面傳來接線員的聲音：“110報警中心，有什麼需要幫您的？”

“這孩子家里真的非常有錢，你舉報有功,下半輩子都不用上班了。”阮長風繼續在旁邊鼓勵。

小米盯著長風,咬牙沉默了良久,心中天人戰。

應該相信誰？

最后,小米做出了一個即將改變一生命運的決定。

選擇掛斷了電話。

選擇相信他,相信那個在雨夜中拄著拐追上來，為遞上一包牛的家伙。

“我——隨時都會報警的，”小米發狠地說，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你……不許待。”

“呵。”阮長風有點意外，稍稍歪了歪頭，然后居然冷峻地笑了起來：“你會后悔的。”

“你不許得意……”小米氣急敗壞地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混蛋，敗類，人渣，之前真是看錯你了！”

“嗯，我覺得你可以給這孩子沖點喝，再換個尿布什麼的。”阮長風索無賴到底了：“總之想想辦法別讓再哭了，我耳朵都被吵聾了。”

小米一肚子火差點從七竅里噴出來，但看到嬰兒握拳頭，哭得實在虛弱可憐，還是嘆了口氣，把抱了起來輕輕搖晃：“好了好了，別哭了，我給你找點東西吃。”

小米糾結地站在貨架前，旁邊的售貨員已經躍躍試許久，試圖向推銷昂貴的嬰兒用品，但都被鐵青的臉了回去。

勉為其難地從貨架上拿起一包紙尿片，又拿不準尺寸，生怕買錯了浪費。畢竟嬰兒用品的價錢已經遠遠超出了的預期，隨便買了點瓶之類的小東西，就花去了數周的工資。

“您需要給多大的孩子買紙尿片呢？”售貨員終于上前來詢問了：“是您自己的孩子嗎？”

“啊……”小米臉瞬間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不是，是給我……”

售貨員睜大眼睛等回答。

“……是我家孩子。”小米一心慌，下意識說了謊：“大概六個月……”

“小妹，讓你買個紙尿片怎麼買到現在？待會你嫂子又要發脾氣了。”突然有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從后傳來。

小米一驚，回頭發現是個有點眼的寸頭青年，正朝友善地微笑著。

“哥……”小米為了給自己解圍，小聲喚了他一句。

“我說你不長記吧，”青年絡地點了點了的額頭：“小寶都一歲多了，你還以為是半歲呢。”

“啊……”小米有點不清這人的套路，但約覺售貨員的眼神松懈了下來，也就順著他說：“是，我老搞不清楚小孩子的年齡。”

于是青年陪著買了些嬰兒用品，甚至還主付了錢，拎著一大包東西走出了母嬰商店。

看到門口街邊聽著的出租車，小米終于想起來了：“你是昨天那個出租車司機！”

“是，你我小王就行。”青年把東西放進后備箱：“還回昨天那個小區吧？我送你——以后買這些嬰兒用品千萬別說是給自己小孩了，你這個材一看就沒生過孩子。”

小米有些戒備，執意不肯上車：“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青年繼續絮絮叨叨地說：“尤其是買母嬰用品啊，全市賣這些用品的商店都收到通報了，買六個月左右嬰兒用品的客人要重點留意，尤其是單青年男，你剛才的反應真是太可疑了。”

小王隨手擰開車載收音機，里面正循環播放著昨天第二人民醫院的嬰兒失蹤事件，并面向社會大眾征集線索。

“你知道一條有用的線索能孟家換多錢嗎？”小王用手比劃道：“至這個數。”

小米東西也不要了，掉頭就跑。

小王三兩步就追了上來，按住的肩膀：“我要是想舉報你昨天就打電話了！我連你家地址都知道，還用等到現在麼？”

“你到底要干什麼，”小米慌地低聲說：“你搞錯人了！”

小王神一片坦然：“……我們上車慢慢說。”

坐在車上，小王遞給一張年輕孩的照片，穿著件黑仆裝，圓臉圓眼睛，相貌不算太出眾，但觀之溫可親。

“這是我姐姐，王。”小王說。

“這是在干嘛……cosplay麼？”

小王聽不懂這個詞，但還是繼續說：“之前在孟家當仆，就是你們了孩子的那個孟家。”

“原來大戶人家還有仆啊……”小米心想總算是有點關聯了：“之前？現在不做了嗎。”

“我姐姐失蹤了。”小王平靜地說：“失蹤前，是孟家夫人季唯的仆。”

“喔……”小米點點頭：“昨天我好像是看到了個相當漂亮的太太。”

“你昨天看到的那個不是季唯，是婆婆蘇綾。”

“保養得真好啊。”小米嘆道：“完全不像是當婆婆的人了。”

小王不置可否地提了提眼角：“你們走的孩子，就是孟家第三代的雙生子了……是那個孩麼？”

“是他自己得手，我全程不知。”小米平舉雙手：“我連他怎麼辦到的都沒想明白呢。”

“但你現在的行為肯定算是個從犯了。”

小米只覺得進退維谷，莫名其妙就卷進了這麼復雜的事中，懊喪地了自己一下：“我怎麼這麼倒霉呢。”

“你這樣就算倒霉的話，我算什麼？”小王方向盤：“我親姐姐都失蹤半年了，孟家連個說法都沒有給過我！前一天還好好的，突然人就沒了！”

“失蹤半年？”小米有點回過味來：“那應該就是孟家雙胞胎出生的時候咯？”

小王點點頭：“一個與世無爭的姑娘家，肯定是不小心卷了主人家的腌臜事，被意外牽連進去了。”

小米也覺得非常有可能：“那你想做什麼？”

“你姐姐失蹤了，能不找麼。”小王理所當然地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罷了。”

小米眨眨眼睛：“可是你找你的，和我有什麼關系？”

“你們總不可能平白無故走季唯的孩子吧。”小王說：“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想通過你們，也許能查到我姐姐為什麼失蹤。”

“比起通過我們這麼遠的關系去調查……你是不是應該直接去找季唯比較方便？”

“你以為孟家夫人是那麼好見的？”小王說：“除了像昨天那種特殊況外，我們這種平頭老百姓本沒機會靠近他們。”

小米想，阮長風選擇昨天手，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吧。

富人和窮人已經快要為兩個種了，連相遇的機會都是需要珍惜的。

小王出手和握了握：“麼？”

“啊？什麼？”小米一愣。

“幫我查查，孟家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王懇切地說：“我真的太想知道我姐姐的下落了。”

“你說我一個行政前臺，能幫你查到什麼啊！”小米道：“你找錯人了啊大哥，直接去找私家偵探啊。”

“我一個退伍兵，窮開出租車的，又能查出來什麼？私家偵探哪個敢和孟家作對？”小王悲哀地說：“我都找了半年了，也沒報什麼希了，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小米看著他因為太多的傷心而顯得冷漠的眼神，覺得莫名有些悉，后來才想起來昨晚見過。長風當時坐在一片黑暗里，就是這樣看著那個小嬰的。

那是失去摯之后，又經歷了太多次期待落空、希被摧毀了無數次的神，以至于冷酷到……有點麻木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