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想破腦袋也沒料到,醒來后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池小小。
時間是凌晨三點四十,人最困的時候,安辛阮長風和周小米都窩在病房的沙發上睡著了,只有池小小頂著一對碩大的黑眼圈,瞪著雙大眼睛看自己,表清醒無比。
“你醒了?覺怎麼樣?”池小小悄悄問。
容昭試著了一下自己的,淚流滿面:“我脖子以下都沒知覺了,小小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已經變缸中之腦了?是不是腦袋下面就剩管子了?”
池小小搖搖頭:“你麻藥的勁兒還沒過呢,待會有你疼的。”
容昭抬起脖子往下看了一眼,發現自己雖然渾包滿繃帶石膏,但總算四肢健全,而且手腳真的開始作痛起來,長長松了口氣。
“我剛才都看到我師兄來接我了……”
“肯定是因為你太煩人了,所以你師兄把你丟下了。”小米也醒了,剛醒就不忘吐槽。
“不至于吧?師兄不會嫌棄我的。”容昭的視線落到池小小上:“哎,看來你也恢復得不錯,前陣子太忙了,都沒時間看你。”
“除了失眠以外,沒別的后癥。”池小小扶著床欄站起來,走兩步給看。
“好像還是有點跛……”
“我會養好的。”池小小立刻坐回椅子上。
“四龍寨……”
“好得很,你別管了,好好養傷就行。”周小米指了指累癱在沙發上的阮長風和安辛:“這種事就讓男人去心吧。”
這時候護士小姐推門進來:“你們誰去把手費結一下?”
因為靜有點大,終于把兩個男人吵醒了,阮長風一個激靈蹦起來:“我去我去!”
安辛拽住他:“你別,放著我來。”
阮長風往外掏錢包:“現在又沒得報銷了,你給有啥用啊。”
安辛急了:“我有醫保卡,至能刷點藥吧……小姐拿我的卡……”
看兩人拉拉扯扯好半天才出去,容昭喃喃道:“我怎麼覺得這場面有點眼?”
周小米趴在耳邊悄悄說:“你肯定看過吃完飯男人搶著買單的德。”
容昭被逗得正想笑,門再次被人撞開。
“我說你們差不多……”小米話剛說了半句,看到滿潦倒零落的沈文洲,卡住了。
而沈文洲看了一眼池小小,眼中漸漸現出了絕到瘋狂的神。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沈文洲在自家位于四龍寨的破出租屋里醒來,發現自己坐在椅子上,脊椎像生銹似的,后腦勺非常疼。
看天已經很晚了,沈文洲拉開窗簾,雪停了,窗外卻燈火通明,臨時架起的探照燈照亮了四龍寨的每一個角落,路邊停滿運鈔車,荷槍實彈的黑男人正在把一大袋一大袋的東西搬到車上去。
街上很亮,往樓上看,卻沒有一戶人家開燈,手電筒或者蠟燭在閉的窗戶上投出賣力數錢的剪影。
因為從早上下樓買豆漿遇襲后一直昏迷到現在,沈文洲完錯過了白天那場從天而降的錢雨以及隨后的巨大,現在突然看到這魔幻的景象,有種強烈的不真實。
發生什麼事了?
早上被人打暈之后,昏迷的這段時間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又是誰把他搬回房間的?
他正試圖轉混沌的大腦思考這些問題,手機響了起來,鈴聲被調到了最大,好像生怕他錯過,在死寂的房間里顯得非常刺耳驚悚。
沈文洲這個手機號碼是新換的,平時幾乎不和人聯系,所以很會響。
是陌生號碼,按理說是不該接的。
但今日之事太過反常,沈文洲默默接了起來。
“您好?”
那邊遲遲沒有說話,只有平靜的呼吸聲。
“請問哪位?”
“你果然沒有死。”
是陸哲。
沈文洲心中一驚,幾乎下意識就想要掛斷,而陸哲的下一句話傳進了他的耳朵:“你們詐死騙我。”
沈文洲完全慌了神,想不通自己是如何被發現的。
“你們騙了魏哥,”陸哲篤定地說:“你不知道他有多傷心吧。”
沈文洲只知道魏央想殺了自己和池小小。
“他只是不想你走而已,可你還騙他。”
“陸哲你聽我說,當時我真的只是想送小小走的……送完我會回去的。”沈文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有誠意一點:“我真的沒想過騙你們。”
陸哲輕輕冷笑:“這事不能這麼算了。”
“那你來找我吧。”沈文洲看著被翻的房間,從櫥柜里拿了把刀握在手上:“早上是你襲擊的我吧,地點你也知道了,我在這等你。”
“我不會來找你。”
“你想怎麼樣?”
“因為我等你來找我。”
“我不會把自己送上門去的。”
陸哲從牙里出一冷笑:“在我手上,騙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放過。”
陸哲把手機話筒靠向某,讓他聽到毒蛇吐信輕微的嘶嘶聲:“我這個蛇養了這麼久,總算派上用場了……我估計還剩半個小時?”
“快去找吧,去晚了人就沒啦!”陸哲大笑著掛了電話,沈文洲渾戰栗,撞開門沖了出去。
一定是他了馬腳,結果反害了小小!
結果,你也看見了,池小小好端端地坐在病床邊上。
陸哲下毒的對象不是池小小,那又是誰?
那還能是誰?
他怎麼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耽誤了最寶貴的救援時間?
面對安辛關切地詢問,沈文洲幾乎站不住,哆哆嗦嗦地撥通了姚的電話。
關機了。
打給室友,才知道姚昨晚就沒回宿舍。
尖銳刺耳的鈴聲再次響起,陸哲打來電話。
“你已經浪費半個小時了,你知道現在有多疼嗎?”
片刻后,沈文洲的手機上收到了一段直播狀態的視頻,顯示某個房間里,姚正垂著腦袋坐在角落里,半邊的袖都被染紅。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覺,姚突然抬起頭,對著鏡頭出一個蒼白冷厲的笑。
沈文洲覺自己也被這一眼看穿了,心虛和愧疚牢牢攫取了心神,蹲在地上嘶啞地慘出聲。
怎麼會這樣?怎麼能這樣?
他的罪與罰,怎麼可以讓來承擔?
“做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啊你要這樣對!”
“我說了,騙我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才十九歲,除了上學和考試什麼都不懂,能騙你什麼啊!”
陸哲好像聽到最好笑的笑話,笑得非常失控:“連吃醋都是演給我看的,在你眼里這什麼都不懂!”
那次孟夜來的生日宴會結束后,沈文洲送池小小回山莊,在門口遇到了姚和陸哲,姚的反應很激烈。
陸哲也是才想明白,那居然是裝的。
所以后來陸哲才會輕易相信姚真會把沈文洲從橋上撞下去。
“連吃醋都能裝的人……未免也太可怕了。”陸哲心有余悸地搖搖頭:“可比你難對付。”
“不過現在知道你為了救池小小而不管……這次吃醋應該是真的吧?”陸哲的語氣暗含著瘋狂的惡意:“畢竟,聽說你在四龍寨的中傷之后,可是完全沒起疑就跟我的人走了呢。”
字字扎心。
阮長風一把奪過手機,看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地方你認識嗎?”
沈文洲崩潰地搖頭:“太遲了,我耽誤了好多時間……”
阮長風直接把他從地上拽起來:“誰說遲了?姚自己都還沒有放棄!”
他把視頻放大了一點,畫面集中在姚上。
“你看的坐姿,左手臂低于心臟,手臂用布帶勒了,還割開傷口放了……教科書級的急救,在給你爭取時間啊!”
冷靜自救給他爭取來的時間,被他浪費在了錯誤的人上。
“這個地方我認識,”沈文洲艱難地了兩口氣:“是我在忉利天的辦公室。”
他工作了很多年的地方,即使搬空了家,也還是認得的。
“我會讓趙原核實。”阮長風拖著他在醫院的走廊上奔跑:“我們現在就過去,一定來得及!”
沈文洲的手機一直播放著直播畫面,陸哲突然彈了彈麥,對他說:“雖然你耽誤了,但隊友給力,幫你把時間掙了回來……看來我得給找點事干吶。”
“陸哲!你他媽的別”
畫面中,像佛像一樣靜坐的姚,突然了起來。
姚估算著時間差不多又有二十分鐘了,松開捆扎帶,讓能流左臂。
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獲得救援,姚還舍不得自己這只左手的,不希手臂因為太久不流通而截肢。
雖然做了急理,但畢竟是世界上有數的幾種毒蛇,的傷口已經潰爛腫脹,并且一路順著手臂向上蔓延,麻難耐,骨頭疼得像在燃燒。
半個小時前,是被活活疼醒的,那時候距離被咬傷已有一段時間,所以做出急救的時候已經晚了,只能稍稍拖慢死神的腳步罷了。
陸哲真是個很有惡趣味的綁匪,居然在面前擺了個電視,里面播放著無聊又吵鬧的綜藝。
旁的地上還有一本小學生數學練習冊,一個數字鍵盤,姚知道這些東西接下來肯定有安排,所以閉目養神,默默等待。
電視突然換了個臺,前掛著定時炸彈的沈文洲坐在椅子上,生死不知,背景就是他們那間簡陋的出租屋,倒計時顯示還有十五分鐘。
“陸哲!”姚憤怒地大:“你之前明明說文洲沒事!”
“我騙你的,”陸哲在門外和對話:“你不是也把我們騙得團團轉?”
“所以要殺要剮痛快點,”姚抬起酸麻的手臂,指著電視屏幕上的沈文洲:“你放了他!”
“可以。”
姚不敢相信事會這麼簡單。
“他那個炸彈是遙控的,答案就在你面前這本數學練習冊里……小學四年級的數學題,對你這個大狀元來講,很簡單吧?”
姚嘩啦嘩啦地翻看著練習冊,嶄新的一本,確實不難,就是題多。
“碼是所有題目答案相加。”陸哲笑得很開心:“加油哦,二十分鐘以算不出來,沈文洲這次就真的死了。”
姚再也顧不得蛇毒,跳起來滿屋子找紙筆。
“別找了,房間里沒有紙筆的。”陸哲好心地給替建議:“至于墨水,你里不是有很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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