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跟著上了公：“這班車到你學校八個站，你聽我講個故事。”

曉妝默默看著。

“我有個朋友，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從來不肯好好學習……高中是寧州四中的，因為和校草約定要一起上大學，高三才狠下心來念書。”

“然后也沒考好，就隨便上了個北方的垃圾二本的垃圾專業……結果校草沒考好，復讀了。”

“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家，學校課很寬松，爸媽怕在外面委屈，給的生活費也富裕——沒花，就整天到找東西吃唄。”

“大學第一個學期，就胖了整整十斤。”

“快放寒假的時候著急了啊，因為回去要見校草嘛。就每天只吃一個蘋果，每天得兩眼發花，總算瘦回去了。”

“校草承諾會報孩那個城市的大學，雖然看上去浪一姑娘，但其實是初哦。”

“唉你也是知道的，每天一個蘋果減下來的重，一旦恢復正常飲食真的反彈超級快，本控制不住……為了暑假回家，只能吃得更。”

“本來都快減回去了，可是回家才知道校草沒報那個城市的大學……跟復讀班上別的生在一起了。”

曉妝看著小米，臉上寫滿了“你說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小米一攤手，繼續說：“這下子暴飲暴食的病就徹底控制不住嘍，失讓人痛苦，但食治愈一切嘛。”

“那時候真的巨能吃，可以把一個月生活費全都用來買吃的。但是被吹捧著長大的，真的不了自己變胖，每次吃完都要拼命跑步，很快就膝蓋傷了。”

“所以很自然就想到催吐……力一大就忍不住暴食，一旦暴食就必須吐干凈，漸漸頻率越來越高。”小米的聲音低下來：“吐了兩三年，嗓子啞了，胃病嚴重，一彎腰就能吐出來，牙也被胃酸蝕壞了……整個人看上去還是瘦的，誰都不相信能吃這麼多東西，像行尸走似的。”

“那時候沒有吃播……不然去做直播估計能掙不錢。”小米苦笑。

“沒敢去醫院檢查，但進食障礙、暴食癥和焦慮癥跑不了的。”

“找不到什麼好工作，畢業后就回了寧州。然后那個校草約見面，大概是想復合的意思……打扮地的去了，結果校草看到這個樣子……掉頭就走。”

曉妝牽起小米的袖子，遞給一張紙巾。

小米都沒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那天下雨，就想，吃點好吃的去死算了。”

“從早吃到晚，把自己上錢都吃完了，因為東西太好吃所以不想死了……但還是好想繼續吃……就去了一家小超市零食。”

小米是視線落在窗外的車水馬龍上。

“最后蓋彌彰地買了幾包辣條……那個便利店店員特別煩人，一直問我要不要雨傘要不要牛，后來還追出來了。”

小米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是沒看到，那家伙自己還瘸條呢，就那麼拄著拐杖撐著傘追了我好遠。”

“最后走到我面前，給我遞了包牛，說辣的吃多了傷胃，你喝包牛墊一下。”

“大哥我了你家的東西唉，能不能有點原則啊。”

怎麼會有這麼善良的濫好人啦。

小米用指尖拭眼角。

“這姑娘是你沒錯吧。”曉妝說。

小米點頭：“那個店員就是我家老板。”

這個曉妝倒是沒想到：“長風年輕時還開過小賣部？”

“他當時在外面了傷，就去幫叔叔看店，順便養傷來著。”

寧州大學站到了，但曉妝沒有下車，任由公車開了過去。

“然后呢？”

“然后我沒忍住，吐了老板一。”小米不好意思地腦袋。

“他有沒有罵你？”

“沒有……他說這次要把一輩子的量都吐完，以后吃東西，只許從下面出來，不許開發其他道路。”

曉妝嘆道：“老板真是好人。”

“要不是那天遇到阮長風，我大概已經爛掉了吧。”小米說。

“所以你的暴食癥是怎麼治好的？”

“我們同居了。”

“哈？”

“就是老板搬過來和我住了幾個月……你別這麼看我，他當時上裹得跟木乃伊一樣，我們是非常純潔的合租關系。”

“他每天給我做飯，二十四小時盯著，不讓我吃東西……堅持了半年，我的病他的傷都治好了。”

曉妝道：“說著容易，做起來還是很難的。”

“是啊，胃撐大了嘛，一開始，老板包的餃子我能吃三十多個，超級難，老板不許我吐出來……所以剛開始的一個月胖了二十多斤，后來才慢慢瘦回來的。”

“總之都過去了，”小米繞著欄桿轉了一圈：“你看，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我喜歡這個故事。”曉妝微笑。

“總之，這個故事是想告訴你……”小米總結：“催吐只會搞垮你的，而且不會瘦，只會丑的。因為食一旦進胃就開始分解熱量了，你不可能完全吐出去。”

“一斤都不行嗎？”

“基本上只能維持現狀。”小米說。

“那怎麼辦……”曉妝嘆了口氣。

小米輕輕把頭靠在圓潤的肩膀上：“曉妝，我發現很多孩是沒辦法正確理和食之間的關系的。”

“我現在回想以前暴食的經歷，覺得大部分時間都在機械地進食，本沒有到吃東西帶給我的快樂。”

曉妝低聲道：“我也覺得，就是忍不住。”

“所以……如果非要給減這件糟心事增加點意義，”小米說：“我覺得應該是學習怎麼與食和自己和解吧。”

“曉妝，我真的覺得你減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你現在想吃什麼就去吃吧，想吃多都可以，但試著去探索發出的‘吃飽了’的信號，及時停下來就好。”

“無論如何別再催吐了，你先想辦法維持現在這個重兩個月，我們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要是收不住又暴食了怎麼辦？”

小米微笑：“社區公園七點半，我和老板會一直等你的。”

曉妝突然一拍腦門：“哎呀坐過站了。”

拉著小米匆匆下車。

“不過幸好只過了三站。”曉妝向馬路對面的公站跑過去。

……總算還來得及回頭。

開春后天氣一天天熱了，春衫漸薄，曉妝上次在公上聽了小米的故事，理順了心態，不那麼在意重秤上的加減后，反而又減下來不。

135斤，在普通孩看來還是太胖，對而言卻是很多年沒有達到的重了。

臉上的了，五就凸顯出來，底子不錯，皮白眼睛大，稍微拾掇拾掇，甚至稱得上好看。

還有件好事，就是三月份時，第一次有男生向告白了。

是曉妝同班的學習委員，靦腆地表示自己喜歡曉妝很久了，希能發展一下。

學習委員當然是個很好的人，績亮眼，工作也找得不錯，是寧州的大公司，前途一片大好。

至于長相……就是典型的微胖宅男的臉，不不丑，外表和現在的很般配。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相襯。

林瑜建議曉妝可以試著談一下，學生時代的最珍貴，等畢業后學委這樣的潛力就很難找了。

曉妝對著手機里存的石璋的照片視頻看了一晚上。

其中有一條是幾年前的娛樂新聞，他擁著一位長細腰的模特出席天際的新品發布會，有記者舉著話筒追問：“石總您談過這麼多次，究竟喜歡什麼樣類型的生？”

相機的閃燈瘋狂閃爍，他卻很適應這樣的場合，眼神穩定專注，鏡頭一流。

他接過話筒，微笑著說：“我喜歡的孩子，有一顆善良的心就夠了。”

完的回答。

善良的心無法考量，但和他談過的姑娘，就沒有值低于八分的。

這個視頻曉妝存在手機里，有時間就拿出來看一遍。

看得多了，注意力漸漸轉移到他擁著的那個小模特上。小鳥依人地偎依在石璋邊，把濃的波浪卷發攏到耳后。很瘦，妝容帶點復古港風，抬起來的胳膊伶仃纖細，從手指到手腕，再到手肘，骨骼寸寸分明，在燈下白得炫目。

聽到石璋說“善良的心”，揚起頭，看著邊的男人，勾起角笑了笑。

那是無比自信閃耀的麗笑容，曉妝深深為之折服。

曉妝還去找了這個小模特其他的資料來看，卻發現無論是照還是走秀視頻，都只是個材高挑瘦削的人，再沒有見到那份灼眼的芒。

為悅己者容，他邊的每個孩都能綻放出獨一無二的彩。

曉妝考慮了兩晚，禮貌地拒絕了學習委員。

如果和學委在一起，大概也沒什麼力繼續減，就是這個城市里最普通的一對人，平凡的值、大眾的材、一般的家境——普通人平淡的一生。

聽上去不錯的，可不滿足。

想發發亮。

想站在最優秀的男人邊，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