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兒直接被那一拳砸得兩眼翻白,倒地不起,顯然是斷氣了。
西寨的漢子們都大駭,二當家臉也難看至極。
他沉聲道:“王賢侄,我已派人去吳嘯過來,有什麼事等他過來當面對質,何故傷我西寨人命?”
王彪脖子上青筋凸起,整個人怒不可遏:“這孫子都招了,還對個屁的質,我大哥是為了救二當家的心肝寶貝兒才被水匪砍傷的,如今臥床不起,二當家倒是為吳嘯那狗雜種開起來了,果然是父子深!”
他前腳才罵了吳嘯一句狗雜種,跟著又說二當家何吳嘯父子深,可不就是在變相地罵二當家麼?
二當家重重一拍寨門的木柵欄,結實的木頭直接被他拍出裂痕來,他著臉道:“若此事當真是他所為,老夫親自砍了他的腦袋去向寨主賠罪!”
正在此時,二當家派去找吳嘯的小嘍啰回來了,“二當家,不好了,吳嘯逃了!”
二當家鷹目一瞪:“逃了?”
小嘍啰著氣道:“我去吳嘯住看過了,那邊的人說今兒一早起來就沒看見吳嘯,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王彪嗤笑:“行啊,原來二當家在這兒拖住我們,就是為了給吳嘯那狗雜種爭取逃跑時間啊。”
“傳我令,舉西寨之力捉拿叛徒吳嘯,生死不論!”二當家寒著臉下達命令,他沖王彪拱了拱手:“是老夫識人不清,上了那白眼狼的當,此事老夫定會給東寨一個代!”
王彪哼笑著問:“二當家,吳嘯都跑了,你們西寨若是一輩子拿不住他,這事豈不是一輩子都代不了?”
“十五日之,老夫必提吳嘯的人頭去向大當家賠罪!”二當家擲地有聲道:“菁兒昨日也在山崖底下,我若早知吳嘯那廝狼子野心,早殺了他,又怎會讓菁兒置險地,菁兒欠寨主一條命,這個仇,自當我替寨主報!”
王彪恨得牙,二當家是只老狐貍,把一切往吳嘯上一推,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他看了太子一眼,見太子不聲沖他點了頭,才勉強收了一腔怒火,咬牙切齒道:“那我就等二當家這邊的好消息了!”
他把被五花大綁的幾個西寨嘍啰丟在西寨門口,帶著東寨的弟兄們揚長而去。
二當家看著他們的背影,低聲問站在自己側的中年男子:“先生以為今日之事當如何是好?”
此人乃西寨軍師,形干瘦,獐頭鼠目,兩撇八字胡下是一口發黃的齙牙,他搖著羽扇道:“二當家都已做出決斷了,又何須需再問某?吳嘯昨夜膽敢私自勾結水匪,這頭白眼狼見利忘義,趁此機會除掉他也好。只是……”
他語氣一頓,手中羽扇虛虛指著跟東寨人一道回去的太子:“此人留不得。”
小嘍啰早被屏退了,二當家再同他說話也不避諱:“我已聽昨日從堰窟回來的弟兄說了,此人武功高強,遠勝王彪,昨日若不是他,只怕姓林的小子已經歸西了。”
拿著羽扇的男人卻搖了搖頭:“我讓二當家除去此人,非是懼他武藝,我觀此人面相,貴不可言,此時正是他命中大劫,龍潛淺灘之時,過了這時日,往后再想除去他,可就難于登天了!”
二當家臉瞬間嚴峻了起來。
***
回去的路上,王彪一肚子窩囊氣沒地撒,他側頭看了一眼太子:“要不咱兩比劃比劃?”
太子只掃了他一眼,繼續走自己的路,沒搭理他。
昨日在山崖底下,王彪也見識過太子的武藝了,知道真起手來,自己不是他對手,他就是憋屈得慌,想挨頓揍泄瀉心底的窩火。
一想起這兩日發生的事,王彪就氣得兩腮胡子都在抖:“你腦袋靈,你說說,那何老賊是真不知吳嘯勾結水匪還是裝不知?”
太子回想起王彪打那瘦猴問話時二當家閃躲的眼神,緩緩道:“昨夜應當不知,但昨日午間那場刺殺他當是知的。”
二當家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權,他想林堯死,然后自己上位。
吳嘯貪得無厭,錢和權都想要。
王彪不解:“咋地昨晚的事何老賊就不知?”
太子看了一眼愈漸暗沉的天際:“昨夜勾結水匪一事若二當家也知,那麼吳嘯就不可能逃掉,他要麼昨夜就會來東寨求援,要麼就是今日我們過去問罪時,只見他尸首。”
王彪腦瓜子嗡嗡的,還是想不通其中關鍵:“軍師,你說點我能聽懂的。”
太子:“……”
他突然覺得還是跟秦箏說話省力,聰明人只要一點就通。
“昨夜在堰窟放迷魂煙的幾個西寨人被我們抓住了,若勾結水匪是二當家的意思,人沒回去,他就知道事已經敗了。被抓的幾個西寨人會供出吳嘯,吳嘯又會供出他這個幕后主使,對二當家而言最穩妥的辦法,自然是弄死吳嘯,讓吳嘯擔下所有罪責,既給了東寨代,又能把自己摘干凈。”
王彪仔細消化了一遍太子的話,朝路邊唾了一口,罵道:“老不死的,心眼子比馬蜂窩還多。”
太子道:“我原以為昨夜也是二當家的計謀,吳嘯為了自保,肯定會和二當家狗咬狗,必要時還會求助東寨,那時東寨就是坐收漁翁之利。但昨夜之事是吳嘯一人的主意,他見事敗逃跑倒也說得通,只是山寨可還有其他下山的路?”
王彪不解地道:“兄弟們上山下山都只有堰窟哪一條路啊。”
太子道:“兩堰山地勢雖險要,但最先上山的那批人,那時候還沒有開鑿堰窟,他們又是如何上來的?昨夜你審訊東寨那些人時,我安排了人守在了堰窟,吳嘯沒出現在那邊,他若不在山寨里,只有可能是從別的道下山去了。”
王彪一番思索后,狠狠一拍腦袋:“他娘的,還真有條道,不過極其險要,十幾年都沒人走過了!”
***
盤龍,青州境的水匪老巢。
一艘無篷小船出現在盤龍水域,立即被水匪的船只團團圍住。
“好大的膽子,盤龍也敢闖?”船上的水匪猖狂大笑。
船上的人正是吳嘯,他此刻不可謂不狼狽。
昨天他得知東寨半夜要卸貨船,就暗地里通知了水匪,又派了心腹去堰窟放到東寨的守衛,放水匪的船進兩堰山水域。
怎料派去的人一去不回,吳嘯當即料到出事了。
中午勾結水匪那次,是二當家的主意,他想不費西寨一兵一卒讓林堯死在水匪手里,可惜計劃沒,因為何云菁去崖底給林堯送飯,也險些把命代在那里,他事后還被二當家遷怒罰了。
吳嘯早有反心,才不肯放過晚間的機會,本想著大賺一筆,眼見事快敗,才連夜逃出了兩堰山。
堰窟全是東寨的人守著,從那邊是逃不了,他以前聽山寨里的老家伙們說過后山還有一條險道能下山,只是摔死過很多人,慢慢的就沒人走那條道了。
吳嘯被無奈,只得從后山去,大半夜的他又不敢點火把,借著月一路黑走,在林子里深一腳淺一腳摔得七葷八素,上磕傷了好幾,腦門上也是,不過好在總算是逃出來了。
此刻看著十幾個水匪,吳嘯只覺松了一口氣,他道:“兩堰山吳嘯,求見你們大當家的,昨夜你們劫回來的兩船綢,就是我報的信。”
幾個水匪對視一眼,神古怪,其中一人道:“等著,我回去給大當家報信。”
不出片刻,就從遠劃來數條船,水匪大當家站在一艘船的船頭,他留著寸頭,只在腦后留了一撮長發扎小辮,臉上一條大疤,從眉骨橫過鼻梁,瞧著甚是猙獰。
他冷笑著開口:“原是吳頭領大駕臨。”
吳嘯聽出他語氣不對,卻還是抱拳恭維:“不敢不敢,吳某此番是前來投誠的,那三船貨,大當家的分吳某一足以,其余兩就當是孝敬大當家和弟兄們了!”
水匪頭子聞言卻是冷笑起來,跟在他后的一眾水匪也是嗤笑連連。
吳嘯如今就是條喪家之犬,他若不投奔水匪,拿什麼去躲避祁云寨的追殺,此刻聽見這滿懷惡意的笑聲,也不知是那句話說錯了,連忙道:“我一都不要了,只求大當家的收容!”
水匪頭子朝他啐了一口:“你小子敢戲耍老子,還敢單槍匹馬來這里跟老子談條件?”
“大當家的冤枉啊,我何時戲耍過您?”吳嘯心道這水匪怕不是想獨吞那批貨,在心底罵娘,上卻還是道:“昨夜我一得到消息就通知大當家的前去劫貨了,那兩船綢,姑且當做吳某的投名狀,我因給大當家的報信,祁云寨的人察覺了,如今也是走投無路,才想著來盤龍求大當家收留!”
水匪頭子冷笑:“綢?狗屁個綢,也就堆在外邊的那麼幾箱是,堆在里邊的箱子里全是石頭!”
吳嘯白了臉:“此事我全然不知,大當家的,我也是被東寨那幫人給騙了!”
水匪頭子用刀挑起吳嘯寬闊的下,“昨日中午也是你小子給我報信,說能殺了林堯,結果卻害得老子一個弟兄都沒活著回來,誰知道這次是不是又是你們祁云寨聯手起來誆騙老子的局。”
吳嘯被刀尖抵著下顎,大氣都不敢,連連表忠:“昨日中午真的差一點就能殺了林堯!若不是山寨里那個姓程的壞事,林堯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那姓程的就是先前在元江口殺了你們大半船弟兄的人!”
一見水匪頭子怒,吳嘯心知自己的機會來了,他道:“我知道有條舊道能上兩堰山,那里沒人看守!”
水匪一聽,果然收了刀,吩咐底下的人:“帶他回去。”
吳嘯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后背早已被冷汗。
等跟隨水匪回了匪窩,他進門卻發現水匪大門口了兩通緝令,通緝令上還畫著人像,吳嘯先前下山在城門就看到過這兩張通緝令。
此刻再看那通緝令上人的面相,頓時和在寨子里見過的秦箏重合起來。
他就說先前看到秦箏覺得眼,原來是在通緝令上見過!
這通緝令上畫的并不完全合秦箏的相貌,但臉部廓和五大上還是有五分像。
之前就是因為通緝令上畫的是個人,他才多看了兩眼,畢竟他自己就是山賊,平時躲著府都不及,又哪里會關心府通緝了什麼人。
吳嘯再定睛細看另一張通緝令上的男人,可不就是那姓程的!
他心頭大震,那夫妻二人竟都是朝廷的通緝要犯!
一個水匪見他盯著大門上的通緝令出神,催促道:“瞧什麼呢,走了!”
吳嘯不識字,陪著笑臉問:“小兄弟,這通緝令上寫的什麼,怎在了此?”
那名水匪道:“朝廷在元江一帶的水域大肆搜查通緝令上的兩人,聽說的犯了事逃出來的,找到尸能領白銀百兩,若是活捉……”
對方哼笑了一聲:“能得黃金百兩!大當家的為了讓弟兄們把招子放亮點,才把通緝令揭回來到了大門上。”
吳嘯只覺渾的又熱了起來,手心都浸出了汗。
百兩黃金啊!他娘的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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