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怔怔盯著那方向,心頭莫名一跳。后傳來其他人帶著擔憂的詢問,卻顧不上回答,只簡單說了句“坐著別”,就自己跳下了車,站定在一個地點,俯往車子下面看去。
果然,凡被車駛過的地方,都有相似痕跡。因為角度原因,徐徒然沒法看得更細,直起來思索片刻,所幸坐回車上,舉起石矛,用力往地上搗去。
離最近的方小可茫然看過來,剛要開口詢問,視線掃過被徐徒然撥過的地方,整個人驀地僵住,愕然睜大了雙眼。
……只見那些葉子,在往下掉。
隨著徐徒然的作,那些本就鋪在地上的落葉,正一點一點地往下掉。
穿過“地面”,向下墜落,宛如大片展翅的蝴蝶,悠然地沉下方的……
水底。
對,水底。
方小可瞪大眼睛,艱難地消化著眼前這一切。
葉子的下面,不是土地,是水面。們實際正站在水面上,只是中間墊了一層落葉。
當落葉被驚,它們就會向下沉去。被遮掩的水面會暴,而過清澈的表面,他們約可以看到“水底”的一角——
那里沉淀著巨大的石塊。石料與他們手中的武十分相似。漾的波紋與折的線讓他們難以看得更清楚,但方小可有種覺:那些石頭所在的地方,應當比他們所知到的更加遙遠。
“這……這是什麼?”方小可心跳無端加速,小心開口問道。徐徒然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試著用石矛了下出的水面,矛尖一下沒其中。
然而隨著將石矛回,周邊的落葉似是有所知一般,又開始紛紛朝中間蠕,作輕緩卻迅速,眨眼便將出的水面蓋了個徹底。
徐徒然試著用腳踩了下。依舊是葉堆厚實的。
再看向小火車的后方,方才被犁出來的那一點水面,也已經被落葉給蓋嚴實了。
“原來如此。”方小可回憶起徐徒然分的線索,恍然大悟,“‘葉子是障壁’,原來是這個意思。”
徐徒然認同地點了點頭,仔細回憶了一遍在蟲子博館中得到的線索——【葉子是障壁。樹冠是樹。蟲子是食。是土壤。】
目前看來,“葉子是障壁”與“蟲子是食”兩句都已經得到了解釋。就是不知道剩下兩句是什麼意思。
不過也就是短暫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將這個問題放到了一遍——當務之急,還是應當盡快針的所在才是。
閉了閉眼,轉頭往后看了眼。因為與方小可方才的靜,這會兒車上不人正好奇看過來。徐徒然正要安兩句,忽聽李云一聲驚——一個白團子忽然從他的車廂里跳出來,扭著腰就往林子深跑!
關鍵是,它跑就算了,上拴著的細布條卻沒能在跑路前解開。李云也不知咋想的,將那細布條的另一頭系在了自己上,當即被帶著一下摔了出去,好不容易穩住,又被帶著跌跌撞撞地往前幾步,竟是被那大白熊直接拖著跑了!
“……”
饒是徐徒然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出,眼看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跳車,立刻喝止,轉而啟小火車,踩進油門,跟了上去。
所幸這片區域的植被稀疏,不容易跟丟人。徐徒然小心追著李云往前,忽見李云被拖進了一塊立著的石碑后面,跟著便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徐徒然心頭一跳,忙驅車趕上,卻見石碑后面是一大圈被石頭圍起的祭壇,祭壇鋪著大片的琥珀。李云正倒在質的琥珀上,驚恐地看向前方,口不住劇烈起伏。
徐徒然順著他的目看了一眼,只看到一棟開著兩扇大門的木質房子。房子很大,起碼有七八米高,造型極其扭曲詭異——房子正前方掛著人臉般的巨大裝飾,屋頂兩邊有奇怪的機關運轉,外墻還懸掛著赤的小瀑布。
徐徒然皺了皺眉,停下車快速上前,一邊囑咐其他人繼續坐著,一邊獨自上前將人扶起,奇怪道:“你沒事吧?剛怎麼了?”
“剛、剛剛那只熊突然像是瘋了一樣要下車,我被一路帶過來……”李云手里著被掙斷的細布條,看著像是還沒回過神來,“然后,然后它就拖著我,跑進了這個人的里……但我被吐了出來……”
徐徒然:“……?”
“你在說什麼?”皺起眉,“什麼‘人’……”
說著,再次抬起頭來,視線落在前方木屋上,呼吸忽然一滯。
知道李云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那棟“木屋”,以為的“建筑”——實際是一個人。一個巨大的木頭人。
那木頭人僅有腰部以上的地方在地面上,脖子朝前突著,腦袋與背脊幾乎平行,五像是用刀雕刻,卻刻得很淺——所以第一眼才會將它認“房子”,又將它的腦袋當做近似人臉的裝飾。
而所看到的兩扇打開的大門,實際是它的左右肋部,那兩被開了兩個深深的大。木頭人的沒有骨頭,一片漆黑,宛如兩條幽深的隧道,看高度和寬度,確實夠大熊穿過。
至于徐徒然所以為的“機關”——那還真是個機關。那是數有木頭和齒做了機械,旋轉臂的盡頭是扎一束的巨大荊條,仿佛巨型的狼牙棒。這些荊條隨著機關的運作,一下一下地砸在木頭人的肩背上,直砸得木頭人皮破裂。
有深紅的順著破裂的缺口淌下來,源源不斷。所以徐徒然才會誤將它們當做紅的瀑布。現在看來,這些更像是——是眼前這個木頭巨人,被機械鞭撻后,所流出的。
這些汩汩而下,一部分深深地浸地底,流祭壇的下方;另一部分則化為紅水霧,向上騰起,繚繞于香樟的樹冠之上。
徐徒然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說不震驚是假的。震驚之中,又不知為何,到有些沉重——不知這沉重是從何而來,冥冥中卻像是聽到了長長的嘆息。
循著那聲嘆息抬頭,視線落在木頭人淺淡的五上。張口剛要說些什麼,余忽然瞥見一個大白團子從旁邊掠過,頭也不回地鉆進了面前漆黑的肋部隧道中,眨眼便不見蹤影。
徐徒然:“……”
茫然眨了眨眼,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只白熊應該就是被困在小火車上的另一只,連忙轉頭——卻見小火車上,已東搖西歪地倒了一片。所有人都閉著雙眼,不省人事。
就連被攙扶著的李云,不知何時也已閉上了眼睛,徐徒然無意識地送了下手,他立刻咚地一下倒在地上,半點反應沒有。
徐徒然心頭一驚,剛要手去拽,忽聽耳邊一個陌生聲音響起:
“沒事。”
“人,沒事。”
“只是休息。”
徐徒然:“……”
循聲那聲音抬起頭來,再次看向了木頭人畸形的臉。
與之前不同,原本淺淡的五,眨眼之間卻變得深刻不。眼睛的位置,還有刀刻的眼珠,正在輕輕轉。
“我想和你談談。”徐徒然聽見他道,“單獨。”
“……我?”徐徒然微微一愣,緩緩直起,毫不畏懼地看了過去,“為什麼是我。”
“因為,只能,是你。”巨大木頭人部未,聲音卻嗡嗡地在徐徒然耳邊回,“我等待的,只有,你。”
徐徒然:“……”
果然。我就知道。我超牛批。
目微轉,很快又看了過去:“等我做什麼?”
“等待獻祭。等你歸來。等待,在你的儀式結束之后,為你獻上一切。”木頭人緩緩道,“平心而論,我現在有點驚訝。也很驚喜。”
雖然說著驚喜,但他的語氣依舊是梆梆的。徐徒然微微挑眉:“為什麼會驚喜?”
“我沒想到你會來得這麼快。”巨大木頭人緩緩道,“雖然我有盡力幫你提前……但我以為你至還需要幾個月……?”
說到這兒,巨大木頭人忽然頓了一下。
徐徒然:……?
巨大木頭人:……
意識到對方停頓得有些久了,徐徒然手朝他揮了揮:“喂,你怎麼了?”
“……不對啊。”又過片刻,方聽見那木頭人緩緩道,“現在大學才開學沒多久……”
“你不是應該還在上學嗎?”
徐徒然:?
得,越來越聽不懂了。
神復雜地著面前的木頭人,不知該不該提醒它,因為這片香樟林該死的機制,其實本聽不懂它在說什麼。
而那巨大木頭人,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里。不知是不是徐徒然的錯覺,它現在貌似相當困。
木頭人:“……啊。”
徐徒然:?
木頭人:“……你已經升級了。”
徐徒然:??
木頭人:“啊。”
木頭人:“還升到輝了。”
木頭人:“……啊。”
……你是在詩朗誦嗎?不理你還“啊”個沒完了是嗎?
徐徒然現在簡直一腦袋問號,又被對方的自說自話搞得心煩氣躁。以至于都沒注意到,對方上不住運轉的鞭撻機關,都因為其心中的震驚而暫停了一瞬。
又過好一會兒,方聽它再次開口。原本平靜死板的語氣,這會兒竟出了幾分明顯的難以置信:
“能冒昧,問一句嗎?”
徐徒然:???
一臉莫名地盯著那木頭人,耐著子擺了擺手。跟著就聽那木頭人以一種略帶茫然的語氣道:
“請問你這個升級路線……是誰幫你規劃的?”
“我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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