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元宵節印坊里的氣氛松快了些, 唐荼荼總算能一覺睡到天亮。
饒是住在印坊里不便,古嬤嬤還是給置辦了一新,竟是一荷的曲裾深, 寬大的袖擺幾經轉折,從腰上往后繞。
“是這麼穿?”
唐荼荼把袖擺搭在桌上,仔細地折出兩道褶, 好分清里外。緞面的料子, 接線頭都藏著,換個向就分不清里外了。
古嬤嬤把打量一遍,眼角全是笑褶:“就說姑娘瘦了, 瞧這一,真好看。”
唐荼荼心說不該瘦,住這兒吃得多, 不讓, 要瘦也是因為憂思過度,天惦記的全是大事, 頭發都比往常多掉五。
說話間, 唐夫人已經到了, 也穿了過年時的新裳,后頭兩位嬤嬤抱著禮盒提著包袱,叮呤咣啷地來了。
“全是府里人送給姑娘的及笄禮, 這是老爺準備的,這是二姑娘的……有兩個衙差家里頭有全福姥姥, 把年輕時戴過的老銀簪也送了來,全當給姑娘攢福。”
周禮中男兒二十加冠, 兒十五及笄, 是全家的大事, 馬虎不得。過了今日就算是人了,得設宴邀親朋好友一起來觀禮,擇姻親婦中賢良有禮的做近賓,規誡小姑娘日后該怎麼做。
唐夫人懷著歉疚道:“那案子查出了點眉目,你爹差事忙,實在過不來。等到了三月三兒節,家里好好擺宴給你補上。”
唐荼荼:“沒事,就是個生日,爹公事要。”
當娘的練了半個月梳頭發,在家里逮誰給誰梳,就盼著今日別丑,荼荼頭發黑亮厚實,怕一簪子綰不住。好在練了半月了手,梳起一個致的高鬟,一碎發也沒落下。
唐荼荼對著鏡子照了照:“哎,謝謝娘。”
禮節是昨天才學的,左手掌心剛搭在右手背上,才要屈膝,唐夫人立刻扶住了:“什麼跪啊拜的,咱家不興那個,坐下來跟娘吃頓飯便是了。”
唐荼荼最清楚了,母親上講著不在意,其實當人后娘的哪里能不多想?
唐荼荼笑著跪下去了,拱手于地,額頭也在了手背上,是拜天地君親師最莊重的稽首大禮。
“好閨。”唐夫人眼里立馬蘊了淚,捧起老爺寫的一幅字,逐字逐句地念。
“……不慕富貴,不惡庸常,人生第一自強之道,必是養心、明理、正德行,韜略智慧皆由此出,吾兒切切銘記于心。”
這是給兒的誡書。今日沒有親朋好友,也沒有良媳賢婦,全由唐老爺一封誡書代勞了,寫得跟祠堂的家訓也沒差幾句。
念完了,唐夫人才扶坐下,笑不攏:“這幅字,你爹通宵寫了一夜,清早滿桌都是廢紙。我替他拾掇時候展開來看,你猜他一整宿計較什麼呢?”
唐荼荼好奇:“什麼?”
“虧你爹還是個進士,‘韜略智慧’這詞兒,他竟琢磨了一夜——起先寫‘賢淑聰慧’,后來改‘嫻淑聰慧’,又改什麼‘嘉自持’。可把娘笑的,他寧愿通宵琢磨一個詞兒,還不如趕個清早過來與咱娘倆吃頓飯呢。”
唐荼荼聽得眼淚差點飆出來。
賢淑是賢良淑德,嫻淑是嫻靜端莊,嘉是和善,都是尋常爹娘對兒的希冀,放在及笄禮這一天,規勸盼兒長這幾個詞的樣子是再合適不過了。
爹糾結猶豫了一整夜,給換了“韜略智慧”四個字。
這個學著孔孟長大的老學究,終于明白那些大計小謀都不是憑空想出來的,也舍得放手任走不同于別家兒的路。
唐夫人沒留多久,陪吃了一頓早飯便離開了,帶來的一大堆禮也只給荼荼過了遍眼,印坊里存放東西不便,又全帶走了。
前后幾波聚集染,印坊里盛了二百人,住了個全滿。唐荼荼這個小院也住滿婦人了,叁鷹再好的輕功也沒法兒在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走。
他穿了夾襖,扮作雜役,天天蹲在的院門口剝蒜摘蔥,偶爾拿著掃帚劃拉兩下地。叁鷹脾氣天生的好,逢人便是一臉笑。
進進出出的醫路過時都鄙夷地掃他一眼,只當這仆役心不正,天天圪蹴在人院門口,皮子又甜,天上喚著“姐姐嫂嫂”,搭話賣笑的,不統。
直把叁鷹氣了個倒仰。
唐荼荼從他那兒尋了個開心,樂淘淘走了。回屋坐了沒半刻鐘又繞回去,裝不經意地問。
“今兒,沒人給我送什麼東西啊?”
叁鷹目一閃,揣著明白裝糊涂:“不應該呀,道是不是堵了呀?一般這風大雪寒的時候,道就不讓過,我給您打聽打聽去。”
說完扭頭跑了。
心里直苦,姑娘這都十五歲生日了,殿下那禮咋還沒到呢?
唐荼荼一下午神思不屬的。二哥走的那天……呸,臨別那天,還說給備了生辰禮的,說大不了一年給過兩回生日,不缺這一份禮。
怎麼就不送了呢……
有點失,又啪啪拍了拍臉,揮去這矯。二哥在邊關打仗呢,這掌大點事還值當他惦記?過往十年沒過過生日,這會兒有吃有穿有家人禮還不滿足,慣得你。
唐荼荼靠自我唾棄把自個兒安好了。
隔了會兒,古嬤嬤又來報:“姑娘,外頭有人要見你。”
已經等在院兒里了。那是四位中年人,有男有,全穿著錦,銀鉤玉佩篾扇,寬額大手厚耳垂,各有各的富貴貌。
唐荼荼在東西市尋久了,一看便知道這幾位是大商人。
遠遠看見古嬤嬤領著出來,幾位大掌柜笑了滿臉,快行幾步上前來拱手作禮:“這位就是大姑娘吧?”
“實在是生意忙得迷了腦子,早早就得了東家的信兒,一直沒來得及拜訪姑娘。過年托管家給您送了一份禮,老管家回頭跟我說,縣老爺清正廉潔,沒讓他進門兒,給我原封不帶回去嘍。”
這幾位噼里啪啦快人快語,唐荼荼迷瞪聽半天,在古嬤嬤的眉弄眼中知道這幾位是誰了。
來天津之前,娘說天津有幾個生意上的老朋友,托付他們關照自己。又聽這幾位掌柜各個稱“東家”,大概華瓊是生意的牽頭人。
“哎呀,到飯口了,咱們邊吃邊說,邊吃邊說!姑娘快請上座。”
跟商人打道是件愉快事,唐荼荼推辭幾句,被幾位伯姨笑地按著坐下了。
不知人家有無顧忌,自己用公筷空盤取了一份菜,吃飯不摘帷帽,起輕紗一個角吃,吃相斯文又秀氣。
等上后菜之時,那位姓侯的大掌柜招呼著往這邊上:“姑娘可別是心著肚子,學別家丫頭苗條,咱不學那個,也別因為我幾個在這兒而拘謹,不然那可是我們的罪過了。”
“沒有的事兒。”唐荼荼心暢快,又夾了一只裹滿醬的四喜丸子。
“前天一聽縣里頭出了事兒,我立刻給東家去了信兒。姑娘也是,這麼大的事兒不知道跟我們張,今兒我們各家出了十來人,都在印坊左近住下了,留著給姑娘支用。”
唐荼荼眼神一閃:“伯伯聽著了什麼信兒?”
赤眼病在前,趙大人貪污一案應該還沒傳出去,而大肚教一案更是萬萬不能傳出去。
果然,那侯大掌柜嘆了聲:“自然是縣里發了赤眼病啊,還有趙大人貪贓納賄一事。”
“漕司府的令都傳出來了,要各家商行舉證趙大人納賄的名目,收的賄銀、侵占的農田、商全往上報——各家商行自個兒舉證行賄通賄的,既往不咎,不許再犯。”
唐荼荼眼皮撲簌了兩下。
知道趙老頭兒脾,肚皮不大,膽子更小。那老頭只是手松,過衙門走賬的公稅都要撈一筆,真要讓他實打實的貪、跟各家商行手要錢,那是不可能的事。
一個破落的靜海縣,要什麼沒什麼,商行不從這里進貨,也不在這里開店,整個靜海縣的錢莊當鋪都全是營的。各家商行頂多從靜海縣招一些廉價勞力,包吃包住把工人接到天津城去。
這樣的境地,趙大人去哪兒貪?他跟各家商行該全無關系才對。
漕司讓各家商行舉證,這“既往不咎”有點意思。那日,唐荼荼聽爹爹和葉先生說過,一地出了大貪,往往上下牽扯一片,一府的員都要嚴查進項出項。
“既往不咎”,就是讓各家商行把那些對不上的賬趕列出來,往趙大人頭上安。
摁死一個縣,好天津別的大人賬目清明,在皇上派欽差下來之前,先把自己一抖干凈。
里的菜味道復雜起來了,唐荼荼放下筷子不再吃了,直起坐得筆直。
頂著華瓊的名頭,嚴肅開口。
“我出門前,我娘給我講了個道理,說做生意要誠信經商,才能越做越大,有些事莫手,手必被捉……”
幾位大掌柜當真以為這是華瓊的金口玉言,聽得專注極了。
唐荼荼卻說不下去了,頂著幾位大掌柜認真卻迷的目,自己也覺得這話是屁話了。
一條運河,從北到南串起了百十個商幫,千百個商行,萬千家商戶。上下多人“打點”,多人“通氣”,要是以律法畫條線,能把全天下十之七八的商全劃到“行賄”的那一頭。
老爹清清白白一個,這幾年就沒拿過除了俸祿和己以外的錢,饒是這樣,唐老爺還常常因為早年禮部花了八十兩紋銀打點而耿耿于懷。
而漕司一個地方大員,敢下令“所有商行行過賄的既往不咎”,說明天下有許多先例在前,平時民不舉,不究,貪的貪,送的送,曝出事時法不責眾。
侯掌柜聽出想說什麼了,眼里立刻帶了贊賞。
“大姑娘小小年紀,竟能明白這番道理!姑娘放心,我們心里都有桿秤,皇城下生意不好做,老伙計們都知道樹大招風的道理,有時寧愿外地商會踩在頭上,也不敢歪心思,賬目上是清清白白的。”
這“清白”含了多水不好說,聽他一席話,唐荼荼好歹放了心。再想想娘可是坐擁三條街的厲害人,肯定也有一套自己的事之法。
侯掌柜又接起了前話:“前日信兒送出去,回信回得極快。我們才知道東家已經出門了,正往天津這頭趕呢,不日就到了。”
唐荼荼驚喜:“我娘要過來?”
換了個住,連這事都不知道,大概娘的信送府里去了。
中午吃了葷菜,古嬤嬤都惦記著,晚上只有清清淡淡一碗長壽面,一海碗,配了兩樣小菜。這葷一頓素一頓的實在折磨人,連湯喝完,只覺得吃了個水飽。
趁著今日有紀念意義,唐荼荼開始寫年終總結,年前忘了寫,年后一直忙到今天。
去年冬至來到這個時代,今已一年零一個月了,這一年做了什麼事兒,有什麼想法和悟全寫上去。以前每到年終是填表格,寫公文,如今沒上級要應付,寫著寫著就了日記,一句一句落筆都是自在的。
吃了長壽面,收了全府的禮,聽了爹爹的祝詞。但總有點一丟丟憾浮在心上,摁不下去。
此時的長街上,幾匹快馬搶在天津閉城門前進了城,沿著河西堤一路穿過坊市與巡衛關卡,朝著的方向疾奔而來。
領頭的影衛看了看時辰,高興得差點蹦起來。
子時一刻!趕上了!昨兒天黑殿下的信才過來,快馬加鞭一天一夜,老天爺啊,竟他們趕上了。
叁鷹和芙蘭一路穿門過院,抑著興“篤篤篤”敲門。
(章節錯亂,請觀看另一本同名書籍)————————————————————————————————————————————————————————————————————————————————————————————————————————————————————————————————————————————————她,是醫藥世家,廢物顧七,平凡的面容下掩藏著一張傾城國色。 她,是鬼醫聖手,異世靈魂,淡漠的面容下有著隨心百變的性格。 當她穿越而來,代替她成了“她”時,身中極品媚藥,是再死一次?還是找個男人當解藥?他,玉樹蘭芝,清逸絕塵,看似無害,實則卻是吃人不吐骨的腹黑狼,一朝錯上,為免被他剝皮抽筋,她只能用上連環計,一避再避,量他有再大的能耐,也絕不會想到,當日強上他的人就是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寵她入骨,愛她至深,哪怕她是世人眼中的廢物,無才無色,他卻視若手心之寶,把她放在心尖之上,許諾,哪怕負盡天下,也絕不負卿!她本是慵懶淡泊之人,冷血而冷情,稟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既然有他護著她,寵著她,愛著她,她就斂起鋒芒,掩去風華,當一個世人眼中的廢物,偷得浮生半日閑。是誰觸了她的逆鱗?激起她心中嗜血?無法修煉的廢才?無一是處的廢物?毫無戰鬥力的顧七?誰知,她風華的綻放,強勢的崛起,只為那守護她而倒下的男子!一朝風雲湧動,揭去廢物之名,揚吾強者之威!長劍在手,且問天下誰與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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