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隔離室外看, 玻璃鋼的兩個年輕一坐一立,僵持許久后,顧之桑忽然側目揚了下手。
鄭如玉看到愣了愣, 和邊同樣張的組員說:“把閘門打開吧。”
“打開?”
組員遲疑道:“鄭前輩, 萬一那個降頭師趁機跑出去……”
“沒事的, 不會逃。”
就算想跑, 顧之桑也不可能讓跑掉。
這個念頭在鄭如玉的腦海中自然生出,仿佛‘信任顧之桑’已經了最無可置疑的事;
待反應過來,自己都訝然了。
很快, 嚴合的玻璃鋼閘門緩緩打開,流的清風從門外涌;
看到封閉鋼門上出現的通道口,如野般警惕不已的禾羋暮檀心中最后一防備,開始松。
“你知道什麼?”
“無論如何,我脖子上的刀疤都和這件事沒關系,我拒絕回答相關問題, 也不想再提。”
顧之桑聳肩,“當然。”
仍盯著顧之桑, 良久慢吞吞問:
“既然是因為我要殺那個人,那麼你們才來找我,你要給做主嗎?”
“我們不是為而來。”顧之桑說。
三言兩語的流中,顧之桑能覺出來, 禾羋暮檀生活得很原始、很封閉, 幾乎不接網絡, 同山里的鳥禽小沒什麼區別。
把手機拿出來,點進《靈事》節目組的超話。
雖然節目組的剪版要三天后才能放出, 但組會有自發錄屏、組合集。
找到‘桃花咒’事件的錄屏, 顧之桑把手機放到禾羋暮檀的面前:
“只是我直播間里的觀眾, 之所以找上你,是我們對你的頭——蠻興趣。”
“還有,你既然已練了‘飛頭降’,應該也能到天地法則的規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能做。
若不是我們堪破你的謀劃,你真將那個生殺掉、吞噬,你將變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邪修,是法則命理降下的懲罰,都會讓你痛不生。”
五弊三缺,非正道的‘命門’、‘相門’、‘卜門’特有。
無論能否看別人,但凡是自己命格中有了弊病缺陷者,從其出現的那一刻,他便能約到、自己為踏方外付出的代價。
禾羋暮檀練‘飛頭降’,雖沒食過人,但死在手上的家畜鳥禽不盡其數,殺生太多煞氣自然也多,也就比尋常玄師的命格更坎坷。
傷一育,缺一祿。
五弊占一,命里無子。
三缺名利,注定一旦世,在任何行業方向都做不出名頭。
禾羋暮檀應是知道自己的弊缺,才從不上學。
也不想淪為毫無理智的吸怪,故而一直克制自己、在深山遠離人群。
‘小筑最可’德行有虧、用玄學數破壞了和男友的是真,但無論是間律法、還是間規矩,都罪不至死。
禾羋暮檀殺了,只會讓自己背上殺孽,很可能反噬在命格弊病上;
還會從此破戒,控制不住想要吸食人的。
若到了那個地步,現在也不能被請到靈組,和和氣氣談了。
聽到顧之桑這麼說,禾羋暮檀想到自己當時沖時所作的決定,心中有些后怕。
悶聲道:“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那麼生氣……陳路剛和我提分手的時候,我確實有點難過,但我早就做過很多次心理準備,能接。”
“后面在他上發現了蒙人心智的‘桃花咒’、又找到了那個下咒的人,看到他們走在一起的樣子,我忽然就、就特別憤怒,很厭惡,也厭惡陳路剛。”
禾羋暮檀口中的陳路剛,就是的前男友——是那個被‘小筑最可’用‘桃花咒’奪走的男生。
對顧之桑沒了抵和防備,還有點莫名的好,便扭著把和前男友的關系、以及為什麼要對‘小筑最可’下死手的原因逐一說出。
離開崧山時,禾羋暮檀只有六歲。
八年之后,獨一人回到了出生地,趕走了鳩占鵲巢、住在半山腰自建房里無賴母子。
禾羋暮檀在玄學一道天賦不低,彼時已經將‘飛頭降’練至可以頭完全分離,加之在外流浪時學了各種雜七雜八的偏門,倒也能無師自通驅個邪、看個小病。
于是就繼承了母親的一脈的缽,了崧山腳下新的‘靈’。
開始時附近的村民信不過,漸漸瞧出真有本事后,就開始小神婆。
陳路剛是回來的第一年,就認識的同鄉小子。
當時陳母的神狀況和都不好,時不時就有些瘋癲,去醫院檢查、醫生都說沒什麼事、看不出得了什麼病癥,但這種況持續了有兩年。
聽說山里來了個小神婆,陳路剛就背著他媽媽上山看‘病’。
事實上陳母的‘病’,普通人確實不好看。
禾羋暮檀給檢查后才發現,上氣很重,侵骨髓。
陳父走得很早。
陳母年紀輕輕守了寡,但依然持家有序、照顧亡夫的父母和陳路剛,婆媳關系很好。
陳路剛十來歲的時候,和同村的一個無兒無的鰥夫看對了眼。
當時前夫已經死了快十年,才不到40歲,一個人養一大家子很辛苦。
那鰥夫很照顧,常幫打谷曬糧、打野食給陳路剛和家里的老人補營養。
久而久之連的婆婆——陳路剛的親,都說如果陳母有那個意思,就再嫁了吧。
誰知兩個年人剛談上,陳母就忽然‘病’了。
以前只是弱,現在還帶了瘋,一發病就誰都不認識渾打擺子,見人又哭又咬;
這麼鬧了小半年,和鰥夫的新也黃了。
村里有經驗的老人和陳家人說,看這樣子陳母這是被臟東西纏上了,發了癔癥。
但陳家人不知道的是,兒媳婦的瘋‘病’緣由、以及纏住的臟東西,就是那個早死的前夫!
這前夫生前脾氣就差,生好斗,骨子里又傳統又自負。
意外死亡后,因在間械斗留下案底,它的轉世機會排到了間算法的三十七后,魂魄一直在地府徘徊。
陳家兩個老人、以及陳母逢年過節,都會記得給它燒紙錢,所以它在下面過得很滋潤;
也常能聽到自己爹媽對間的媳婦的夸贊,說兒媳婦是個多麼孝順、多麼善良的人。
陳家男人在間的狐朋狗友知道了,都很羨慕它娶了個那麼好的媳婦。
它又得意覺得面上有,又有些不以為然。
但在它看來,媳婦嫁到了他們老陳家,那生是陳家的人、死是陳家的鬼。
就算它死了,媳婦給它照顧孩子、孝順陳家父母也是應該的。
誰想它死了的第七年,就在它老娘給它燒紙的時候,聽到了這媳婦要改嫁的消息,這可把它氣著了。
都說好不嫁二夫。
更何況是個鰥夫!
難不它老陳家的香火,要去別人爹?
死了的陳家男人不樂意了。
這時再看它那在間為它持家務、養兒養老的妻子,也是百般不順眼,覺得不老實。
為了阻撓妻子再嫁,這惡鬼想辦法從地府跑到了間,回到了陳家纏著陳路剛的母親。
陳路剛背著母親找到禾羋暮檀的時候,陳母因長期被氣纏繞,虛弱骨瘦如柴。
看到這樣的陳母,禾羋暮檀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生母,怒火中燒,當即去捉了那藏在陳家的鬼魂,把事原委同陳家人說了。
陳家老人驚駭不已。
誰能想到把兒媳婦害這樣的,竟是死去的兒子!
兩個老人一邊嚎啕大哭、說兒子糊涂說他們家對不起兒媳,一邊淚眼婆娑著祈求禾羋暮檀放過兒子,把禾羋暮檀惡心得夠嗆。
冷冷笑著,質問這對老夫妻難道就沒有良心?
‘你們兒子死了,這個人早出晚歸打兩份工,就為了養兩家的老人和你們的孫子,十年時間,就是養幾頭狼也該養了!’
''小大師,我們對不起兒媳,可、可……我們老兩口給你錢,求求您別管我們的家事了!’
令禾羋暮檀沒想到的是,這一窩歹竹里倒是出個好筍。
當時才十五六歲、還在縣高中讀高一的陳路剛,在一旁沉默許久,忽然對說:
‘勞煩小神婆,把我爸送走吧,他沒資格這麼欺負我媽。’
禾羋暮檀哼笑道:‘送不走呢?你這父親豬狗不如并不覺得自己有錯呢。’
‘……’
‘那或打或驅趕,只要能讓我媽不再他糾纏折磨就行,請都請小神婆出手。’
陳家兩個老人又哭又罵,說他一個當兒子的怎麼能說老子的不是,是大不孝,以后下地獄都要被閻王爺批\斗。
陳路剛只說:‘有什麼罪我愿意背,別搞我媽。’
聽那年如此說法,禾羋暮檀大意外。
最終驅散了陳父的魂魄,而因陳母氣深重,每隔一周最要上山一次,陳路剛經常背著他媽來找禾羋暮檀。
久而久之兩個人的關系就了。
當竇初開的青年眼神清澈張,和禾羋暮檀表白時,有些意。
在陳路剛高二的時候,兩人正式談了。
禾羋暮檀說:“我和他擱一塊兒之前,就和他說過了,我這一行五弊三缺有天殘,注定以后沒孩子。
我還沒上過學沒文化,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反復說自己不介意這些,我又不吃虧,就答應了。”
但心里清楚,正如說的: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現在陳路剛不介意,不代表五年十年二十年后,他還不介意。
禾羋暮檀就沒想過兩人能長久。
沒想到對方考出大山、考上很好的學校后,待一如既往,每天都給打視頻電話。
雖然男友在當網紅也有,但他一直都說自己有朋友,難免讓禾羋暮檀的陷得深了些。
盡管早就做好了和陳路剛分手的準備,可對方真的提出時,還是難過的。
再然后就是發現‘桃花咒’的憤怒。
現在想想,當初心中的無名怒火的確太旺,滿腦子都是怎麼報復那個下咒之人,最后竟連底線都拋棄了。
禾羋暮檀皺著眉頭,“就好像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我,必須要讓那個人付出代價,必須要去死……”
顧之桑并不奇怪,料到了。
“恐怕你那時候,也在不知不覺中被蒙蔽了的心神,差一點就要喪失理智、淪為被推在前面的刀。”
就如那個配婚、屠殺了天云村百姓的厲鬼。
禾羋暮檀不解:“什麼意思?有人利用我、還是想害我?”
不是人。
顧之桑心道,只是團無形無、藏頭尾的損邪祟。
沒得到回應,禾羋暮檀也懶得追問:
“算了,無論是不是下咒、有誰在打什麼算盤都與我無關,我和陳路剛已經分手了,以后也不會有聯系,他和誰在一起隨意。”
顧之桑有些詫異,微微挑眉:“你想好了?”
一般人上這樣的事,得知真相后大概率會原諒人。
因為人也是被害者。
禾羋暮檀并不這麼想。
顧之桑再看的男宮位、推演的桃花和姻緣時發現,陳路剛那邊應該是看到了節目剪輯、知道了真相,并且上的‘桃花咒’已被顧之桑斬斷,腦子清醒過來后悔不已。
他還是喜歡禾羋暮檀,并且這份意更重了,定會想方設法求原諒。
可在禾羋暮檀這邊,對陳路剛的緣已經變淡許多,有要和正緣軌的跡象。
這段姻緣怕是要黃。
這是因為禾羋暮檀格執拗有缺陷,最討厭破鏡重圓,認為哪怕圓上了裂痕會永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