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因為顧老師對這種同類的老師就懷有一種天然的善意, 道:“郭秀秀和高懷在市公安局呆的時間長,我讓他們問問。”
這倆人和一起進了特警支隊,三人關系很好。
高懷把當兄弟, 顧秀秀把當神, 把他倆當對練沙包。
進了大院兒,小姑先帶著林蘇葉和莎莎去打電話。
直接打給高懷, 把事說一下,氣道:“那個狗東西想打我嫂子,不管他是誰家的親戚, 我肯定得揍他一頓!”
高懷小聲道:“我這就幫你打聽一下, 明兒跟你說呀。”
小姑:“明兒他不會已經跑了吧?”
辦案向來追求效率, 生怕黃偉也跑了。
高懷笑道:“他在派出所關著呢,怎麼跑?這是正兒八經報案的案子,又不是隨便去問問話。”
這種報案進去的, 也得走過場再放出來,不會隨便放人的。
小姑:“我嫂子說他姑父和姐夫都是周家的, 周家很厲害嗎?”
小姑對人家家世厲不厲害是沒有概念的, 就公安局長、省長也覺得就是職務, 并沒有覺得多厲害,要是他們家人犯了罪, 也照樣抓,就他們自己犯了罪,也照樣敢抓, 所以一個市革委會的什麼工作人員, 也沒當回事。
高懷笑道:“有點厲害吧。”
其實居要職的大人反而不可怕, 他們一般都是各地崗制, 來來去去的, 在當地也沒有盤錯節的勢力。
這種大人大多都潔自好,只有約束不及的家人或者司機、書之類的容易惹事。
最讓人忌憚的是那種地頭蛇,整個家族在某地盤旋多年,經過多方聯姻、洗牌,在各部門、各行業都有親朋故舊。他們一直沒有攀上頂峰,也意味著不會摔下低谷,沒有像有些家族那樣被拆散打過。
就那些年運迭起的時候,他們也沒遭什麼損失,反而撈了不好。
他們雖然不是一二把手,但是他們卻掌握著實際辦事權。
就當地的大領導也不得不忌憚他們,與他們好。
周家在市革委會就是這麼一個存在。
當然,分數不同系統的人,和他們沒有什麼工作來往的,自然也不會忌憚他們。
梁家是省委干部,顧家是省教委聘請的教授,薛家是大軍區的軍,他們和周家干系都不大。
甚至于他們特警支隊和他們也沒什麼關系。
高懷接完電話就把這關系給捋清了。
高懷是省城本地人,家里親戚也多,和周家自然也有親戚或者在。
不過像他這種有個有能力的公安,自然不喜歡靠親戚關系,甚至要特意撇清,免得讓同事以為自己是靠關系上來的呢。
他可不想自己的才能和努力被關系抹殺。
他找人打聽了一下,果然,黃偉一被抓走,他的狐朋狗友就去給他姐姐送信。
高懷也托朋友給周家帶個信,就說黃偉那事兒不算大,但是他在院欺負薛明春嫂子這事兒比較大。
怎麼的還打人?
高懷把黃偉想打林蘇葉卻沒打著的事兒給坐實,打沒打著不重要,關鍵你想打,有打的事實存在,那麼就證明你危險,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對同志手?
這是我哥們兒的嫂子,哥們兒找到我,我能不管?
黃馨茹正在家里跟周秉安抹淚兒呢,“我早就說黃顯寧不是個好東西,早晚是個禍害,趁早找個事兒打發了他。”
周秉安說一切要按政策來,不能被人詬病挑刺兒。
政策沒說不許欺負黃顯寧,可你要弄死他就不對了,因為政策沒說要判他死刑。
黃馨茹就開始跟他撒,纏著周秉安給弟弟出頭。
黃馨茹雖然三十多歲,卻保養得宜,依然皮白凈,容貌姣好,又加之子纏從年輕時候就很得周秉安歡心。
雖然周秉安喜歡年輕小姑娘,在外面也有幾段花花,卻都是水姻緣,并不妨礙他和黃馨茹夫妻深,只不過瞞著黃馨茹而已。
夫妻倆膩歪了一會兒,周秉安表示不會讓小舅子委屈的。
雖然他吃枕邊風那一套,卻又不會全無章法,而是先打個電話把況仔細問了問。
掛了電話,他皺眉,“這一次有些過了,牽扯到外人。”
外人的意思不是普通的學生,而是有點背景的。
此類的事兒黃偉沒做,但以前沖突對象只有黃顯寧,自然沒問題,這一次牽扯到外人,人家和李主任有點關系咬著不放報了警,那就有點麻煩。
黃馨茹蹙眉撒,“阿偉這一次也沒做什麼呀,比以前輕得多。我看就是這個人多管閑事,八是看上黃顯寧了。那小白臉一副藝家的憂郁氣質,很會勾人的心。”
周秉安笑了一聲,抬手,“勾誰了?”
黃馨茹:“啊喲,你不要看我,當然不是我。我說的是你那個堂妹。”
周秉安:“周怡?”
黃馨茹:“不是!你到底有沒有在關心自家姊妹啦?”
周秉安:“那個非要送阿偉去公安局的人是什麼來頭?”
黃馨茹:“好像走李桂珍的門路來進修的。”
周秉安神立刻正經了兩分,“梁家?那要給兩分面子。雖然梁劍云退了,可這會兒省委那幫子人還尊著他呢。”
黃馨茹:“估就是花錢走的關系,整天騎自行車上學,從來沒坐過小轎車。”
這年頭轎車,只要坐過的甭管是誰,那指定都大有來頭的。
當然你說自己來頭大,卻連小轎車都沒過,那也別吹牛。
夠不上呢。
黃馨茹滿腦子都是這些勢力高低,哪個要結哪個可以踩一腳。
周秉安也沒多想,抓黃偉的那個派出所從所長到下面隊長、公安他都認識,打個招呼就搞定的事兒。
他們誰都不覺得丑化領袖畫像有什麼了不起的,就當畫功不到家,畫壞了唄,也不能因為這事兒就抓人——雖然以前用這個當借口抓斗過不人,可現在不是新社會了麼。
周秉安也想當然把注意力集中在起沖突的人上,要麼喜歡黃顯寧為他出頭,要麼長得漂亮黃偉想欺負。
對方的背景決定他是輕拿輕放,還是真的罰黃偉。
而對方的目的不同,他這里的解決辦法也不同。
至于那幅畫,就是個借口啦。
然后他就接到人的電話,此人和高懷也是朋友,算是兩頭都有,幫忙傳個話兒。
聽對方說黃偉想打人家的,周秉安下意識理解黃偉看人家漂亮想占便宜,人家不從他就要用強才起的沖突。
黃偉喜歡朱小娟的事兒他也知道,早幾年他跟家里說想娶朱小娟,但是他家里人沒同意。
雖然朱小娟家分沒問題,窮苦大眾,紅苗正。可父母以前是黃顯寧家的傭人,也在黃家跟著讀書識字。后來運黃家倒了,父母立刻上躥下跳揭發黃顯寧的父母,算是給黃父被槍斃的罪名加了重重的一筆。
黃偉家里不同意他娶朱小娟,而朱小娟日常也對他冷冷的不假辭,他在學校著朱小娟,在家里卻沒吹牛自己和朱小娟如何如何的。
如此吹牛吹多了,周秉安就覺得黃偉風流好,還有點上不得臺面的下流。
他雖然瞧不上黃偉,可他對自己媳婦兒還是疼的,媳婦兒把這個弟弟視若黃家的寶貝疙瘩,他這個姐夫自然也幫襯一下。
反正黃偉也沒犯什麼大事兒,就是在院狐假虎威一下,在周秉安看來就是雨。
他毫不以為意,甚至對方起了好奇心,調侃道:“那學生什麼樣,很漂亮吧?”
朋友就有些急了,“周兄,你不能不當回事呀,對方說要黃偉一只手呢。”
這麼狠?
周秉安瞬間冷靜下來,仔細問問對方到底什麼份。
朋友就告訴他,的小姑子在省公安廳特警支隊,薛明春,和特警支隊所有人都是好兄弟,和省廳、市局關系也好。
這特警脾氣非常大,誰都不慣著,又特別能打,他們認識的公安都是手下敗將。
說要黃偉一只手,那怕是假不了。
薛明春?
周秉安想了想,有點印象啊。去年全省公安大比武前三名里就有個公安,第三名,好像就薛明春?
當時他還以為薛明春是靠走后門撐到最后的,誰知道據宋延輝、高懷等人說,薛明春是真的有實力。
今年就進了特警支隊,那可不是走后門能進的單位。
可一個省廳特警,揚言要黃偉一只手,合適嗎?
不違反紀律嗎?
他再一了解,薛明春的哥哥是大軍區師部的參謀長,深首長們重,當接班人培養,前途無量。
雖然軍部和機關沒什麼集,可薛明翊做到這個份上,他得多轉業的軍戰友?
周秉安雖然花花,可他一旦認真起來立刻就能分析清楚當前的形勢。
別說一個黃偉不值當,就為了周家某個嫡系子孫也不值當跟人家撕破臉的。
當下最好的辦法那就是和解。
砍手就不必了,估計是薛明春說氣話,但是賠禮道歉還是應該的。
甚至于賣他們個面子,就讓黃顯寧平反也無妨。
不過是個小畫家,平反了他也依然在院教課畫畫,也飛不上天去。
他們在這里千回百轉的,林蘇葉和明春不知道,也沒多想。
林蘇葉就是看不慣黃偉那欠不登的樣兒,每當自己跟黃顯寧請教問題,他就在一邊怪氣,每當黃顯寧指點自己問題,他也在一邊冷言冷語。
這雖然沒有正面沖突,卻也是神攻擊,影響緒就影響學習,就是大問題,不可原諒,必須得撕一場讓他老實點。
小姑則只有一個想法,第二天請個假去派出所,先把黃偉揍一頓給嫂子出氣,再陪著嫂子去院溜達一圈,警告一下那些不長眼的,誰敢欺負林蘇葉,就揍得他親媽都不認識!
至于什麼公安不能隨便打人?
那肯定的,這是紀律。
可又不管這一套,我先打了,有分就接著唄,反正不能因為這點事兒開除我。
檢討我也麻溜寫,但如果有下一次我還不改。
反正誰打我嫂子,我就揍扁他!
大不了不當公安,反正不當公安也可以打流氓,有什麼關系?
林蘇葉沒把黃偉這事兒當回事,覺得就是同學沖突,報警給黃偉點教訓讓他以后老實點,別總打擾自己學習,也別總沒事兒就找黃老師的麻煩。
既然李桂珍說黃偉家有點關系,估計跟派出所打個招呼,也就把人給撈出來。只要他家不是蠢貨,也會敲打一下他,讓他以后消停點。
所以也只是和小姑說,并沒有跟家里其他人說,更沒跟薛明翊說。
薛明翊每天在師部、軍部以及戰備訓練場忙,百忙中時間回家,自然不會和他說這些讓他煩神。
小姑也沒和家里人說,因為覺得這事兒就歸管。
第二天顧孟昭就把林蘇葉的畫稿拿走,說上午去省出版社拜訪高主編,問題應該不大。
在他看來這畫稿趣盎然,非常符合小朋友們的喜好,出版以后完全不會虧的。
不過出版社也分不同的部門,出版畫稿、繪本故事書等有另外主編負責,顧孟昭也不認識,得讓人引薦。
總之他覺得只要作品好,再有人引薦問題不大。
三人一起到了省大門口,小姑讓顧孟昭去學校,則陪林蘇葉去院那邊。
顧孟昭知道們有事兒,只是倆都不說他也沒非得問,既然是院那邊有事兒,他找人打聽一下也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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