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顧元珩喜歡，卻不喜歡顧元珩，那他不會讓的。

　可如果也喜歡顧元珩，顧孟昭就覺得自己再賴在這里就有些不妥當，相當于變相給施加力。

　他不能給力，不能讓覺得自己在迫。

　可要讓他放手，不再喜歡明春，他又覺得很難。

　這一天他連畫表格帶寫分析，足足寫了大半個本子來分析更喜歡顧元珩還是他以及他倆各自的優劣勢。

　雖然紙上分析得明白，可他發現這事兒不是分析明白就可以的，因為他的心不他控制，明春的心也不他控制。

　他對明春是日久生。

　日久生和一見鐘不同。

　一見鐘可能就是一時沖，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看到第一印象符合自己審的就可能一見鐘。

　日久生卻是在了解了這個人之后，他從和理智上都接納、喜歡這個人，從第一次意識到喜歡，然后到一天比一天更喜歡，直到那種喜歡達到頂點，再也無法抑制，想要向傾訴，想要和在一起，把那種心上的喜歡化為實際的行。

　這種喜歡是由而外的，要想斬斷卻沒有那麼容易。

　因為就如冰山一角，你在海面上看到的那一角冰，意味著在海底下已經有一座山。

　他從眼神、言行中冒出頭的那一點喜歡，哪怕只是一片小芽，而他心里也已經有一棵參天大樹。

　讓大樹強行枯萎？還是把它連拔起？

　那都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

　他正坐著發呆呢，于慧敏過來借書看到他，就坐下和他聊一會兒。

　于慧敏：“顧孟昭，開學以后如果我有不會的，想多和你請教一下可以嗎？”

　當初學習好，但是耽誤了這十年沒有多長進。

　最近為了高考拼命做題、復習，也只是臨時抱佛腳，真正的知識也沒有長進多。

　很怕到時候自己跟不上，據說還得學高等數學方面的知識呢。

　顧孟昭自然不會拒絕，只要是學習方面的事，別人請教，他從來都是知無不言的。

　聊了一會兒大學的事，于慧敏看他眉宇間郁郁寡歡的樣子，笑道：“你這春風得意的，怎麼突然有了煩心事兒？”

　顧孟昭笑了笑，“沒有，思考幾個問題而已。”

　于慧敏：“想通了？”

　顧孟昭：“還沒。”

　于慧敏揶揄道：“不會是……思考薛公安吧。”

　顧孟昭：“……”

　于慧敏俏皮道：“我相信在學習方面沒有什麼能難住你的吧？”

　顧孟昭和薛公安倆出雙對，誰會不知道他們的事兒？他為了薛公安搬到這里來住宿舍，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于媽還跟羨慕呢，誰找到顧孟昭這樣的男人那真是好福氣喲。這年頭有幾個男人愿意為了自己喜歡的孩子做到這個份兒上？誰不是委屈人配合他們？就想閨也找個這樣的，哪怕沒有人家顧孟昭那麼俊秀有才，秉有這樣也好呀。

　正說著，于慧敏看到小姑和小嶺，朝他們揮揮手，“薛公安好，薛云嶺同學你寫完作業了嗎？”

　小嶺立刻坐到于慧敏旁邊去，小姑就坐在顧孟昭旁邊。

　小嶺：“于老師，你去上大學是不是就不教我們了？”

　于慧敏：“沒事，學校會給你們安排更好的老師。”

　聊了幾句，于慧敏就跟他們告辭，對小嶺道：“薛云嶺，走吧，我送你回家寫作業去。”

　小嶺還想聽小姑和顧知青說話呢，不過他也不好拒絕于老師，只得跟著走了。

　等他們都走后，這里就很安靜。

　小姑坐直，“顧知青，我得跟你坦白一個事兒。”

　在外面敗壞他名聲了，估計影響他以后找對象。

　顧孟昭被這一出弄得有點張，要跟自己坦白喜歡別的男人麼？

　顧孟昭溫道：“明春，不用著急的，先回家吃飯吧。”

　小姑：“我倒是不著急，主要是怕對你不好。”

　顧孟昭頓覺心塞，“明春，你還是多考慮一下。”

　小姑：“對不起啊，我就是沒過腦子，就跟人家說了。”

　顧孟昭呼吸都有點困難了，“你跟他說什麼了？”

　顧元珩湊在耳邊說話，真的非常曖昧，從來沒和別人這麼曖昧過。

　小姑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道：“我說咱倆沒對象……”后面那句你想和我結婚就有點心虛不好說。

　顧孟昭本來有些塞的心頓時就重逾千斤，覺膛都承擔不起它的重量。

　他抬手摁了摁口，笑了笑，“明春，對不起。”

　他一直一廂愿，把當自己的對象，可其實沒有。喜歡他，卻不是男的那種喜歡，他卻自私地想占有，甚至住到家里來。

　別人看到他們住在一起，自然會以為他們對象，是一對。

　還得費心和顧元珩解釋。

　他緩緩起，慢慢地收拾書本，卻突然紅了眼。

　小姑看他不說話，尋思哎呀自己做錯了呀，小心翼翼地道：“你放心，我說你沒對象呢，不耽誤你找對象的。”

　顧孟昭凝眸看著，“明春，你能再送我回家一次嗎？”

　每一次送他，他都覺無比甜，那種不敢表述出來的的歡樂讓他很幸福。

　小姑立刻站起來，“當然能啊，多次都行。不是，你要回家？”

　顧孟昭點點頭，“對，回家，不能總在這里打擾你。”

　小姑：“沒打擾我啊。”

　顧孟昭背上書包和并肩往外走，之前沒覺得冷，這會兒突然發現其實冬至月底真的很冷，冰寒徹骨的覺。

　太冷了，他不舍得讓明春挨凍，就笑道：“明春，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你幫我和嫂子說一聲。”

　小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還納悶呢，他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呀，怎麼和李巧慧說了幾句，他就生氣了呢？

　他都沒提過李巧慧這個人，不可能很喜歡李巧慧。

　就繼續送他。

　他們走到路口那里，拐進去就是薛家，顧孟昭示意回家，“明春，首都的冬天更冷，你能適應嗎？”

　小姑：“我不怕冷的。”

　顧孟昭：“元珩的有點……古板，但是你這麼厲害應該能應付的。”

　小姑很同意這個觀點，遠在首都的老太太還要給顧知青定親，那是很古板了。笑道：“顧元珩說他還在首都給你定了親呢。”

　要不是顧元珩還沒到首都，顧孟昭能去給他打電話絕，你搶走明春還給我安排個對象算什麼事兒？他苦笑，“我不用心的。”

　小姑小聲問：“顧知青，顧元珩說你想跟我結婚，是真的？”

　顧孟昭：“……他管得倒是不。”他必須要跟顧元珩絕了，明兒顧元珩應該能到家，必須卡點打電話過去。

　小姑點點頭：“對，我也覺得。他還說咱倆在對象，我說沒有呢。”

　看顧孟昭不回宿舍而是往外走，就喊道：“你等我騎自行車送你啊。”

　顧孟昭雖然說不用，可等騎車過來，他還是坐在自行車后座上，貪這最后的甜時。

　小姑：“顧知青，你回家是有事嗎？”

　顧孟昭：“明春，你喜歡顧元珩嗎？”

　小姑：“喜歡呀。”

　風有點大，在前面騎車一張口灌一肚子風，就沒有往后說。其實想和顧孟昭吐槽一下顧元珩，說話莫名其妙的，不過顧孟昭是顧元珩的叔叔，和他吐槽有點不厚道，還是和嫂子說吧。

　把顧孟昭送到家，小姑：“顧知青，那你明天不去我家了？”

　顧孟昭：“你想讓我去嗎？”

　小姑：“想呀！”

　顧孟昭的心又咕咚咕咚跳，覺得自己真不爭氣，只要還沒結婚，他應該也能靠近。可他如果靠近，那還得費心和人解釋，又影響清白。

　他聲道：“太冷了，你快回家吧。”

　小姑覺得他也有點奇怪，但是說不出哪里不對，想不明白，算了，回家問問嫂子。

　招呼一聲騎車就跑了，真風一樣。

　顧孟昭站了許久，才轉回家。爸媽都不在，他一個人又什麼都不想做，也不覺得，就上樓打算繼續工作。

　他想把給明春整理的故事書早點寫完送給，以后要是和顧元珩在一起，以顧元珩的子八不會讓他再給明春天天講故事。

　他也沒有覺得多難過，畢竟從優等生到下鄉養牲口的知青已經是人生非常黑暗的階段，那種難過的緒已經被他嘗又生出別樣滋味兒。

　可如果離開明春，就讓他覺得可以于那種難過之上，再疊加更多的難過。

　這樣想他又有些鄙視自己，說好的了是幸運，不也不會影響兩家，他也不會埋怨明春呢？為什麼這會兒知道喜歡顧元珩，要和顧元珩去首都，他會這麼難過呢？

　想到拉著顧元珩不讓他走的樣子，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難過，他應該高興，祝福。，

　小姑風馳電掣地沖回家，時間已經不早了。

　家里早就吃完飯，孩子們也都睡了。

　進屋，躡手躡腳去廚房鍋里找飯吃，嫂子果然給留著。

　之前回來騎自行車說顧知青有事兒要回家，林蘇葉還擔心呢。

　這會兒聽見的聲音，就，“明春，你到這屋來吃。”

　小姑就端著菜碗和飯笸籮過去，用腳輕輕地頂開門再回腳勾上。

　看到炕上的薛明翊，笑著打招呼。

　薛明翊把被子掀起來，讓上炕坐著吃。

　小姑就盤坐下，一邊吃飯一邊跟林蘇葉道：“顧知青生氣了。”

　林蘇葉：“為什麼？”

　顧知青鮮生氣，以前曹志德欺負他他都不氣，只有曹志德欠造謠明春的時候他才生氣的。

　小姑就把李巧慧的事兒說了，“要和顧知青對象，人家顧知青又不喜歡。”

　林蘇葉：“這是什麼事兒？”

　小姑就說了一下，林蘇葉想起高考時見過，印象不深。

　林蘇葉：“顧知青不可能因為這個生氣，還有別的嗎？”

　小姑：“別的？”

　林蘇葉：“今天你回來說幾句就走了，是有什麼事兒？”

　小姑就把顧元珩的事兒也說一下，“嫂子你說他是不是不對？他進檢票站，我都沒時間打他。”

　林蘇葉：“……”

　本來聽小姑回來說那些話，還以為開竅了，讓去找顧孟昭說，好讓顧孟昭高興呢。

　誰知道他們反而通得顧孟昭傷心失落回家了。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顧孟昭誤會顧元珩和明春，然后吃醋，可明春卻傻乎乎的一點都想不到這個事兒。不過也從中看出是真的喜歡顧孟昭，雖然說倆人沒對象，可李巧慧一說要和顧知青對象，就不同意。

　林蘇葉樂不可支地倒在薛明翊的臂彎里。

　小姑：“嫂子，你笑啥？”

　林蘇葉：“孟昭沒生氣，他是傷心了。你明兒去找他，跟他說清楚。”

　小姑忙喝一口熱水把里的飯菜送下去，“傷心是個啥？你打個比方。”

　說道理聽得費勁，打比方簡單，顧知青每次給講道理都是打比方，深淺出。

　林蘇葉：“你哥要是跟別的人……哎呀……”忙坐起來，嗔了薛明翊一眼，他居然。

　小姑：“干啥？”

　林蘇葉：“換個換個，我要是跟別的男人……”

　薛明翊目沉沉地看著，看得林蘇葉有點心虛。

　道：“那我總不能說別人吧，這不好。”想了想，“薛丁山變了心，樊梨花就傷心。”

　小姑：“回馬槍扎他心口窩？”

　林蘇葉：“那是因為傷心所以氣憤做的事兒，傷心就是被人背叛，傷心了。”

　小姑：“我也沒背叛呀。”

　林蘇葉干脆直說了，和明春你不能不好意思，“孟昭想和你結婚，他誤會你想和顧元珩結婚，所以傷心了。”

　小姑：“我可不想和顧元珩結婚！”

　分他一半被窩？休想！

　林蘇葉：“那你就和孟昭說想和他結婚，他就不傷心了。”

　小姑：“然后就可以繼續給我講故事？”

　林蘇葉點點頭，“對，你倆就隨便講。”

　小姑想了想，有點為難，罕見地嘆了口氣。

　林蘇葉：“怎麼了？”

　小姑：“嫂子，我被子……不夠大啊。”

　要是和顧孟昭結婚，分他一半被窩，被子有點小，到時候他搶自己被子，那自己也舍不得打他，不就吃虧了？

　薛明翊默默地把小姑吃完的碗筷給收拾下去洗涮干凈。

　林蘇葉則趿拉著棉鞋下地，打開柜子給小姑看，“瞅瞅，嫂子我和金煥芬買了一些布，還有一塊大花布呢，到時候給你一床很大的，足夠你和孟昭倆蓋的。”

　小姑高興了，“那好。”

　林蘇葉：“明春，時間不早了，快去睡覺，明早就去跟孟昭說清楚，再讓他過來。”

　小姑：“嫂子，傷心啥樣，很難嗎？”

　林蘇葉點點頭，“真的很難過。你想你最的人，不你了，別人了，那覺能不能難過嗎？薛寶釧寒窯苦守十八年，薛平貴卻變心娶了公主，薛寶釧能不傷心嗎？樊梨花還能回馬槍扎個負心漢，薛寶釧不就只有做妾或者死路一條嗎？”

　小姑一聽，“那我讓顧知青傷心，是不是太壞了？”

　林蘇葉：“你不是薛平貴，你是薛公安，人民的好衛士，你只是沒和顧知青說清楚，以后對他好點就行。”

　小姑：“咋樣是對他好？”

　他也不缺吃不缺穿。

　林蘇葉：“說他聽的話，多陪陪他，多領著他逛逛街，跟人介紹他是你對象什麼的，你哥最會了，你問問你哥。”

　薛明翊：“……”

　小姑嘿嘿一笑，“就扯淡麼，我知道。”

　跳下地，也不回屋睡覺，又一溜煙地騎著自行車跑了。

　林蘇葉喊都喊不住，對薛明翊吐槽道：“你們薛家人都不睡覺的嗎？”

　也得虧小姑是公安，就算晚上出門也沒什麼，可終歸是孩子，大晚上騎自行車出去跑，一跑半天不累麼？

　小姑又騎車跑到顧家，發現大門開著沒關，房門居然也開著沒關。

　進賊了！

　立刻伏低子警惕起來，據自己的記憶蹲行到一邊了一木，然后又貓腰輕輕地進了屋。

　屋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靜，一樓很黑，只有外面點點路燈的能投進來。

　又悄悄地上了二樓，就聽見顧孟昭的房間里有聲音，蹭過去聽了一會兒，好像也沒危險。

　悄悄推門看了一眼，就見顧孟昭正伏案寫作呢。

　小姑：“？？？”

　顧知青這麼辛苦的？嗚嗚嗚，還害他傷心，那是不是很壞？

　顧孟昭聽見靜，回頭看了一眼，說了句“明春你還沒走”就繼續低頭寫東西。突然他覺得不對勁，回頭看著，“明春？”

　小姑點點頭，“對呀，是我。”

　顧孟昭豁然起，“怎麼啦，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小姑示意他淡定，“沒事，你知道幾點了嗎？你怎麼還沒睡？”

　顧孟昭：“……”你問我怎麼沒睡，那你呢？他看看表，居然已經半夜！

　小姑：“那個，嫂子讓我來和你說清楚。”

　顧孟昭原本有點平靜的心又噗通摔下去，差點跌八瓣兒。

　他這樣默默退出還不行，還得正兒八經地說清楚。不過想到他跟林蘇葉保證的事兒，如果要求他再正兒八經地保證不會因為追求不而怨恨明春，甚至用書面保證下來，也是有可原的。

　他小聲道：“明春，你放心吧，我不會怨恨誰的。你喜歡誰是你的自由，你要跟誰……”他正說著卻聽小姑聲音響亮道：“顧知青，嫂子說會給我們一床很大的被子，我分你一半，你也不用和我使勁搶，我就不會睡著以后為了搶被子打你……”

　笑了笑，“我力氣大，你肯定不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