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點點頭,“記住了。”
顧孟昭就教怎麼找這個氓字,他手指修長白凈,握著厚厚的字典,查找起來非常快,如果不是為了給小姑過一遍,他直接就能翻到目標頁。
他翻到那一頁,“mang這個讀音有好多字,你先瀏覽一下,有些字你找不到,可能是聲調不對,可以在其他聲調里找找。”
小姑立刻湊過去找,很快就找到那個字,笑道:“哼,逃不過我法眼!”
顧孟昭問:“累嗎?要不要休息。”
這樣高強度集中力學習,其實很累。
小姑搖頭:“不累,我再寫一會兒。”
顧知青說寫的這些都有用,寫過就要記住,等考試的時候能用的就可以直接寫,必須得多寫點啊。
嫂子那麼用功學習,也不能落后!
顧孟昭:“你不要像小孩子那樣學單個字,要學會記詞組和簡單的句子,知道它們怎麼寫。”
小姑:“好。”
我就把他們當一個個流氓,我給他們記住,一個個打服!
在專注中兩個小時過得很快。
薛明流覺自己要累趴下了。
休息一會兒,喝點水,大軍和小嶺放學跑過來。
一進院子小嶺就喊:“顧知青,我小姑和叔兒學的咋樣?比我快還是慢?”
顧孟昭笑道:“你學東西很快,只是不仔細。”
學得快丟得快,喜歡新鮮事,急著學新的,不想復習。
因為小姑和薛明流學習,小嶺也懂事得沒有打彈弓,而是看大軍和顧孟昭下棋。
大軍自從在軍區輸給薛明翊以后,就謙虛很多,更專地深棋藝。
在顧孟昭看來,這是很了不起的特質,一般的孩子這個年紀就吃喝玩樂,很懂得反省,更別說大腦智商發育的影響,注意力不夠集中,不能堅持,邏輯思維等還不夠完善,可大軍卻很讓人驚艷。
他發現這段時間大軍的棋藝又有進。
之前就會的招數,現在更加通。
以前他下棋略急躁,求贏、怕輸,現在就比較穩,沉得住氣。
以前雖然他看著安靜沉穩,可總歸就是個小孩子,棋風上能看出來,現在卻越來越……年老了。
看這棋風,很多大人也沒這麼穩的,不驕不躁,就很讓人。
那邊薛明流又要崩潰,想罷課,“啊,顧知青,我不行了,我要累死了。”
顧孟昭陪大軍下棋,頭都不抬,冷淡道:“這就累死了,那你趁早退出。考公安,考上不是終點,那只是一個起/點,以后會更累。不但累,神也累,寫報告、學習那是永遠都不會停的,你還可能到良心、正義的拷問。”
他聲音平和,音調也沒提高,可薛明流卻聽出了迫。
薛明流咬著指甲暗暗可憐自己。
哎,看顧知青對大軍小嶺就像三月春風,一邊玩一邊學,對明春也是溫有耐心,不斷地鼓勵,對他則狂風暴雨一般摧殘,生怕打不垮他似的。
嗚嗚嗚,顧知青也變態的!
看著斯文俊秀,儒雅溫和,卻出平時見不到的鋒芒,話語中的份量也讓薛明流不敢反抗,只能服從。
薛明流覺以前認識的顧孟昭不是顧孟昭,只是顧知青,現在這個用溫潤平和的聲音給他講課,卻字字都帶著千斤之力的顧老師才是顧孟昭。
幸虧他只需要學這一個半月,咬咬牙,層皮就是了!
人家薛明春都能堅持,他能說啥?
說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不如一個大姑娘?
嗯,他的確不如薛明春,他認輸,卻不敢說出來,怕顧孟昭用似笑非笑略帶譏誚的眼神讓他退出。
大軍小嶺待夠一個小時,他們就和顧孟昭告辭回家。
晚上林蘇葉就問問小姑跟著顧知青學什麼、怎麼學,聽了小姑的話以后,慨道:“顧知青,真好。”
這是一個足夠溫暖又有力量的老師,哪個學生到他都是一輩子的福氣。
他懂得因材施教,對不同格、不同水平的學生,用不同的教育方式。
林蘇葉激之余也有點怕小姑吃不消這麼大的強度,畢竟小姑以前煤煙中毒腦子有些不靈,傻乎乎的,也沒見特別聰明的地方。
晚上大軍小嶺寫作業,薛老婆子在旁邊一邊拆手套一邊瞅瞅小嶺的作業,監督他寫認真點,幫著看看有沒有錯字。
小姑也拿著林蘇葉的大字典,趴在桌上繼續按照顧孟昭的要求寫。
薛老婆子看小姑很專注地寫東西,“嘖嘖,以前咱家就你不學習,這會兒你最用功。”
看明春寫了兩篇東西,卻寫不了幾個字,而且看樣子明春識字的數量很快就會超過。
薛老婆子有點酸溜溜的,不想變家里最落后的那個,也得抓學!
林蘇葉卻有點心疼,“明春,白天學得很累,咱晚上歇會兒吧。”
萬一累得半夜又夢游可怎麼辦?
小姑笑道:“嫂子,我可以的!”
把學習當打流氓,一點都不困難!
小嶺:“媽,你也太差別對待了。我小姑才學第一天,你就讓歇歇,到我,寫不完作業不許睡覺。”
不等林蘇葉說話,莎莎就拿著針管湊過來了,把針管朝著小嶺比劃比劃。
小嶺:“得,現在家里有個小針管兒公安,回頭再有個打流氓公安,沒我活路了。”
薛老婆子寵溺道:“瞎說啥呢,你的路又長又寬,起碼得一百年。”
小嶺嚇得都驚悚了,忙搖頭,“不用不用,一百年,太嚇人了!”
他要是寫一百年作業,也太恐怖了。
他的腦子想不到太長遠,現在每天上學寫作業,就以為這輩子都要寫作業,也沒想到長大了可能就干別的工作。
在有些小孩子的認知里,大家的份是固定的,父母會一直這樣,他們沒有小時候,自己會一直這樣,永遠都不會長大。
林蘇葉一邊纏線,一邊看看小姑寫得東西。
才開始寫,寫得有些慘不忍睹,但是晚上寫得已經比下午那會兒的好很多。
看得出來,小姑進步真的……很快。
可能因為足夠單純、專注、認真,也足夠信任顧孟昭,聽他的話,所以進步就很大。
林蘇葉心下一,就拿鉛筆把認真寫作文的小姑給畫下來,畫完又忍不住把拿著針管跟監工一樣虎視眈眈的莎莎也畫下來,然后就收不住必須得把大軍小嶺、都畫下來。
畫薛老婆子的時候刻意不去畫眼角的皺紋,只把腦后的發髻突出就好。
接下來幾天,林蘇葉上午照舊帶著莎莎去陪讀,下午在家里給薛明流做服、畫畫,薛老婆子幫繞線、拆手套。
小姑帶著薛明流,早上跑步,下午去找顧孟昭學習。
除了讓他們寫文章,顧孟昭也教他們背幾句挑細選的語錄,背會了,再照著模樣寫下來,寫會。
小姑都能做得很好。
顧孟昭還從公社和大隊借來不報紙和可以公開的文件,自己快速閱讀瀏覽,然后畫出他認為有用的讀給兩人聽,讓兩人各自讀。
只要讀過的東西,要點基本就有印象,以后考試到也可以扯。
他會教他們怎麼扯,怎麼編,怎麼往中心思想上引,只要引得好,基本都沒問題。
顧孟昭也因材施教,據他們的學習進度不斷地調整學習難度和強度,小姑就跟海綿一樣能源源不斷地吸收,半點都不反彈,薛明流卻是要死要活,咬牙堅持。
期間他們去公社報了名,發現男人居然有五十幾個!
人竟然只有……九個?說好的跑步前十名,你們就九個,還用跑嗎?
當然用,因為還有限定時間呢。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十月二十八。
北風呼嘯,天已經很冷了。
林蘇葉穿著棉襖裹著圍脖,帶著一大家子跟著顧孟昭去看明春他們參加能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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