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薛明翊抱著兒去公社。他一綠軍裝, 拔高大,氣質冷肅,抱著個三歲小娃, 走在路上就格外打眼, 被人一路看過來,他俊容越發嚴肅。
等車的時候一個中年婦無視薛明翊冷峻的表,湊過來夸這小閨長得真俊:“解放軍同志, 孩子媽呢?”
薛明翊不想和陌生人閑聊, “在家。”
婦笑笑:“這當爸的真棒, 知道看孩子。”
薛明翊看客車過來, 就帶著莎莎上去。
而此時后車門正好有客人們下車,林婉麗就在其中。
看到薛明翊的那一剎那,林婉麗驚呆了,薛明翊竟然回來了?
第一個念頭是林蘇葉太作,薛明翊一氣之下回家跟離婚。
隨即又覺得不對, 若是薛明翊離婚,干嘛單獨帶著兒出來坐車?看他小心翼翼護著兒的樣子,還有兒開開心心的笑容,看不出吵架離婚的樣子。
難道……薛明翊單純就是因為林蘇葉傷回家看的?
這時候旁邊一個中年婦也著客車薛明翊的座位慨道:“真是個好男人, 為了讓老婆在家里歇歇, 他出來辦事還帶著兒。見的好男人啊。”
林婉麗:“嬸子,你認識他?”
那婦笑道:“剛才聊了會兒。”
剛才嘀嘀咕咕問了薛明翊和莎莎很多問題, 薛明翊只說了倆字在家, 莎莎雖然自己不喜歡說話卻喜歡聽人家說, 瞪著一雙大眼盯著婦開開合合的就覺得好玩。
婦就從莎莎的反應中愣是串出一個家庭的狀況, 說得有模有樣。
“男人們都得跟這位同志學學,回家就主帶孩子, 讓婦們休息一下。整天說不就帶孩子,孩子有什麼難帶的,哼,帶帶就知道了……”
林婉麗原本篤定薛明翊不會回來,不會管林蘇葉的,這會兒居然看到帶兒的薛明翊。的心一下子嫉妒得不知道怎麼形容才好,跟漚了一百年的老酸菜壇一樣,又酸又臭。
當然嫉妒!
因為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說連勝利有相好的,要和離婚!
如果和連勝利恩,自然不會相信,可連勝利對一副厭棄的樣子,一下子就相信了。
以前一直覺得連勝利不敢找別的人,畢竟這時候作風問題很嚴重,一旦揭發出來,他的工作就沒了。他可是把縣里的工作看得比命都重要,要是丟了工作,他得去跳河。
爺爺一家還在省里呢,爺爺手下的兵、戰友,轉業到各單位,關系很多,連勝利不敢對不起。
所以哪怕不能生育,哪怕連勝利跟淡薄,也沒想過連勝利敢這樣。
可現在,既然有人暗中告訴自己,那肯定是無風不起浪啊。
是那個人故意示威,還是好心人提醒自己?
林婉麗不清楚,立刻就在家里一通翻找,想找到連勝利背叛的證據,未果。
就在單位悄悄觀察,發現有兩個人和連勝利態度曖昧,就質問連勝利,可他矢口否認,還罵多疑。
不肯放棄,如果找到證據,就能威脅連勝利,讓連勝利一輩子都不敢和離婚——除非他想臭名昭著被單位開除!
跟蹤下班不回家的連勝利,調查連勝利常去出差的地方。
今天連勝利來這邊辦事,就悄悄跟過來,原本就一肚子怒火和自怨自艾,這會兒到薛明翊,能不酸,能不恨嗎?
薛明翊覺敏銳,被人盯著自然有覺察,他突然扭頭看過來,林婉麗嚇得立刻躲到樹后面去。
等客車開走,突然看到連勝利和一個人并排走在一起。
連忙鬼鬼祟祟地跟上去。
薛明翊抱著兒去省里,一路上很輕松。莎莎乖巧懂事,雖然爸爸不說話有點悶,也不嫌棄,無聊就自己從口袋里掏鍋啃,了就敲薛明翊的水壺要水喝,停車的時候還知道上廁所。
進城換公車去省軍區醫院,薛明翊直接找到和他們軍區對接的主任。
他以往定期檢、做手都是霍主任負責的,了解他的況。
霍主任今年50左右,中等個子,材瘦,神抖擻得很,為人很幽默。
一看到薛明翊抱著個娃娃過來,他笑著上前握手,“薛團,這是帶閨來打防疫針?”
他一眼就瞅著孩子面紅潤,眼神清亮,不像有病的,那薛明翊帶來就是打防疫針的。
正在慢悠悠啃鍋的莎莎聽見打針,立刻警覺地瞪圓了眼睛,四找拿大針頭的人。
薛明翊把扭出去的子托回來,“孩子在公社打過的。”
他和霍主任寒暄倆字,然后去辦公室聊。
當薛明翊表明來意的時候,霍主任驚訝道:“怎麼,要結扎,不生啦?”
薛明翊點點頭:“對。現在宣傳計劃生育。”
霍主任笑道:“說覺悟,還是看你們呀。計劃生育在有些地方推得可難,我看至得再過五年才能徹底執行吧。”
他簡單說了一下,“薛團,你媳婦兒呢?讓過來做個檢查,今天做,住兩天院觀察一下就可以回家。”
薛明翊:“我做。”
霍主任:“什麼?”
薛明翊看著他,沒有說話。
霍主任明白過來,“你說你要結扎?”
薛明翊點點頭。
霍主任:“其實婦結扎,對也沒太大傷害,就是略有副作用。”
薛明翊卻不想媳婦兒有副作用,已經夠弱的了,“男人結扎,有副作用?”
霍主任立刻道:“那沒有。我和你說,男人結扎和人可不一樣,人結扎可能會腰疼腰酸什麼的,以后也不能再生育。這男人結扎,他……”
拉拉一大堆。
薛明翊有些聽了有些沒聽,就知道男人結扎沒有副作用,不會影響他訓練、出任務,那就沒問題。
他問:“要住院?”
霍主任得意道:“開玩笑,我親自主刀,住什麼院?很小的創口,恢復以后你都看不出來,覺不到。”他第一次見到男人主到他這里來結扎的,就開始宣傳自己的刀功多好,“放心吧,沒有一點副作業,你看我,結扎二十來年,依然龍虎猛的,每天跑步打拳,上班12個小時不待累的。”
他給薛明翊來了一個現場倒立,用雙手走了兩步。
薛明翊:“…………”
莎莎樂得直拍小手,“牛牛。”
每次小嶺說自己很牛,就讓莎莎給加油,莎莎就說牛牛。
霍主任跳下來,拍拍手,又去一邊盆里洗洗手,“還有外科的老段,那是我親自做的,他現在連續做一臺十幾個小時的手都沒問題。”
薛明翊:“很好。”
不需要這樣賣力證明。
他問什麼時候手,以為得明天來。
霍主任:“你都來了,那就正好,我親自給你主刀。很快的,不用半小時。”
薛明翊不懂醫療,聽著不費時間,又問是否要住院,后多久恢復等。
既然要結扎,自然盡快,他不想回到部隊再耽誤工作。
霍主任:“小手,不用住院。一般人可能得十天半個月的恢復期,你素質優越愈合能力好,不用一星期,半個月就能過生活。”
薛明翊下意識捂住兒的耳朵,反而惹得之前盯著人、骨頭圖的莎莎仰頭看他。
爸爸捂著耳朵,是和玩兒嗎?立刻很配合地張大,過年放鞭炮的時候孩子們都捂著耳朵張大。
薛明翊就決定今天做。
霍主任讓人把四十來歲的護士長過來幫忙看一下孩子,他帶薛明翊去旁邊門診做手。
薛明翊擔心兒在陌生環境會害怕,就跟講:“爸爸在隔壁,大娘陪你玩兒。”
莎莎:“嗯嗯。”小手指著薛明翊帽子上紅紅的五角星。
薛明翊便把帽子摘下來給,“你幫爸爸保管,不能丟了。”
莎莎立刻抱,小臉嚴肅得跟爸差不多。
護士長看得嘎嘎直笑,“薛團長,你家閨可真好玩兒。行啦,你去吧。”給莎莎泡,還拿了餅干給孩子吃,又給唱小兔子乖乖。
莎莎卻指著墻上的畫。
護士長:“嚇人不?不怕啊。”
莎莎指指畫,又指指自己的小肚子,小手指在肚子上轉圈畫,噘著紅紅的小,“嗚嗚嗚……”
護士長:“這里是肚子,里面是腸子,你吃東西就在這里嗚嗚嗚地消化,轉圈,然后……”拍了拍莎莎的小屁,笑道:“拉出去。”
莎莎也嘎嘎笑。
準備時間、消毒、手,總共也就一小時,霍主任的確名不虛傳。
霍主任殷殷叮囑薛明翊,“三天以絕對不能干重活,不能訓練,休息為主,最好別煙喝酒。也沒什麼好換藥的,就每天給它消消毒。雖然你好,四五天就沒事,但是十天以絕不能過生活。”
薛明翊耳朵尖是紅的,他點點頭。
霍主任給他拿了藥,也不需要錢,都是劃在他的醫療里面。
要是普通人做這麼一個手大夫也會建議留院觀察一天,可薛明翊的素質霍主任很清楚,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沒幾天就好。
薛明翊急著出去看兒,一出來就發現和護士長玩得很開心。
護士長笑道:“薛團長你們家這閨也是好玩的,我指著部位問,不說,我說心臟在哪里,就能指出來。”還試給薛明翊看,“莎莎,胃。”
莎莎就指著自己的胃部。
護士長:“膽囊。”
莎莎又指了指。
薛明翊也記得林蘇葉說莎莎不說話,但是很聰明,他就問霍主任小孩子不說話是不是有哪方面的問題。
霍主任:“小丫頭說話多好聽啊,沒問題。有人說話,有人不說話嘛,你自己就不說話還想讓閨多說話?”
薛明翊:“……”不是,我有個話癆小兒子。
父倆跟著霍主任和護士長去食堂吃晌飯,再回來按照醫囑觀察倆小時。
很多醫生護士聽說薛團長帶兒來,紛紛跑來圍觀,有送糖的有送蘋果的,還有給蛋糕大棗的,有個醫生直接送了一大袋子米花。
他們有人做過前線醫生,被薛明翊救過,跟他道謝是沒用的,他既不記得也不接,所以就可著勁給莎莎送吃的。
莎莎被一堆零食包圍了,有點懵地扭頭找爸爸,朝薛明翊小手。
薛明翊立刻單手把抱出來,抓了兩把糖塞在口袋里意思一下,其他的不肯要。
霍主任又稀罕地搖搖莎莎的小手,“好孩子快快長大,以后來我們醫院當大夫。”
莎莎咯咯直笑,臉頰上的小梨渦和手背上的小窩一起出來嗎,給護士長看得心都化了。
護士長舍不得莎莎,勾著莎莎的小手指頭一個勁地拉鉤。孩子下鄉的下鄉,支邊的支邊,有孫子也不到抱,就特別稀罕孩子。
莎莎被林蘇葉帶得很會配合,“嗚嗚嗚~。”
護士長不許薛明翊拒絕,愣是在他抗拒的眼神里把莎莎渾上下能塞的兜全塞滿。桌上還有很多,又看向薛明翊,“你也不背個大點的包兒。”
薛明翊側躲開:“夠了!”
護士長無視他的拒絕,直接把他的挎包扯過去開始裝,塞滿不算,又把薛明翊上四個口袋也塞滿。
薛明翊:“……!!”
再嚴肅冷漠的男人懷里抱著個小娃,也沒人會怕他。
如果不是薛明翊蹙眉頭躲得堅決,護士長能把他倆兜也塞滿。
莎莎瞅著爸爸蹙的眉頭能夾死蒼蠅,就耐心地剝了一塊糖塞給爸爸。
薛明翊:“你吃。”
莎莎:“吃吃。”
爸爸不吃就一個勁地塞,薛明翊最終只能投降,把糖吃進里。
莎莎心滿意足地笑起來,拍拍自己鼓起來的肚兜,“媽媽。”
給媽媽。
回來薛明翊和兒跟吉祥似的被人參觀一路,還有幾個膽子大的故意在他旁邊嘰嘰咕咕說說笑笑。
他們逗他閨說話,還要趁機跟他問東問西,就很無聊。
他抱著兒回村,經過隊部卻見會計站在那里很兇猛地煙,不知道遇到什麼難事兒,長吁短嘆。
薛明翊:“……”
昨晚上吃飯喝酒的時候他就發現會計不對勁,不但躲著自己,還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難道他和明流似的?
薛明翊想到這里大步上前招呼一聲。
“啊——”會計嚇得一個激靈,看見是薛明翊更心虛了,忙打招呼,看莎莎好奇地瞪著自己,趕把旱煙卷扔地下踩爛。
“明翊呀。”會計言又止,很是為難。
新婚夜,他給她一紙協議,“孩子出生後,便離婚。” 可為什麼孩子出生後,彆說離婚,連離床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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