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熒幕忽明忽暗。
溫盞咽咽嗓子, 收回手,聲音有些悶:“沒想你,我看不太清。”
說完就不了, 老老實實坐回原地, 安靜盯住屏幕。
手小怪把兩個人類拖進水中, 人類戰隊潰不軍,深夜的天空下起大雨,殘兵敗將只能先行折返。
過去好一會兒。
溫盞一點靜都沒有。
商行舟嘆口氣,手過去, 指尖到的袖口:“溫盞。”
他松松著的手指, 就這麼攥著拎過來, 放進米花桶:“桶在這里, 你好拿嗎,要不要放你那邊?你也擱上。”
相,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
溫盞心頭微跳, 旋即又到小小的難過, 說不清緣由。
垂眼, 指尖從他掌心走:“不用, 我不想吃了。”
商行舟停頓一下, 失笑,嗓音慵懶低啞:“看不出來, 我們小溫妹妹,脾氣還大的?”
溫盞微垂著眼, 沒接茬。
片子才剛過半,商行舟視線轉移回屏幕, 索也不再開口。
下一秒, 一只手攥著貓貓頭, 懸空到面前。
微怔,黑暗中,傳來商行舟一聲悶笑:“行唄,我給你拿著。”
直到電影散場。
這個人形支架,才拿開手。
-
放映廳燈亮起。
溫盞回頭才發現,放映室竟然只有和商行舟兩個人,后那對原本坐得遠遠的小,不知什麼時候悄然退場了。
溫盞起,有點奇怪:“他們不看彩蛋嗎?”
“也不奇怪。”米花剩下大半,商行舟起來往里扔,散漫道,“很多小來看電影,本不看容的。”
溫盞睜圓眼:“那他們看什麼?”
“你說看什麼。”商行舟低低笑了聲,“看你啊。”
“啪嗒”一聲輕響,扣上貓貓頭盒子。
溫盞還沒反應過來,他起,長邁過來兩步,弧狀的背帶從天而降,他將盒子斜掛在肩膀。
熱氣一即離,溫盞回過神,低頭,看到小盒子上一對招搖的貓耳。
抱著羽絨服,很莫名地想起小時候背的那種……卡通水壺。
“你瞧。”商行舟紙手指,平外套上的褶皺,手搭在一側肩膀,跟一起往外走,“你現在就很像。”
“嗯?”
“一個背著卡通小玩,在電影院里,對年人的世界充滿好奇的小孩。”
“……”
溫盞背著這顆貓貓頭,一言不發地憋著氣往外走。
影院開在五道口一家商場負二層,開門關門都跟商場一致,所以營業時間也短,他們今天看的這場,已經是最后一場。
往外走,一路上都沒什麼人。
乘電梯走到一樓才發現,商場已經熄燈了。
溫盞:“……”
站在一樓向上,全世界都黑漆漆,手扶電梯靜默著,只有急通道上的綠小人在冒幽,看起來有點猙獰。
恍惚:“我們穿越了嗎?現在不是才九點半?”
“而且。”不太確定,“這個商場,平時不是會營業到十一點嗎?”
“周末要消防演習。”商行舟站在側,起眼皮,一眼瞥到影院門口新的通知:
最近三天都提前關門,請游客們集中從西門離場。
他一只手虛虛落到肩膀:“走,我們去西門。”
去西門,要斜穿過整個商場。
四周漆黑,唯一的源來自零星幾家還開著燈的店,空氣中冷氣漂浮。
只有兩個人走路的聲音。
溫盞攥著貓貓頭的背帶帶子,忍了一會兒,忍不住:“商行舟,你剛剛有沒有看電影。”
“嗯?”商行舟在找方向,收回注意力,漫不經心,“看了。”
“你看沒看見那個手小怪。”
他低低地“嗯”一聲,有點心不在焉:“看見了。”
“……”
溫盞抿,提醒他:“但那個小怪只出場了兩秒。”
他還是那種語氣:“我知道。”
“……”
溫盞腔發悶,干脆不再開口。
有些沒頭沒尾,商行舟注意力集中在找路上,聳眉:“前面那個應該就是西門吧?”
溫盞一言不發,跟著他過去。
玻璃門外夜沉寂,門上落著把銀的鎖,泛冷。
商行舟蹲下,拿起來看一眼,思索了下撬開它的可能:“得,這個也鎖了。”
而且看起來,撬不開。
松手放回去,鎖撞在玻璃上,發出輕響。
他回,跟打商量似的,悶笑:“要不,咱們今晚在這兒過夜。”
熄燈后的商場空空,負一層修了個很大的景觀水池,屏住呼吸,好像能聽到小橋底下水流暗涌的聲響,遠遠的,幽幽的。
溫盞一雙眼漉漉看著他,細白手指扣住背帶,手攥得更。
商行舟幾乎笑起來:“溫盞。”
幾步路的距離,他起走到邊,高大的形將籠進去。
被他的氣息侵襲,溫盞下意識想退后,沒回過神,兩只手都被人攥住。
他作很輕,修長手指撬開死死扣在背帶上的細手指,牽過來,握在他手中,“我剛才就想問你。”
溫盞心臟猛跳,手指向后撤,想逃離,沒功。
他握得很牢。
商行舟將一整只地拉過來,靠近自己。
聲音有點啞,帶著熱氣,落在耳側:“你怕黑,為什麼不來牽你男朋友的手啊?”
溫盞脖頸瞬間紅了,藏在黑暗里,料想他看不出來。
倔強地堅持:“我不想牽你。”
“嗯。”商行舟低笑一聲,掌心,松開的左手。右手修長手指穿過的手指,跟十指相扣,“為什麼,因為我看電影的時候玩手機?”
好壞啊好壞啊,這個人。
溫盞手心泛,想。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
很小聲:“哼。”
商行舟笑意飛揚:“溫盞,你認不認識我媽媽?”
他牽著往回走。
由于沒有目標,反而沒有來時那麼急了。
他說:“你可能在一些公共場合見過,宴會上,或者,財經新聞。”
絕大多數時候,以鮮強勢、知理智的律師份出現。
如果再往后深挖,會知道,背后還有一個低調但顯赫的、靠金融起家的家族。
——以及一位軍銜不低的前夫。
“但在生活里,其實沒有表面那麼平和,是一個……怎麼說,有點,控制的人。”
商行舟不疾不徐,僅僅是在陳述,“非常討厭邊的人和事超出預期,以前跟我爸沒離婚的時候,我們仨還住一塊兒,如果我們約定晚上七點半聚餐,那我們家不可以有人七點三十分零零秒還沒坐在餐桌座位上,不然就會一直打電話,一直打一直打。”
溫盞忍不住:“會不會有點……強迫癥。”
商行舟悶笑:“可能吧,所以我從來不聽的。”
溫盞靜靜地看他。
“我就給回個消息,讓別再催我。”商行舟繞那麼大一圈,總算說回正題。
停下腳步,垂眼溫盞,“有個關系很好的朋友,一家人都是華裔,早幾年移民國了,但家里老人都還在北城。老人家想看孫,那孩兒也說新年想回來一趟,我媽我去接人。”
他沒放開的手。
一直牽著。
溫盞仰著臉問:“就是元旦時,住在你家那個生嗎?”
“對。”商行舟說,“我沒空,拒絕了。但我媽好像,還想再說說我。”
溫盞跟他對視,周圍沒有別的源,他漆黑的眼睛中只有小小一團亮,將籠罩在其中。
忽然心得不得了。
好想地老天荒,就這麼一直跟他在一起,不放開手。
“那。”大著膽子,聲音很輕,“如果你有空,就會去——是這個意思嗎?”
四下清冷無人,噴泉池的水流聲很遠很遠。
商行舟忽然有些好笑,盯著看了一會兒,牽著的手,將這一小只拎到商場的塑料長凳上:“來,你坐這兒。”
先坐下了,他才著,在一旁并肩坐下。
溫盞一頭霧水,見他松開的左手,又將右邊的爪子捉起來:“你平時,用哪手指的指紋解鎖鎖屏?”
下意識:“大拇指……”
“。”商行舟笑得有點,攥著的食指,先在自己手機鎖屏上挨個兒敲了段數字,“960725,能記住嗎?”
他的生日。
溫盞乖乖點頭:“能。”
商行舟點點頭,氣息暗暗在邊流。
的手指很,沒勁兒似的,他攥著,點開設置,點進安保,點擊“創建新指紋”。
好像猜到他要做什麼,溫盞心臟跳一拍,懸到嗓子眼。
“來。”他很有耐心,像是在教小孩識字,從食指換到大拇指,低聲道,“換手指,多按幾下。”
溫盞被他握著,按完這個指紋。
屏幕顯示:新指紋已建立。
周遭線昏昧,所有被放得無限大。
溫盞心跳還沒平復,又被他攥著,點進“修改鎖屏碼”。
他說:“960725,會不會太復雜了?”
溫盞剛想說不。
下一秒,耳邊滾過一陣小小的熱風,他拽里拽氣啞著嗓子道:“換980120,會好記點兒嗎?”
好像有煙花在腦子里炸開。
怎麼會不好記。
那是的生日。
溫盞訥訥:“可能吧……”
商行舟悶笑,握著的手,把鎖屏碼改的生日。
“有空我也不去,現在我有朋友了。”溫盞覺整個人腦袋都發燙,聽見他低低道,“更何況,接人哪有跟我們小溫妹妹約會好玩,你說是不是?”
-
這晚,兩個人順著商場繞了一圈,最后在南門找到出口。
好像完一次小小的探險,保安不好意思:“西門今晚沒人值班,就只有南門還開著了。”
溫盞垂眼,看看跟商行舟十指相扣的手。
誠懇地,說了句:“謝謝那個沒值班的叔叔。”
保安:“嗯?”
商行舟悶笑,拉著離開。
他照舊送回公寓。
牽手牽久了溫盞手心有點出汗,回到宿舍,那種游離的張才慢慢消失。
推開門,屋暖氣拂面。
坐在座位上等候一整晚的陸燦抓心撓肝,一見回來,恨不得原地躥三米高:“盞盞!盞盞!宋思蘅跟我說,你了?跟誰!是哪個狗男人!”
溫盞面頰被熱氣熏得泛紅:“跟我之前那個暗對象。”
陸燦怪:“竟然是我們學校的嗎?哪個專業?什麼?”
“他……”是商行舟。
話到邊,溫盞忽然有點說不出口。
拉開椅子,放下那只貓貓頭,正經地道:“要不等考完期末考,大家一起吃個飯吧,你們正好見見面。”
陸燦啊啊:“好啊好啊!溫盞竟然了!天吶,單比我們兩個都早!”
宋思蘅一早上了床,躲在被窩里看書,被吵得頭疼:“你煩死了,小溫單不是很正常嗎,你單才不正常。”
陸燦跑過去搖的床。
兩個人鬧了一陣,陸燦突然想起:“對了,蘇蘇跟前男友復合了,就前幾天。”
溫盞吃驚:“還有前男友?”
“高中談的,后來大一異地就分開了吧,不知道怎麼又勾搭上了。”陸燦皺了下眉,“我見過那男的一面,面相我不喜歡,有點……我說不上來,就,渣男臉?”
說著沖過來,搖溫盞:“你不準給我找個那樣的!如果你男朋友也長那樣,就分手!分手!”
溫盞笑起來:“那完了,我男朋友長得也不像好人。”
頓了下,想起裴墨,又有點奇怪。
之前酒吧的事,溫盞沒跟宿舍另外兩個姑娘說過,但是……
“是我記錯了嗎,為什麼我聽蘇蘇說,中學時喜歡的是一個發小?”
“不沖突啊。”宋思蘅嚴謹地推推眼鏡,嘩啦翻書,“現在談有幾個正經談的,可以跟一個人談著,同時又在心里喜歡很多人啊。我看蘇蘇前任也未必多喜歡,這種分手兩年都沒找過,突然又找上門的,都是太寂寞了,沒找著下家。”
溫盞愣了下,陸燦大:“你別帶壞小溫,哪懂這個!”
宋思蘅冷酷:“我在教辨別渣男,你走開。”
溫盞遲疑地摳了摳手機殼,手機忽然一震。
X:“到宿舍了?”
溫盞趕:“嗯。”
X:“行,你早點睡。”
X:“下次有空,帶你去裴墨那兒玩。”
那燕子窩是真不打算拿回來了吧,溫盞失笑。
猶豫了下,敲字:“商行舟。”
X:“?”
溫盞鼓起勇氣:“你喜歡我嗎?”
后知后覺,想起來。
竟然都沒問過這個。
是有點糊涂。
商行舟那頭立刻浮起“正在輸中”,隔兩秒,又消失。
再隔兩秒,又冒出“正在輸中”,然后,又消失。
溫盞:“……”
這麼反復等了三四分鐘,那兒總算發過來一條消息:
“方不方便接電話?”
溫盞連忙起,手去拿羽絨服:“方便的。”
一出門,商行舟電話就打了過來。
走廊上沒開燈,冷風呼呼的,穿著絨拖鞋,走到臺邊,今夜晴朗,頭頂寒星高懸。
商行舟聽見走路的聲音,低笑:“你跑外面去了?冷不冷?”
他似乎回家了,那頭很安靜,沒有風聲,只有他的呼吸打在聽筒上。
溫盞手指蜷曲,藏進袖子:“不冷。”
“行,那我長話短說。”商行舟好像是覺得打字太不正式了,聽筒換了只手,嗓音低低地,很正經地道,“我喜歡你的啊,溫盞。”
耳朵邊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
臺上積雪還沒化,北風呼嘯著,溫盞忽然不到冷。
他停頓一下,嗓音泛啞,又重復了一遍:“我喜歡你,才跟你在一起的。”
溫盞站著,四下無人,鼻尖被風吹得泛紅。
明明很高興,但心里還是冒酸意,忽然又涌起想哭的沖。
那頭呼吸聲陡然斷了,商行舟知道是又屏住了呼吸,失笑:“怎麼了?”
溫盞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甕聲:“你能不能用微信語音,再跟我說一遍。”
“嗯?”
“那我就可以收藏起來,每天聽一聽。”
“……”
這晚,商行舟不止給溫盞發了語音。
他還發了一條朋友圈。
配圖是兩張電影票票,疊在一起,被修長手指攥著。
背景路燈燈昏黃,白雪皚皚,道路是單向線,像是在公寓門口拍的。
他說:
“你才是最可的小怪。”
作者有話說:
我本來想昨晚更,結果在公司加班,過了零點核酸過期了,沒法乘坐通工也不能打車,凌晨一點我從海淀騎車到朝,騎了五公里回家……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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