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窗外天尚且灰蒙蒙時,陸時晏醒了過來。
床很小、床墊舒適度也不高,兩個人在這張床上,四肢都延展不開,作稍大都恐怕將旁的人下去。
看了看沈靜姝安穩睡的側,他起,套上黑,又將被子給掖好。
臥室里沒有獨立的衛浴,要想洗漱,得去外面的浴室。陸時晏緩步出門,順手將門帶上。
剛走到過道,就聽客廳傳來打電話的聲響——
“……欸,是我……新年好,你也新年好。”
“昨晚那兩孩子回來了,唉……大半夜的回來,我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家小囡年紀小,有點任,老陸啊,你可別怪……”
“不怪就好,不怪就好。我這小孫,打小跟在我邊長大,頭一次離開我過年,心里難免記掛……是是是,這孩子一向孝順……你家阿晏也好啊,大晚上愿意陪回來……”
客廳沙發里,沈戴著老花眼鏡,耳邊捧著手機,微暗的晨籠在花白的頭發上,朦朧蒼老。
聽這對話,是給陸老爺子打的。
兩位老人家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沈拄著拐杖,佝僂子從沙發起來,慢悠悠往廚房去。
見到陸時晏站在過道,沈愣了下:“阿晏,你怎麼起的這麼早?是床睡不習慣嗎?”
“新年好。”
陸時晏不不慢道:“我一向醒的比較早。”
“新年好,新年好。”沈笑道:“那你先刷牙洗臉,我煮點八寶粥,待會兒再下樓買點包子油條。”
頓了頓,又往沈靜姝的臥室門瞅去,低了聲音:“我家那小懶蟲還睡呢?”
陸時晏角輕扯:“昨天睡得晚,反正過年不用工作,讓多睡一下。”
見他替自家小孫找睡懶覺的借口,沈眉眼含笑:“是,上班時候辛苦,難道有假期,多睡睡也沒關系。”
“您剛才是和我爺爺打電話?”
“你聽到了啊?”沈也不瞞,目慈藹向陸時晏:“小姝一撒謊,我就能看出來。沒想到你呀,也跟著一起騙我。昨晚是想家了,你們回來的吧?”
陸時晏薄輕抿,沒出聲。
沈嘆道:“你們有這份心意,我很高興。我家小姝…是個可憐孩子,從小沒了爸媽,跟著我相依為命,我就這麼一個小孫,難免慣一些……阿晏,以后要是有什麼不懂事、任的地方,也麻煩你多多擔待,別跟計較。”
陸時晏嗓音溫和:“很好,很懂事,也不任。”
甚至有時候,他寧愿別那麼乖順,別那麼懂事,能在他面前展真實的緒。
見孫婿對孫維護,沈心緒安定:“好,只要你們倆好,我就放心了。”-
直到9點鐘,沈靜姝才睡飽醒來。
等穿好服走出臥室,陸時晏和沈已經吃過早飯,還去樓下逛了一圈,在小區外的花店買了兩大捧新年花束回來。
那用紅帶和酒紅包裝紙扎起來的年花,以卡布奇諾玫瑰為主,搭配以秋尤加利、染郁金香、木百合,還有兩金黃稻
穗,金黃與大紅的配,十分符合新年的氛圍。
一束花放在客廳茶幾上,一束放在餐桌上,紅艷艷,給清冷空的房間添了不喜氣。
見沈靜姝醒來,沈笑道:“睡飽了啊?睡飽了就快點吃早飯,鍋里有粥,包子和豆漿你放微波爐里熱一熱。”
沈靜姝應了聲好,又深深地看了陸時晏一眼。
陸時晏回。
不知為何,明明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對視,的心跳卻莫名快了起來。
連忙撇過臉,鉆回浴室里。
洗臉的時候,想到他們用的是同一塊巾,心緒又是一陣飛。
做完基礎保護后,郁璐的拜年消息發了過來:「新年好呀寶貝,祝你月月開心,期期愉快,天天好運,時時高興!撒花花~~」
拜年消息再配上一些花里胡哨的小圖標,占據了半個聊天屏幕。
沈靜姝回道:「小仙新年好,不過你這文案是從哪里復制來的,也太花了。」
一只小鹿:「雖然拜年文案是復制的,但容里的祝福是真的,我在一溜兒文案里,特地挑了這個發給你,獨一份!」
說完,還發了一段語音過來,是現場清唱的《365個祝福》。
欣賞了一遍郁璐的“曼妙”歌,沈靜姝哭笑不得,回道:「唱的很好,下次不許唱了。」
一只小鹿:「哎呀討厭啦,等我紅了,唱歌出場費不要太高哦。摳鼻/」
靜其姝:「有道理,那我保存下來,獨家珍藏。」
一只小鹿:「咦,我怎麼覺得你今天心格外好?怎麼,昨晚和你家陸總很和諧?還是今早收到大紅包啦?壞笑/」
看到這消息,沈靜姝微微一愣。
心好,這麼明顯嗎。
抬眼看了下鏡子里的自己,眉眼自然舒展,的確著一愜意的歡喜。
靜其姝:「大年初一,當然心好了。而且我昨晚回家住了。」
發了段長語音,將昨晚的事跟郁璐說了一遍。
兩分鐘后,郁璐回道:「你慘了,你墜河啦!」
靜其姝:「……?」
一只小鹿:「明明還是寒冬臘月,我卻在你的聲音里聽出春天的味道,唉,大年初一早上吃狗糧,也是沒誰了。惆悵點煙.jpg」
靜其姝:「我才沒有撒狗糧。」
一只小鹿:「秀恩最高境界,撒狗糧而不自知。好了好了,你快點去跟你老公甜甜吧,苦的我,大清早被我爸媽拖起來拜年QAQ」
這條消息發來時,門外正好響起敲門聲。
“豆漿包子都熱好了,再不出來,又得涼了。”
男人清越的嗓音過白玻璃門,沈靜姝忙放下手機:“這就來。”
門推開,形拔的男人斜倚在墻邊,慢悠悠掀起眼簾看。
對上他看來的目,沈靜姝忽然想到郁璐那句“墜河”,心跳快了一拍。
在陸時晏面前,好像真的……變得有些奇怪。
“肚子不?”他語帶戲謔。
“。”悄悄握手機,假裝沒事人般,側過子快步離開:“我先去吃
早飯。”
見這避之不及的模樣,陸時晏瞇了瞇黑眸。
用過早飯后,沈靜姝和陸時晏一起朝沈拜了個年,沈笑著從口袋里拿出兩個厚厚的紅包,塞到他們手中。
“只要你們兩個小輩好,我就好。”
拍了拍沈靜姝的手背,語含希冀道:“不求你們大富大貴,只希你們健康,平平安安。”
沈靜姝握著紅包,“會的,你放心。”
又在客廳坐了一會兒,街坊鄰居也都上門來拜年。
應酬完一批客人,沈就催著沈靜姝和陸時晏:“大年初一,陸家肯定也有很多客人,你們趕回去吧,明天初二再回來坐。”
沒辦法,沈靜姝和陸時晏只好從沈家離開,重回陸家。
回程的車上,陸時晏提醒沈靜姝:“今早給爺爺打電話了,知道我們跑出來。”
沈靜姝并不驚訝,垂下眸:“我家老太太瞧著不問事,其實聰明得很,我知道瞞不住的。”
這邊倒不擔心了,但一想到現在回陸家——“爺爺知道了,那你爸媽應該也知道了吧?”
其實這個點他們才出現,陸家人不傻,就該猜到是什麼況。
陸時晏懶散往車座后一靠,淡聲道:“知道就知道,大年初一,他們不會多說。”
沈靜姝低著頭,自我寬著,算了,昨晚跑都跑了,現在還怕什麼呢。
而且也不是做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過年回家看自己的,這不是人之常嘛。
**
大年初一,陸家的親朋好友以及陸氏的商業合作伙伴,紛紛提著禮上門拜年。
錦園從一早開始就賓客不絕,十分熱鬧。
只是大房全家和陸維震夫婦都在,唯獨不見陸時晏和新媳婦,來往賓客難免要問上一句。
一開始別人問時,葉詠君還能微笑著說:“昨晚守歲到半夜,小年輕瞌睡多,還在休息。”
等到十點左右,送走兩批拜早年的客人,還不見小夫妻的影時,葉詠君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吩咐傭人去三樓人,陸維震卻拉住,輕聲道:“老爺子今早跟我說,昨晚他阿晏帶靜姝回沈家了。”
葉詠君眉頭皺起:“昨晚,回沈家?”
陸維震點頭:“是,老爺子這不是想著沈家老太太一個人在家,怪冷清的,就阿晏帶回去看看。這會兒兩個人估計在回來的路上了。”
葉詠君眉頭擰得更深:“哪有新媳婦大半夜跑回娘家的道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了。”
“那不存在。是老爺子心善,為親家著想。”陸維震朝笑,“昨晚飯桌上,你不是還幫靜姝解圍了麼,那孩子心里記著你的好。”
“我什麼時候幫解圍了?”
“昨晚大嫂催生,你不是出來說話了麼。”
“那也不是幫解圍,單純是我聽不下去那話。什麼和大哥會幫著照看,我們倆又不是……”葉詠君險些說出忌諱詞,連忙卡住,又略抬下,語氣是不加掩飾的冷傲:“要是給他們帶,我們的孫子孫九九要養小廢。”
陸維震:“”
好在大過年的,葉詠君便是心里再有意見,也不會在正月里人霉頭,惹不痛快。
11點左右,陸時晏和沈靜姝換了服,從三樓電梯下來。
客廳,陸老爺子被前來拜年的親朋好友圍坐在沙發正中,眾星捧月般,一見著二孫子和孫媳婦回來,老爺子笑呵呵招手:“阿晏,靜姝,來來來。”
順著老爺子的目,客廳其他人都齊齊看向來人。
陸時晏著黑襯衫,外套著件銀灰西裝馬甲,線條分明的五凌厲,渾上下都著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
而他側的沈靜姝,米白花領,搭配一件酒紅格子,耳朵綴以同的紅寶石耳墜,既溫婉喜慶,又典雅大方。
兩個人一淡漠一親和,迥異,站在一起卻又分外和諧,賞心悅目。賓客們看著姍姍來遲的倆人,心思各異。
陸時晏目不斜視,牽著沈靜姝的手走到陸老爺子跟前,“爺爺。”
沈靜姝也跟著喊了一聲,又隨著陸時晏,一起給老爺子拜年,說祝福詞。
陸老爺子笑得開懷,一疊聲說好,出兩個大紅包,到他們手中。
旁邊有個親戚,見到老爺子心好,也有意捧著,咧笑道:“老爺子真是好福氣,孫子和孫媳婦男才貌,這麼登對,等明年再給你添個大胖曾孫,您老啊,還得多備一份大紅包。”
這樣的話總是討老人家歡喜的,陸老爺子臉上笑意愈盛,上卻道:“不急不急,他們小倆口再多過兩年二人世界。”
在場的人都是人,聽這話,立馬附和道:“老爺子說的對,剛結婚也不急,您老強健,說能活到一百零八歲,等個一兩年也沒關系。”
一群人捧得老爺子合不攏。
陸時晏和沈靜姝坐著說了會兒話,就起,去和陸洪霄夫婦拜年。
出乎沈靜姝意料,大房一家都沒提起昨晚回沈家的事,賀珍還和和氣氣笑著,給和陸時晏發紅包。
拿著紅包走開時,沈靜姝忍不住悄悄問陸時晏:“難道昨晚的事,瞞住了?”
陸時晏及清澈眼眸里的天真勁兒,彎了下眉梢:“也許,通道可不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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