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俞嫣只是突然很想他一聲。可當姜崢轉過臉來,四目相對時，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姜崢對輕輕一笑，溫聲：“我們一起走完這條街。”

　俞嫣環視,視線落在一旁的雕石,上面雕著這條小巷的名字——白首街。心口突然被輕敲了一下,了然地將目從小巷名字上移開，重新與姜崢視線匯，相視一笑。

　姜崢繼續牽著馬韁往前走。夜風時不時吹起地上厚厚的花瓣，郁香陣陣。在香風的吹下,白馬后背綁的藍翅膀徐徐扇，就像要帶著整個小馬車飛起來似的。

　一片花瓣吹拂到俞嫣的面頰，捻起這片花瓣,著前面“飛”著的兔耳朵白馬，再向前方不見盡頭的花海，覺自己仿佛置在夢境里。

　終于將要走到這條小巷的盡頭。

　原來這條小巷的盡頭，是一條潺潺小溪。而此時,一盞盞花燈擺在水面上，隨著水波原地微晃。遠遠去,鋪滿花燈的瀲滟小溪就像閃爍的銀河。

　俞嫣“咦”了一下，好奇地喃聲：“這些花燈怎麼不會被溪水吹走呢？”

　姜崢停下來，馬車也停下來。

　俞嫣放下懷里抱著的小玩偶,姜崢將手遞給,扶著下了馬車。踩到地面俞嫣才發現地面鋪的花瓣這樣厚,徹底沒過了的足背。

　走在花海里，朝著前方擺滿河燈的小溪。

　離得近了,俞嫣才看清浮在水面上的花燈每一個都是曇花形狀。也終于明白那些河燈為什麼不會跟著水流被吹走。原來，細細魚線織了一張網,固定了這些河燈。

　俞嫣突然在心里琢磨——既然花心思將河燈固定住，那會不會是這些花燈合起來拼了一個圖案。

　俞嫣踮起腳尖，長了脖子朝小溪的方向去。

　下一刻，俞嫣的雙足忽然離地。一片花瓣打著卷兒從的繡花鞋鞋面翩翩飄落，落回厚厚的花海。

　姜崢將俞嫣舉起來。

　“看見了嗎？”他含笑溫聲。

　俞嫣點頭。

　看見了！那些用魚線網固定在水面的花燈組了一雙雁。

　雁，是每一對夫妻的定信。

　俞嫣剛想說話，告訴姜崢看見了很喜歡。一個“我”字剛剛從口中吐出，又被巨大的聲響堵了后半句話。俞嫣抬起眼睛，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一簇簇煙花在夜幕中綻開。

　彩的流于夜幕中聚集，再緩緩拉開帷幕，朝著四周散開。緩散的過程慢慢形了雙雁圖。

　煙花怒放的那一刻，正好是第二日。

　“生辰喜樂，我的釀釀。”

　姜崢的聲線好像也染了煙花綻放時的迷離和絢燦。

　夜幕中，那一雙相伴相攜的雁剛剛消失，又一束束煙花接連炸開，無數的雙雁翔于夜空。

　明明是星璀然的夜幕，星月的輝卻被這樣亮的煙花比得黯淡失，將它們平日里的舞臺讓出來，讓給這樣人間的煙花。

　俞嫣的眼睛從這一捧雙雁煙花挪到那一捧雙雁煙花。將明澈的眸子睜得大大的，恨不得將每一簇煙花的樣子都收進眼中，只怪自己只生了一雙眼睛，不夠留下這一刻天地間的好。

　后知后覺姜崢還舉著，拍拍姜崢抱在前的手，說：“放我下來！”

　姜崢依言將人放下來，俞嫣雙足落了地，重新陷在了花海里。剛剛站穩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轉過去，撲進姜崢的懷里，主去親他。

　親親姜崢的臉蛋，說一句：“我好開心！”

　再親親姜崢那一邊的臉蛋，說一句：“我的青序真好！”

　最后再在姜崢的上淺淺一琢，聲：“我好喜歡青序……”

　說完這一句，俞嫣向后退了半步，想要從姜崢的懷里退開。可是姜崢怎麼可能松手？不僅沒松手，反而用力箍著，將人在懷中。他俯湊到俞嫣耳畔，低語：“既然喜歡，那就多親一會兒。”

　俞嫣眼睛是彎的，也是彎的。重新去親吻姜崢的，這次認真又甜。

　在漫天的煙火里，在河燈的閃爍里，兩個人立在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花海間，綿綿擁吻。

　后來，俞嫣花海里旋轉圈，擺鼓揚，和翩飛的花海融為一。自小跳舞的婀娜郎，簡單的旋作，舉手投足間都是靈的。

　人，好像了畫。

　姜崢立在一旁凝著。看著滿天燦爛的影照在屬于的那方天地。慢慢的，不停綻放的雙雁煙花也好，小溪里的曇花河燈也好，路邊的白首圓燈也好……都失去了。就連那隨著俞嫣的旋而飛起來的鮮紅花瓣也黯然下去。

　姜崢沉沉的眸中，只有一個有鮮亮的俞嫣。

　俞嫣蹲下來，手心捧著花瓣。燦爛的笑臉轉過來面朝著姜崢，問：“這些花鋪在這里都沒有人來破壞的嗎？”

　姜崢也走過去，在俞嫣邊蹲下來，給解釋這片地方早已被他封了，沒有人能過來打擾他們。

　俞嫣垂下眼睛，著手里捧著的花瓣。顯然今天的一切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準備好的。姜崢應該提前好早就開始籌備了……

　的角怎麼也不下去。甜甜地“哦”了一聲，突然朝著姜崢揚起手里的花瓣。花瓣紛紛揚揚飄落，隔著斑駁影下的楚楚笑靨。

　姜崢不自靠過去親吻，俞嫣子后仰，一個不查，直接跌坐在地。不過地面鋪的花瓣足夠厚，跌坐在花海里也不覺得疼。

　兩個人躺在花海里親吻，時自然而然到了下一步。姜崢著下的花瓣，遲疑了一下。

　這些花瓣……干凈嗎？

　俞嫣香甜的氣息近在咫尺，有些囂實在難忍。罷了，有些事也不一定非要在床榻上。

　一次，就破例這麼一次。

　·

　夏末，俞嫣和姜崢一行人終于慢吞吞地到了蘇州。一路走走停停，比預期的日子晚了些。

　好在到達蘇州的那一日正好落著蒙蒙細雨，也算如了俞嫣的愿。

　姜崢一手搭在俞嫣的后腰，將人帶進懷里，一手舉著一把油紙傘，和俞嫣在江南的淅瀝雨幕里走過一座座小船。

　俞嫣如今迎風偶爾還要咳，每日的藥還沒有斷。姜崢自然不能讓淋了雨讓染上風寒，他手中的油紙傘盡量朝俞嫣偏著。

　俞嫣知道姜崢討厭雨水。側過臉向姜崢另一側微的肩膀。同時也知道姜崢必然不會將傘傾到他自己那邊，唯有朝姜崢挪了挪，挨著他。

　遠遠瞧去，傘下一雙璧人親昵挨。

　“江南水鄉不僅雨水多，河流縱橫。住的地方臨窗就是小河，出門也要乘小船、竹筏。”姜崢說完垂下眼睛仔細去打量俞嫣的神。

　——他終究還是擔心俞嫣怕水。

　俞嫣眨眨眼，抬起一張明的臉頰，問：“你什麼時候教我游水？”

　第二次提，姜崢品出的認真，確定不是逞強。他輕笑，俞嫣的頭。也對，他的釀釀總是要強的。

　姜崢溫聲：“再等小半個月你徹底痊愈斷了藥，我就教你。”

　“嗯！”俞嫣點頭。

　第一次說到想學游水時，俞嫣確實存了點要臉面的。可是這麼久過去了，確實想學。骨子里總歸是不服輸的子，不愿意自己有不過去的坎。

　剛好下了橋，俞嫣停下來，向生在石板隙間的一碧草。小小的芽兒，迎著微風在淅瀝的雨水中搖頭晃腦，一片生氣盎然。

　“青序！”遠忽然響起一道男子的聲音。

　姜崢略抬了抬手中的傘，讓立在不遠的人出現在視線里。俞嫣和姜崢一同過去。那個郎君瞧上去比姜崢年長幾歲，健康的小麥，笑起來出一口白牙。人雖然不壯，可看上去很結實，像習武之人。他立在蒙蒙細雨中，連傘也不撐。

　姜崢帶著俞嫣朝那人走去，那人也大步流星地迎上來。

　“周兄。”姜崢溫聲道。

　他再側首對俞嫣說：“和我一同稱呼。”

　聽姜崢這樣說，俞嫣立刻知道這人和姜崢的關系很好。微笑著略福，同稱：“周兄。”

　“弟妹不需客氣！”周浩廣抬手虛扶了一下。

　他又笑著說：“早早得了青序書信要來，我日等夜等總算等到了！快快，快跟我回家去！”

　姜崢點頭稱好。

　俞嫣卻回頭了一眼，問：“不等青葉和竊藍們嗎？”

　青葉和竊藍幾個還在收拾馬車上的東西，并沒有像俞嫣和姜崢這樣兩手空空閑適散步。

　“青葉知道去哪里找我們。”姜崢解釋。

　周浩廣是個熱開朗的人，一路上笑呵呵地介紹著蘇州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姜崢偶爾說幾句話，大多時候都是周浩廣在說。

　俞嫣也從周浩廣和姜崢的對話里得知，姜崢是在軍中和周浩廣認識，是曾過過命的。也從他們的對話里得知，姜崢還在京城時就給周浩廣來了信，讓他幫忙置辦院子。

　顯然，住客棧總有很多不方便。到了蘇州，直接買了個宅院，住得更順心舒適些。

　“你放心。挑的住你準滿意。不說大不大，必定清凈、干凈。里面的東西都是全新的。我給你盯著呢！”周浩廣道。

　俞嫣彎，越發確定這人和姜崢關系很好，很了解姜崢的習。

　他們現在并不是去那宅子，而是先去周浩廣家中。俞嫣已滿心想著周浩廣所說的那——坐落在水上的宅院。

　推窗水、鳥掠水痕……俞嫣心中攀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