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包扎你也得給本宮取了，這不還包著的嘛。”五公主早就覺得那紗布礙事了，有些不耐煩地催了一聲，“韓大人能快些嗎，是心想凍死本宮嗎。”

　韓靖走了過去。

　手掌握住了的肩頭，醉酒后，雪白的上，布了一酡紅，從臉頰一直延到了頸項，再到出來的胳膊。

　韓靖的眸子始終只盯著跟前的白紗，輕輕地解開了系帶。

　五公主卻偏過頭來，看著他，輕聲問道，“韓大人，是不是覺得本宮很煩？”

　韓靖沒說話。

　“實話同你說，本宮也曾覺得你煩過，本宮又不是真的去抄經念佛，你分明知道，還那般對我，不讓我吃，不讓我喝酒，還著我抄經書，你知道嗎，本宮那一個月，腦子里除了酒和滿篇的經文，什麼念頭都沒了，甚至連那個男人的臉，記本宮都記不起來了，兒就忘記了自己曾剛殺過一個人，曾雙手沾滿過鮮”

　韓靖的眸子微微了，手上的作卻沒停。

　五公主看著他，突然輕輕一笑，聲道，“我知道韓大人是為我好。”

　韓靖的手一頓。

　“韓大人是覺得本宮可憐，想同本宮。”五公主湊近，問道，“那日本宮哭的時候，韓大人看到了吧？”

　在街頭的巷子里，躲在一堆木柴后，恐懼又難，臉上不是淚就是，狼狽得連皇兄都沒敢認。

　皇兄過來時，他就在皇兄旁。

　“屬下什麼都沒看到，殿下喝醉了，早點歇息。”韓靖扯下了胳膊上的白紗，傷口長出了一塊，愈合得很好。

　韓靖起，朝外走去，袖子突地被五公主拉住，“韓大人”

　韓靖回頭，“殿下還有什麼事。”

　“你討厭本宮嗎？”

　“殿下份尊貴，萬人敬仰，臣何來厭惡之意。”

　五公主拽住他袖口，盯著他手背上起的青筋，疑地道，“那你為什麼每次都同本宮擺出一張臭臉？本宮得罪你了？”

　韓靖：

　“行吧，本宮是得罪了你，不該差使你，但誰讓本宮就喜歡看你呢。”

　韓靖子微僵，拽了一下被抓住的袖，“殿下喝多了。”

　五公主就是不放。

　僵持了一會兒，五公主索兩只手都抓住了他。

　“五殿下松”

　“韓靖，你有喜歡的人嗎？”

　韓靖眼睛一閉，懶得同一個酒鬼說話。

　五公主從榻上，歪歪扭扭地立了起來，歪頭看向他，地道，“你告訴本宮，本宮就放你走。”

　“沒有。”

　說完，韓靖便不耐煩地去自個兒的胳膊，五公主卻兒沒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韓大人，可真好騙。”

　韓靖：

　“那就好辦。”

　韓靖還未意識到這話是什麼意思，五公主的子便突然往前傾來，本就踉蹌的腳步，愈發站不穩了，腦子砸在韓靖的膛上，韓靖一只腳及時后退，穩住了后移的子。

　兩人站穩后，五公主的手已經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襟，仰起一張酡紅的臉，目看向了他的薄。

　“本宮告訴你個，每回韓大人給本宮說話，本宮的心思實則都不在，都，都在韓大人這張上。”五公主迷醉的眼睛地盯著他的瓣，口齒不清地道，“韓大人的真的很好看，本宮每回瞧了都有些心猿意馬”

　韓靖的耳尖“蹭”地一下辣紅，忍無可忍地去掰的手。

　適才取完紗布，五公主的襟本沒拉上去，如今兩邊肩頭都在外，被韓靖抓住手腕，也不掙扎，只輕聲斥道，“韓大人，又了。”

　韓靖咬牙，剛松開的手，五公主的子又倒了過去，地趴在他上，突地道，“要不韓大人給本宮當幾日面首吧？”

　韓靖的眸子一，“殿下請自重。”

　“就幾日，幾日就好，三日，兩日記，一，一日也行”

　韓靖腦門上的青筋都開始跳了，俯下頭，見到那張醉得人樣的臉時，心頭竄出來的火氣，瞬間滅了個干凈。

　他同一個醉鬼，廢什麼話。

　韓靖一把擒住了的胳膊，直接將人抱了起來，走向了床榻。

　正將丟下去起走人，五公主突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祈求地道，“真的，本宮不你，你親，親一下本宮，讓本宮知道是什麼滋味就好。”

　“殿下正在議親，待來年選了駙馬后，試試便知。”

　“可本宮不想議親，也不想嫁人。”五公主不依不饒，使勁兒地將他脖子往下拉，仰起頭要去親他。

　韓靖的雙手努力地撐住床榻邊緣，不讓得逞，“殿下總得嫁人。”

　“本宮不嫁，本宮要去西域和親。”五公主突地笑著點了一下他的鼻尖，無不自豪地道，“本宮要去替大周蒼生維護和平了，偉不偉大？”

　韓靖的子突地僵在了那，盯著。

　“可本宮聽說烏蘇族的人，個個都長得蠻，兒一定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你就親我一下，讓我在走之前，了無憾”

　眼見五公主的就要湊上來了，韓靖瞬間清醒，脖子猛地往后一仰，手住了的下顎，將其掰開。

　“韓大人，你放肆”

　韓靖的手掌利落地落在了的頸側。

　五公主子一，終于消停了。

　韓靖俯，平靜地替整理好了松垮的襟，蓋上被褥，才走了出去。

　黑安靜，韓靖的影一瞬躍起，輕輕地落在了琉璃瓦片之上，冷風吹著他的臉，似乎這才將他上沾染的酒氣吹散。

　腳步輕松地往前，影越過一道又一道的屋頂，停在了明春殿的屋角上。

　一刻后，看到了底下那道快速穿梭的影。

　韓靖沒再走，坐在了冰涼的琉璃瓦上。

　黑眸沉靜地落在夜中，瞧不見半點亮，直到底下那道影再次出現時，韓靖才稍微了，緩緩地從懷里翻出了最后的那幾頁西域的游記，當下撕了個碎。

　揚起的碎紙卷寒風之中，被后半夜落下的一場水，砸了個稀碎。

　翌日宮中的金磚面兒上，漉漉地鋪了一層積水。

　唐韻卯時三刻打開門，阮嬤嬤剛好到了門前，沒有馬車，兩人走到宮門口，已經過了辰時。

　進了街口，阮嬤嬤才雇了一輛馬車，一路直向寧家鋪子趕去。

　早上，又是冬至，街頭的人并不多，唐韻的腳步一進鋪子，立在屋正在整理香包的姜氏便聽到了靜，熱地回頭，“客，想買點什”

　姜氏看著唐韻揭下了頭上的帷帽，臉上的神瞬間一喜，“大姑娘。”

　“舅母。”唐韻笑著走了進去。

　姜氏趕上前，去關了鋪子門，回頭沖里喚了一聲，“衍哥兒，你表妹來了。”說完，便招呼著唐韻進了里頭的院子。

　兩間鋪子，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平日里姜氏守在西街，寧大公子寧衍則在東街。

　記

　今日冬至，加上這幾日被人一鬧，也沒有什麼生意，昨兒寧大公子便回了西街的鋪子，聽到姜氏的聲音，寧衍出來，正好仰上了人。

　笑著喚了一聲，“表妹。”

　“大表哥。”

　“昨兒我還在同你大表哥說呢，這冬至要是韻丫頭能回來，咱好好團聚一回該有多好，這不，今兒還真就如了我愿。”姜氏一面說著，一面將領進了自己兒的屋子。

　租來的鋪子不大，院落也小，姜氏和寧大公子一人一間，便只余了一個廚房。

　唐韻瞧了一圈，沒見到寧大爺，便問道，“大舅舅不在？”

　姜氏招呼著坐在了椅上，將火爐子給移到了跟前，拉了一個高凳坐在了旁，才道，“前兒就走了，去了蜀地。”

　唐韻一愣。

　姜氏道，“本來想著見你一面再走，這幾日有人頻繁鬧事，你大舅舅擔心再出岔子，提前去了蜀地。”

　唐韻心口一。

　六年了，唐家都落敗了，寧家還是如此，可想可知，當時的境況有多艱難。

　“你也別太擔心，這麼多年咱們也都習慣了，你大舅舅去了蜀地，換個名兒鑿鹽，等將來有了起，咱就一并搬過去”

　這江陵呆不呆，也無所謂，只要一家人齊全了便是最好。

　“舅母從今兒起先關幾日鋪子。”唐韻輕聲道，“半月后的戌時后，再開。”對方明擺著是心為難寧家，無論寧家將來到了哪兒，只要稍微好起來，便不會安寧。

　得治了才行。

　姜氏一愣，看向寧大公子確認道，“半月后，不就是韻姐兒生辰？”記得很清楚，小姑子當時就是在冬至后半月發作的。

　寧大公子點頭，臉上也有了喜，“表妹是想生辰過來？”

　唐韻略帶地點頭，“嗯，母親走后，這生辰也就沒再過了，念著這回有大舅母和大表哥在，想圖個熱鬧。”

　姜氏又心酸又高興，“好好，韻姐兒過來，舅母一定給你做好吃的。”說完又笑著道，“今兒也有，舅母昨日還想著你萬一要來，備了不好東西。”

　姜氏起，“你同你大表哥聊一會兒，我先去忙。”

　姜氏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了唐韻和寧大公子，唐韻主搭話，“表哥最近可是在忙著科考？”

　寧衍點頭，“雖不知道結果如何，但也想去試試。”

　唐韻一笑，鼓勵道，“表哥一定可以。”

　寧衍被逗樂了，道，“近日寫了幾篇文章，表妹幫忙過過目？”寧衍知道懂得不，且自小腦子就聰明，這些年雖恢復了兒，定也沒有落下。

　“好。”

　姜氏去廚房忙乎了好一陣，快到午時了，才進來，見兩人正拿著書本，湊在一堆說著話，也不知道在討論什麼。

　姜氏雖聽不懂，但瞧著這樣的時，實在是難得可貴，離開揚州前，誰能想過，這一日還能團聚。

　姜氏高興地招呼道，“你們收拾收拾，洗手吃飯。”

　今兒天冷，姜氏架了鍋，買了羊牛，又了幾樣帶骨，都是唐韻母親從前喜歡吃的，唐韻該也喜歡。

　上桌前，姜氏是從廚房將阮嬤嬤拉了出來，一并落了坐。

　唐韻已有六年，沒同家人這般圍坐在桌前吃過一頓熱飯，姜氏恨不得將所有的東西，都給裝進碗里，“頭一回舅母也不知道你吃什麼，待會兒你告訴舅母，下回做你吃的。”

　“都喜歡。”唐韻應了一記聲，輕輕地將嚨口冒出來的哽塞咽了下去。

　寧大公子及時制止了姜氏，“母親這是打算一頓將表妹喂個胖姑娘”

　唐韻又笑了起來。

　姜氏數落道，“胖怎麼了，咱表姑娘胖了也好看。”

　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唐韻確實比往日用得多，旁的阮嬤嬤暗里催了幾回，唐韻才擱了碗筷。

　走之前，唐韻將祖父的事告訴了寧大公子，“朝廷要在西戎建立要塞，上回我讓表哥給祖父送去的信，便是為了此事，如今朝廷已經收到了祖父呈上的請愿奏折，最遲來年開春，祖父在西戎便會傳來好消息，如今咱們再艱難，表哥和舅母也得撐上一段日子。”

　再撐上半月，半個月后帶人來解決。

　寧大公子只愣了一瞬，神便是一肅，朝著拱手道，“表妹放心，我寧家自來不是輕易認命之人。”

　“辛苦表哥了。”

　唐韻從鋪子里出來，已經過了午時，一上馬車，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太子留下的地名兒。

　唐韻知道是哪兒。

　是西郊的峽谷，曾經自己同太子還在那里賽過馬，且顧景淵去年還曾帶去過一回。

　馬車再快，也趕不上點兒了，唐韻這會子才恨起自個兒怎就突然貪起了那口舌之，竟遲遲舍不得丟下碗了。

　太子巳時便到了峽谷的營帳。

　午時一到，便讓明公公呈上了滿滿一桌子菜。

　午時一刻了，沒見到人，明公公還道，“許是昨兒夜里落了雨，路上耽擱了。”

　太子倒沒什麼表，橫豎今兒是帶出來游玩過冬至，等等也無妨。

　午時三刻，還未見到人，明公公便有些著急，派人去山頭上看了一陣，人影子都沒瞧見，心頭不免開始慌了起來。

　昨兒他確定是將信箋給了唐姑娘。

　今日殿下為了同唐姑娘過冬至，可是撇下了皇上皇后，好不容易才找了個理由來了這西郊。

　怎就誤了時辰。

　唐姑娘不來，太子也不筷，明公公又勸解道，“莫不是被五殿下臨時攔住了，殿下要不先用些吧。”

　太子的眉目擰了擰，到底還是繼續候著。

　時辰一點一點的過去，午時過了，到了未時，桌子上的菜飯，徹底地了剩食，太子忍無可忍。

　起走人。

　他是閑得慌，才會在這等。

　太子手開營帳的布簾，頭剛鉆出頭，便見到對面走來了一個泥人。

　確確實實是個泥人。

　要不是走路的姿態，還有頭上得那簪子，太子當真認不出來。

　旁的小順子趕解釋，“這昨夜落了一場雨，路，幸虧小的適才長了個心眼兒，喚了兩聲，不然還真不會發現唐姑娘掉進了坑里。”

　太子：

　可真有本事。

　那麼大一條路，哪里來的坑。

　唐韻的目一到太子，便立馬垂了下來。